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房屋出租

绿腰是周朝一种舞蹈的名称,该舞节奏由慢到快,主要展现舞者的轻盈柔美之态,上至皇家教坊,下至青楼酒肆,习此舞者众多。但能以此舞为名者,唯有绿腰一人,十四岁成名至今,从江南一处不知名的小城一路跳到到京城临江仙,跳舞的对象也由普通商贾变成王公贵族,只是高处不胜寒,这些权贵子弟又岂会真的把她一个弱女子放在眼里。

这样的世道,一个女子靠着自己从最底层一步一步爬到一个行业的最顶端,这其中不足为外人道的艰难困苦,方棠感同身受,“我陪你走一趟。”

长公主府里笙歌一片,果然是在设宴。

谢行脸色很臭,自顾自地走在前面,忍着腿疼甩下方棠老远。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陆兄根本都不认识她,她非要跟过来贺寿,而且还是两手空空!

绿腰的到来让生辰宴的气氛更上一个台阶,园子的门是大开的,喧闹声隔着老远就传入了方棠的耳朵,她不疾不徐的走着,长公主府一步一景,很是值得一看,各色花木落错有致,且无一片枯叶残花,可见女主人的用心。

可能谢行已经和陆明说过,陆世子对方棠的到来并不惊诧,“来者是客,来人,给方将军加座。”

方棠从善如流地坐下,无视一众纨绔打量的眼神,端起酒杯遥敬陆明,“来的匆忙,没有准备贺礼,仅以此杯祝世子年年岁岁,且喜且乐。”说完端起酒杯率先一饮而尽。

陆明本不以为意,不想她竟不祝功名利禄、福寿双全,且喜且乐,这倒和他胃口,“哈哈哈哈,人生短短几十年,及时行乐方为人间正道。方将军乃陆某知音是也!来人,拿剑来,奏入阵曲。”陆明说着就亲自下场舞起剑来,绿腰也随着音乐变换舞姿,与陆明配合。

方棠素手持杯,斜靠在椅子上,就着歌舞自酌自饮。与陆明纨绔浪荡的形象截然不同,他的剑刚劲有力,说是舞,实则更像是武。鼓点越来越快,陆明手中的剑也越出越快,光影流转间竟屡屡有破风之声。方棠眯眼看向陆明的腿,无论如何旋转跳跃,他每次落地,都如有千金之重,下盘极稳。有这种童子功的人真的会是一个纨绔吗?方棠自顾自笑了笑,京城卧虎藏龙,师父诚不欺她。

突然,绿腰摔倒在地,剑舞嘎然而止。未等陆明有所反应,绿腰立刻爬起来跪地求饶,“世子恕罪!”

“贱婢!竟敢扰殿下雅兴!”一纨绔起身将酒杯砸向绿腰,所幸他是货真价实的纨绔,并未砸中。

“陆兄——”谢行回神起身,人是他带来的,但有方棠那尊煞神在,膝盖还在隐隐作痛,一时间他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啪啪啪,方棠含笑鼓掌起身,“世子舞剑有千军之势、狮虎之威,你一个弱女子自然是跟不上。”方棠扶起绿腰,“今日乃是喜宴,在座皆是福人,所行皆为喜事,切不可露悲凄之态,言请罪之语。”

陆明擦过汗,将汗巾一扔,看了方棠半晌,笑了,“不错,你能跟着我舞到现在已是不易,下去领赏吧。”

大家虽不知陆明为何这么给方棠面子,但接下来和方棠搭讪的人明显变多了。京城的酒对于喝惯了塞北烧刀子的方棠来说,清香有余,烈度不足。大家都醉眼朦胧了,她眼中还是一片清明。

曲终人散,方棠正要打道回府,却被一个小丫鬟拦住了去路,“方将军,我们夫人有请。”

夫人?老夫人是长公主,听闻最近在庙里上香,还没下山,那便只有世子夫人了,方棠跟着到花厅,果然看见一个年轻女子,女子端坐明堂,衣不染尘,无端便让人想起天上皎洁的月亮,温柔又圣洁。方棠想起坊间关于陆明好色的传闻,不禁在心里摇了摇头,坐拥明月之人又岂会贪恋萤火之光,可见传言不可信。

女子起身,莲步轻移,朝方棠盈盈一拜,“民女柳氏见过方将军。”

“夫人请起。”方棠不解,陆明已封世子,怎么他的夫人竟然没有诰命在身?

柳氏请方棠入座,“碗里是醒酒汤,将军用一点吧。此次生辰宴府里没有大办,只是夫君与三五好友自乐怡情,是以没有往将军府上送请帖。将军新来,于情于理,我都该前去拜访,不曾想,竟让将军先来了,还望将军见谅,改日妾身定当登门拜访。”

柳氏话说的极为客气,方棠自然只得领情。

侍女望着方棠离去的背影,悄悄向自家夫人道:“方将军比我门世子殿下还能喝呢,我看到好多人灌她酒,结果最后那些男人都醉的站都站不稳了,方将军却还跟没事人似的。”

柳氏笑了笑,“塞北长大的人怎么会醉京城的酒。”

侍女以为自家夫人在说方棠的酒量好,“也是,据说塞北最柔和的酒都能让南边过去的人三杯就倒。不过这方将军还挺可怜的,无家无族,听说府上一个服侍的人都没有,也只有夫人您这么细心周到,让她喝了醒酒汤再回去。”

柳氏没有出声,原来在大家心中,只要无家无族,纵然战功赫赫、身居高位,也是可怜。那像自己这样全家死绝的罪臣之女呢,是悲剧还是耻辱。

方棠出得长公主府,太阳已经西落了,家里还有从临江仙打包的饭菜,不知欢欢吃了没有。

府外马车上绿腰已等候多时,见方棠出来,立刻迎上去,“将军留步,多谢将军一路相护,绿腰身为乐籍,无一物可报恩情,唯有一身舞艺尚可入目,若是将军今后有用得着绿腰的地方,将军尽管吩咐。”

方棠没有看眼前朝自己行礼的绿腰,反而盯着马车上的男子突兀道:“你认识我。”

绿腰不明所以,宴席上她的身份被陆世子点明,已经不是秘密,何故有此一说,正不解间,又听方棠道:“在我进临江仙之前。”

这话说的更让绿腰一头雾水,疑惑抬头,却发现方棠不是在对自己说,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是临江仙的伙计林山。

见林山还是不想承认,方棠进一步挑明,“绿腰不去赴陆明的宴,让早在朋友面前夸下海口的谢行下不来台,你知道谢行会来找麻烦,所以你主动推荐歌舞,故意安排绿腰来我的房间,就是为了让我来拦住谢行。”

话说明白后林山无法再装傻,“将军说的不错,临江仙为萧府提供丧宴酒菜,我是负责运输的人。”

方棠点头,这解释了他为何认识自己,只是她还有一事不明,这件事最难的其实是她一念之间的心意,“我与绿腰素不相识,你如何保证我一定会保她。”

林山朝震惊的绿腰笑了笑,冷静地朝方棠道:“不是绿腰,是谢家。坊间一直有您在塞北将谢家大公子……打服的传闻。”

打服?方棠看向北方,那些年,她以女子之身居高位,不知有多少人不服,每日操练过后向她挑战的人多如过江之鲫,她在擂台上一站就是几个时辰,谢进她打是打了,不过看他后来所为,可见是不服。

“凭借流言做事不是一个好习惯。”整合信息,借力打力,林山确实聪明,但他错了,她救绿腰,只是因为绿腰值得。谢家在大周是一颗枝繁叶茂、根深蒂固的大树,若不能一击毙命,她不会轻举妄动。

“此事是我一人所为,与绿腰无关。”林山拦在绿腰身前,“请将军明鉴。”

“能够利用到我是你的本事。”方棠抬步往家走,对她来说,解心中之惑即可,至于林山和绿腰之间是什么关系,这是别人的事,她不感兴趣。

冬天的风裹着空气中的寒意打在脸上,正好缓解酒精上头的热意,很是舒服。

认识了邻居,方棠心情还算不错,长安街治安极好,家中大门并未落锁,一推就开。

王欢坐在椅子上,左看看白衣大哥哥,右看看黑衣大姐姐,心中很是苦闷,茶水都上了四轮了,棠姐姐什么时候回来啊,正在心里念叨呢,就见人回来了,连忙喊道:“棠姐姐,有人找你,他们说要租房子。”

方棠老远就看见了厅中的人影,待走进才发现是故人,“又见面了,柳陵。”

柳陵起身见礼,“方将军,我看到了你的招租告示,有意租赁一个院子,不知可还有空。”

黑衣女子看着有些生人勿进,只向方棠点头示意,“一样。”

方棠点点头,这是她想到的开源之法,还几天无人临门,她还想多贴几张告示来着,“你们是一起的吗?”

“不是。”黑衣女子回答的很快。

柳陵也摇头,“我一个人住。”

“一样。”

方棠打量着两人,她的租金是市场价,长安街地价贵,房子租金亦是不菲,一个院子有很多间房,一个人租是很奢侈的行为。来历不明又出手阔绰,一个气度不凡,一个言行古怪,怎么看都散发着危险的信号。

“好,一年起租,三餐自理,选院子去吧。”在绝对贫穷面前,危险毫无胜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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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高权重但贫穷
连载中过闲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