第7章 下毒

一路上苋霜驾轻熟路的回到了朝鹤殿,她在湖心殿待了有几天,现在人人都知道她一朝飞升成了魔君的近身侍婢,见着她的人无不笑脸相迎,巴结问候,苋霜都一一应付,顺便打听了方见后来如何。

“姐姐还不知道?”一个小侍女陪着苋霜边走边说,“那方见第二日就在狱中自尽了。”

苋霜停下脚步:“自尽?”

小侍女:“对啊,许是扛不住酷刑又不敢出卖主子,所以才自尽。”

苋霜暗暗思忖着,她大抵能猜出来方见是谁的人,但她没想到的是,方见到了齐乐的手上,也没能留下活口。

看来……云竹下手倒是迅速。

至于云竹为何如此苦心积虑的对付自己,苋霜想,以云竹平日与齐乐的关系,齐乐若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肯定被云竹盯得死死地,怕是当日自己刚进了齐乐殿,消息就传到了云竹那里。

可就算云竹有心怀疑自己,她也没有证据,所以让方见暗中刺杀她,若不是苋霜及时反击,不一定能活到现在。

想到这儿,苋霜突然觉得有些怪异。

齐乐能稳坐长老之位,手段和城府必然不会少,可他选中自己做细作,好像从一开始便有些随便了。

苋霜想起那日在地牢齐乐说的话——“姿色上乘。”

仅仅因为美貌就选了她做细作未免过于儿戏,且任务还是潜伏在魔君身边,齐乐有几成把握自己不会失败?

苋霜想的入神,身旁的侍女唤她:“姐姐?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苋霜回过神儿来,摇摇头:“哦没什么,就是想方掌事死了,我也心安了许多。”

小侍女笑笑:“姐姐不用担心,魔宫守卫森严,哪里是一般的刺客进得来的?也就是那方见本就潜伏在魔宫,这才给了他机会。”

小侍女想的天真,苋霜却不这么觉得,自己还不是被齐乐送了进来。

某一瞬间,苋霜心念一闪,有一个念头快速在她脑海中闪过遂又消失不见,接着她的思绪便被小侍女打乱了。

“姐姐今日不是来领冬衣的吗?喏,正巧掌事在那儿,我们过去吧。”小侍女说着指了指前方。

苋霜顺着视线看过去,发现那边站着的人竟然是纤巧。

纤巧显然也听到了她们的对话,朝这边走了过来。

待走到苋霜面前,纤巧站定,对着她们温和一笑:“云桑姑娘找我?可有什么事吗?”

苋霜压下心底的惊讶,道:“冬日天寒,我来领几身冬衣。”

纤巧:“这几日的确冷,可是不巧,新的冬衣明日才能做好,云桑姑娘可否再等一日,明日再来?”

多等一日到无妨,反正也不差这一天。

苋霜回道:“无妨,那我便明日再来吧。”

纤巧挂着脸上的微笑,说道:“那我便先去忙了。”

苋霜站在原地看着纤巧的背影,问身旁的小侍女:“方掌事死了,新掌事怎么成了纤巧?我记得她才刚入魔宫不久。”

小侍女也一脸羡慕的看着纤巧说道:“你不知道,纤巧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入了齐乐长老的眼,齐乐长老亲自提拔她为新的掌事。”

一瞬间,苋霜的大脑像被击了一下,此前阻碍着她很多想不明白的地方此刻全都豁然开朗。

纤巧是齐乐的人,不,准确的说,纤巧才是那个被齐乐安排进魔宫的真正的细作。

而自己,从头到尾就只是被用来吸引云竹注意力的炮灰而已。

怪不得方见要杀自己,怪不得云竹针对她,原来是这样。

回了湖心殿之后,苋霜又准备了一份吃食,便一直待在白鹤尾的殿里等他回来。

一等又是一天,到了傍晚,白鹤尾才回来。

苋霜畏冷,关了门窗,所以当白鹤尾冷不丁把门打开的时候,两人都愣了一下。

白鹤尾站在殿外,看着规规矩矩坐在那儿的苋霜,身上的衣裳还是单薄,尽管关了门窗,但看她的脸色就知道还是没暖和多少。

苋霜面前的桌子上摆着吃食,白鹤尾没看清是什么,便抬步走了进去。

苋霜也从坐着变成站着,朝白鹤尾行礼。

苋霜:“君上之前说不喜欢吃甜食,奴婢又重新做了别的,这回不甜,君上尝尝。”

白鹤尾看着桌上的点心,带着疑惑的眼神问苋霜:“还是梅花糕?”

苋霜:“是。可这回的梅花糕是奴婢改了配料专门为君上特制的,已没了往日的清甜之味。”

白鹤尾从盘子里拿起一块看,外观上与之前别无二致,看了两秒,白鹤尾又将它放回盘子中。

苋霜问道:“君上怎么不吃?”

白鹤尾看她:“你好像很希望我吃?为什么?”

苋霜面无波澜:“自然是想讨君上欢心。”

此时两人站的近,白鹤尾听见这话貌似觉得很有意思,欺身向前道:“是么?”

语气极轻,仿佛贴面低语,可苋霜感觉不到任何的旖旎,反而心头涌上一股危险的警觉。

“是。”

话音未落,白鹤尾挑起她的下巴,逼她与其对视。

双眼对上的那一刻,苋霜只觉一阵寒冷。

白鹤尾的眼底,仿佛有着千年不散的冰霜,那双眼眸审视过来时,苋霜觉得自己心里想的一切都无所遁形。

苋霜想躲开这眼神,可白鹤尾手上的力度分毫未减,苋霜在无形的威压之下动弹不得,于是她只好盯着白鹤尾的脸看。

终于,在这漫长的无声对峙中,白鹤尾放开了苋霜,又重新拿起盘子里的梅花糕,然后放入嘴边尝了一口。

就这一口,不知道尝出了什么味道,白鹤尾莫名其妙笑了一下。

苋霜则紧盯着白鹤尾的神情,看他反应。

她在这梅花糕里下了毒,但并非是齐乐给她的毒,而是苋霜自制的,只有她能解的毒。

但这毒毒性如何苋霜也未试过,所以并不清楚,只能静待白鹤尾发作。一秒、两秒、三秒……

可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白鹤尾有任何不适的症状。

怎么回事?毒药没起效?还是因为白鹤尾就吃了一口所以剂量不够?

想了想,苋霜觉得应该是剂量不够。

于是苋霜大着胆子说道:“君上觉得怎么样?这味道可喜欢?”

白鹤尾越过桌案,然后坐下。他手里还拿着方才没吃完的梅花糕,闻言罕见的冲苋霜笑着说:“这个味道我很喜欢。”

苋霜忙道:“喜欢那就多吃点。”

白鹤尾看着她,眼里意味不明:“喜欢的东西浅尝辄止即可,若是沉溺其中不是好事。剩下的你自己吃了吧。”

苋霜直在心里叹可惜,但也无可奈何,总不能真强逼着白鹤尾继续吃,只好作罢。

一次不行就来第二次,于是当天晚上,苋霜又鬼鬼祟祟的跑到白鹤尾沐浴的温泉。

这个温泉是室外的,苋霜顶着夜里的冷风一路上哆哆嗦嗦。

到了地方,却又不敢直接进去,站在原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做好之后又悄摸的掀起帷帐,走到温泉边上。

她刚想开口,突然被一把拽进了温泉里,苋霜第一感觉是身子瞬间暖和了不少,可很快泉水就淹没了她。

好在温泉水不深,苋霜扑腾了几下终于站稳,摸了一把脸上的水,看着把她拽下来的人。

白鹤尾穿着单衣,被水浸湿的皮肤清晰可见,但相比此刻苋霜的慌张与狼狈,白鹤尾要显得从容的多。

他瞥了眼苋霜抓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淡淡道:“怎么?你想同本君一起沐浴?”

苋霜松开手,平静的看着白鹤尾,说道:“我来给君上送壶热酒。”

白鹤尾单手撑着头,仿佛没什么兴趣,道:“哦?什么酒?”

苋霜举起手,接着手里出现一壶酒,又一变,苋霜另一只手拿着个杯子。她往酒杯里斟满了一杯酒,举到白鹤尾眼前,问他:“君上想尝尝吗?”

在这沉默的几秒里,二人之间有着诡异的气氛。

此时两身全身都被温泉水浸透,苋霜湿着发,脸上还淌着尚未擦干净的水珠,一双眸子在夜里分外明亮,盯着白鹤尾看。

白鹤尾在这沉默中开口:“我若是不想尝呢?”

“那也没关系。”

苋霜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而后朝着白鹤尾吻去。

她动作很快,不给白鹤尾反应的机会,将嘴里的酒尽数渡到白鹤尾嘴里,确定他咽下去后才松开,然后往后退了退。

不想却被白鹤尾一把又拉回来:“退什么退?你既然敢做,又怕什么?”

又一次的,苋霜被逼着与白鹤尾对视。

她刚才的行为那么冒犯,真是胆大妄为,可她现在从白鹤尾的眼神里看不到任何的怒气。

可就是这种古水无波的眼神才最让苋霜害怕,因为你根本猜不透他下一秒会做什么。

在这样的人面前,或许自己就离死亡咫尺一步。

苋霜字白鹤尾的注视下开口:“当然是怕死。”

白鹤尾:“既然怕死,还敢给我下毒?”

苋霜直视着他,道:“我们来做个交易。”

白鹤尾不说话,静等她说完。

苋霜继续道:“我刚才给你喂的毒,只有我能解,你若想安然无恙,需要帮我一个忙。”

白鹤尾:“你说。”

苋霜:“我也中了一种毒,这毒我自己解不了,我要你帮我解。若毒解成功了,你身上的毒我自然也会给你解。”

白鹤尾抬起苋霜的胳膊,把了把她的脉,几秒后,笑道:“我说怎么突然胆大起来,原来是没几天可活了。”

苋霜也笑:“是啊,所以如果你不在接下来的几天帮我把毒解了的话,你就要跟我一起死。”

只剩下短短三日,苋霜就要毒发,就算害怕,可比起即将到来的死亡,苋霜觉得现在的举动不值一提,人总要为自己的性命赌上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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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风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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