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谢二公子

徐剑兰自来外祖家起,在见过一众叔伯兄妹之后,就一直在自己的庭院内待着,百无聊赖。

府中如她一般大的姑娘早已出嫁,年轻媳妇们又要侍奉公婆夫君、教养子女,还要打理府中内务,忙的是脚不沾地,她也不好意思一直打扰人家。是以苏家虽是整日玉盘珍羞如娇客一般待她,她还是整日无聊到长吁短叹。

从吃过早饭后,徐剑兰躺在贵妃榻上把玩一个白玉九连环已经两个时辰了。

“小姐,外面通报说方将军来了。”

“真的?”

“啊啊啊啊!快快快,跟我把鞋子拿过来!”

徐剑兰起身把手上的东西随手一扔,白玉环落在榻上碰撞地叮当作响。她穿上鞋就往院子外跑,一身黑色劲装立于院门下的人不是棠棠是谁!

“你们终于来了!”

方棠和王欢被徐剑兰拉着胳膊往里走,听她抱怨锦衣玉食的生活有多么的平淡。

方棠听的牙酸。

“能不能注意点影响?对着两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人说这些,你不觉得太残忍了吗?”

徐剑兰一直很会抓方棠的重点,“你又没钱了?那我上次给你干嘛不要?”

方棠看了眼王欢,感觉她们说的话多少有些破坏她在孩子心目中的形象。

“你这有小厨房吗?让人带欢欢去挑点她喜欢吃的。”

她们多年的好友,徐剑兰一听就知道方棠的心思,棠棠死要要面子怎么办?当然是成全她!

“我是想着进京以后会有赏赐,本来以为多少会有些黄白之物,没曾想陛下让我自己说,你说这我怎么好直接说要钱?”

“那陛下给你赏什么了?”

“长安街的一座宅子,就在长公主府旁边。”

“就这?虽说长安街寸土寸金,但你可是杀了匈奴大王子啊!不给你升官也就算了,居然只赏一座只能住不能卖的房子,这陛下办事也太不大气了。”

方棠知道她只是因为在自己面前没有顾忌,才这么说话,是以并未扫兴,笑道:“别说我了,说说你,你表哥人怎么样,喜欢吗?”

“说起这个就来气,我人没来的时候,总是写书信催,如今可好,明知我要到了,他招呼都不打一声就下去查案了,反正我俩现在还没见过面呢。”

方棠皱眉,“苏家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左右不过是他身不由己,什么大理寺卿点名让他去,实在是推不了,叫我不要多想。”

“那你多想了吗?”

“我才不想他呢,管他是真是假,我现在只想出去逛逛!这里一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我闲的快长毛了。”

方棠被她逗笑了,话说她至今都想不通,苏氏那样一个温婉的大家闺秀,怎么养出来的女儿,却有一种浑然天成江湖草莽气。

“你等一下我啊,我换个衣服。”

徐大小姐的衣柜很是壮观,赤橙黄绿青蓝紫,各种淡色系应有尽有。

方棠从前也经常等她换衣服,“我记得你的半壁江山不都是各种红色吗?怎么现在雨露均沾,红色失宠了?”

“地方不一样了嘛,红色要在塞北那样苍茫辽阔的地方才出彩。京城四季分明,楼宇林立,烟火味儿太足,要精致繁复才好,这里的建筑大多都是青黛色,栏杆立柱是朱红色,你说我应该穿什么颜色才能让人眼前一亮?”

方棠看着满架子的衣服,认真思考好友的问题,“要和环境颜色不一样,现在是冬季,还没有下雪,但花草树木都已经凋零殆尽,这里最缺的应该是……绿色?”

“不错,孺子可教!那就这套了。”

徐剑兰冲着方棠挑眉,拿了一套最正的官绿色,很快就换好了。

“诶,等一下,我再喝一杯,你这茶叶挺好喝的。”

“瞧你这点出息,我请你们去吃这京城最大的酒楼,走!”

……

京城最好的酒楼临水而建,叫临江仙。

方棠接将手中的菜榜递给徐剑兰,“你点吧,我都行,给欢欢要几样清淡的。”

“好,先来一壶百花香。菜就要……小天酥、五生盘、暖寒花酿驴蒸、缠花云梦肉、遍地锦装鳖、著头春、蒸腊熊、红羊枝杖、吴兴连带鲊、丁子香淋脍、乳酿鱼,糕点的话,就要甜雪和玉露团,”

“对了,天气冷,再来一个长生粥吧。就要这些。”

临江仙的小二也是见过世面的,不仅没有被徐剑兰的做派吓到,反而看出她们是初来乍到,进一步推销服务,“我们这里还有歌舞可以佐宴,小姐要点舞娘乐娘吗?是京城最时兴的歌舞。”

徐剑兰闻言挑了挑眉,“那就叫上来吧。”

京城的花样果然不是宣州能比的,奏乐起舞的都是美人。大概是为了展现舞姿,她们都只穿了几层单衣。

方棠起身关上了为看江景而打开的窗户,屋内有暖炉,倒也不算寒冷。

百花香清透醇香,不像塞北的烧酒那样烈,本不醉人,但暖香盈室,又有丝竹管弦如鸣仙乐于耳侧、美人献舞于眼前。就是方棠再不懂欣赏,在如此视听盛宴包裹之下,也有些酒不醉人人自醉了。徐剑兰自不必说,酒足饭饱后,此刻正靠着桌子支手撑头,眼神迷离了。就连王欢小朋友,此刻也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为首的舞女看。

此间正歌舞升平,谁知外面就来了一群不速之客,赶开上前阻拦的店小二,将门外徐剑兰带的侍女推倒在地,为首之人一脚踹开了方棠她们房间的门,“出来!”

领舞的女子肉眼可见的抖了一下,随即又继续跳舞。方棠眯了下眼睛,神色清明冷静,伸手摸了摸王欢的头以示安抚。

闯入男子还未戴冠,应是未满二十。一进来就冲着跳舞的女子走去,连看都没看桌上几人一眼。

徐剑兰何时受过这种无视,立刻怒了,摔杯而起,喝道:“站住!谁准你进来了!”

男子仍是像没有听见一般往里走,伸手就要去抓此刻已跪倒在地的舞娘,忽然,他右膝盖一弯,跪倒在地,“谁?!”

方棠朝徐剑兰使了个眼色,起身走向男子,“说了叫你站住,没听见?”

“你找死!”男子瞪了一眼方棠,对守在门口处的家丁吼道:“你们是死人吗?还不给我把她拿下!”

家丁一拥而上,却无一人能在方棠手上走过一招。方棠低头整理衣袖,向仍旧跪在地上的男子道:“公了还是私了?”

男子仍是瞪着方棠,眼里只有怒火,毫无惧意。

毫无还手之力却还不低头,方棠转头看向临江仙的人,“他是什么人?”

“回这位小姐的话,这位是谢尚书府的二公子,谢行。我们临江仙拦不住人,对不住小姐,今天小姐的消费,临江仙分文不收,另外再送十坛百花香用做赔礼。还望小姐海涵。”

谢行太过年轻,脸上藏不住事,听到家门被报,神色满是傲气,看方棠的眼神充满不屑。

原来是谢家,看来她跟谢家是天生犯冲,“何必让你们赔礼,罪魁祸首不是在这吗?谢行,你伤了我们的人,若是报官,按照大周律,无故殴打他人者受笞刑。”

谢行不以为然,“少拿大周律说事,且不说那两个侍女是奴籍,就算她们是良籍,你问她们,她们敢报官吗?”

竟然不是草包,方棠看向徐剑兰身后的侍女,她们互相搀扶着避开了她的视线。

谢行发出轻蔑的笑,挑衅的看着方棠,“还要跟我讲大周律吗?”

方棠本也没想过律法会对如日中天的谢家人有用,“看在我和你父亲同朝为官的份上,我不会报官。医药费、酒席歌舞费,你赔一千两,此事就算了了。”

“同朝为官?你是方棠!”谢行像是对方棠这个名字很熟悉,终于收起了眼中的轻蔑之色,转而却又哼了一声,“不过是我哥的手下败将而已。”

一个被宠坏了的贵族公子,方棠不想和他过多纠缠,直接上前踩住谢行的膝盖,“给钱,走人,快点。”

本来谢行的腿是麻木的,此刻被方棠一踩,突然又变成了钻心的疼,他哪里受过这些,立刻便认清了形势,向疼痛投降,“啊,还不快给钱。放开我!”

谢行被人扶起来,竟然还不忘讨要舞娘,“钱我有的是,你把绿腰给我,我给你点其它的。”

方棠抽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将剩下的递给徐剑兰,她点点头,一个舞娘而已,看谁跳不是跳,更何况如今兴已尽,该回去了。

谁料方棠刚转身抬脚,便被身后的绿腰扑过来拽住了衣角,“求小姐救命,谢公子让绿腰给陆世子过生辰,可陆世子是出了名的色中饿鬼,若是前去,羊入虎口,恐怕有去无回,绿腰卖艺不卖身,求小姐做主!”

听到绿腰的话,还没等方棠出声,谢行先急了,“陆大哥虽有些急色,却绝不会强迫女子,更何况我昨日已和你说过,我会把你带回来。你知道因为你没去长公主府,让我丢了多大的脸吗?今日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长公主府陆世子,那不就在自己隔壁吗?这京城真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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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高权重但贫穷
连载中过闲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