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序幕(3)·北野亚弥的追忆

进入初中,我选择了一所女校,度过了安定的三年。

初三那年,我暂时脱离了北川家,走自己的舞台路。于是,我决定加入剧团“华樱座”。这是一家有百年历史的知名剧团,也是日本最顶端的三家剧团之一,在世界上也有一席之地。我的老师北川由良曾经担任这里的首席,所以我想延续她的辉煌,如果我有这个能力。

考虑到剧团肯定会有男性团员,我觉得有必要习惯和他们接触。阴影一日不消除,我就无法维持今后的演员生涯。因此,我放弃了女子高中,而是升入了一所校风相对宽松的男女混合高中。

从初中起,向我告白的人可以说络绎不绝,大部分是男性,偶尔也有几个可爱的女孩子。我拒绝了所有人。在旁人看来,这或许是可以自夸很久的资本,可对我来说,被告白,就应该堂堂正正地拒绝,要拒绝,就不得不接触对方。拒绝男性的时候,我必须忍住恶心反胃,好好地说明理由。他们本身没有做错任何事,是我,脆弱不堪,无法接受。

不过,这张脸也给我带来了不少好处。我一直沉默寡言,没有几个朋友,也从不主动和人交流,就算我再不合群,凭借这张脸仍然混到了班里的上层阶级。班上的女孩子都对我比较友善,男生更是如此。我随口提到想要什么东西,这东西第二天绝对会出现在我的课桌上,还附上了送礼人的名字。我当然明白,这是想让我当面道谢或者拒绝才买来的。拒绝是情理之中,接受就是大赚一笔,倒不如说,和我北野亚弥说上话本身就是值得炫耀的事。越是稀少的东西就越值钱,即使是一颗随处可见的石子。如果有一天,全世界就剩下这一颗石子,它的身价将是金银珠宝的千万倍不止。

我本人,现在就是那块并不幸运的石子。多亏了这些不厌其烦的同学,我渐渐习惯了和男性言语交流,虽然只能说一小会儿,但对我来说,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我说北野你啊,到底喜欢什么人嘛?”

说话的这位是我为数不多的好朋友之一,神原美纪。

“篮球部的高木学长、网球部的高桥学长还有那个田中同学,你一口气拒绝这么多帅哥,班里女生看你的眼神都不对了。”

这个人叫小林杏,也是我的朋友。她担忧地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们以为我愿意拒绝啊,还不是一个个都凑过来,没完没了,烦死了。”

“你是在炫耀吧?肯定是在炫耀吧!”神原揪住了我的脸。

“这福气都给你吧,男人离我越远越好!”

“该不会,小亚弥喜欢女孩子吧?”小林说。

“你想什么呢,我对人类没兴趣啦。”我说的是实话,长这么大,无论男女,还从来没喜欢上过谁。

“就算没遇到喜欢的人,那喜欢的类型总该有吧?告诉我嘛!”神原晃着我的手臂。她是田径部的名将,力气相当大,被她这么一晃,感觉手臂都要掉下来了。

“想知道啊?先说说你的吧。”

“诶?我?哎呀——高个子,起码要让我穿着高跟鞋还要踮脚才能亲到的高度。然后身材要好,我早就想摸一摸帅哥的腹肌了。最好是长得帅,像亨利·卡维尔那种。”

“那不是欧洲人吗?小美纪你果然只看中外表,万一碰到长得帅的人渣不就完蛋了吗。要我说,外表其实不太重要,说得过去就行。最重要的是内在,我最喜欢温柔又有能力的男人了。最好是在某一个领域有超级超级高的才学,凭本事赚大钱的人。这样的男人,就算以前有过很多混乱的感情,但是和我在一起之后就再也不看别人一眼,不觉得很心动吗?”小林补充道。

他们俩齐齐看向我,两双眼睛里写满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好奇。

“实话说,我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也不知道什么样才算是好男人。”

“身边就没有模板吗?有的吧?大家都会有一个把男朋友的好挂在嘴边的亲戚吧!”

“那是小美纪的亲戚!”

要说有吗?也许真的有。我的脑海里浮现出老师讲述当年搭档时悲伤眼神。当年有多爱那个人,现在就有多痛苦。和北川家对外宣称截然相反,老师和那个人的不伦恋情并非谣言。

那个年代,舞台同事之间日久生情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大众基本都看开了。要说为什么,这两个人落得了今天的惨状,就是因为老师的恋人——淀,是旧贵族与□□的私生子。老师说,淀有足足一百八十公分,当时比绝大多数男性都要高出太多,脸也漂亮得夸张。老师和这位淀大人的组合,依托着朦胧的关系,走上了日本戏剧的巅峰。不过,恋情败露后,一切可想而知。能让老师三十年念念不忘的人,大概就是所谓的好男人吧。

“演员、外表超满分、业务能力强、温柔专一、坚强勇敢。我祖母的初恋,是这样的。”我一律将老师称作祖母,为的是免去不必要的麻烦。

“有点羡慕呢,老奶奶为什么和帅哥分手啊?”神原追问。

“听说是家里人阻挠。”

“太可惜了,太可惜了。话说回来,你到底喜欢什么人?”

“我啊——”我停下来思考了一阵子,最后才迷迷惑惑地说了一句奇怪的话:“我也许会喜欢有勇气放手世界的人吧。”

“‘放手世界’?要自杀啊!这可是精神病啊。北野你清醒一点好不好。”

“不,才不是自杀。是自由?还是放纵?我也说不清。”

“很危险呢,小亚弥的爱好有点特别啊。”

“决定了,北野的目标对象就是:长得帅、个子高、身材好、温柔体贴。专一但是可以强硬一点、也许感情经历过于复杂但是在其他领域也位列仙班的超级大明星。对了,还要向往自由,脑子有点疯的那种。”

“别擅自替我决定啊!”

总之,这件事先告一段落。真正的麻烦还在后面。

距离参见华樱座的面试就剩下两个月了,我抱着一战而胜的觉悟加班加点地练习。这时候,戏剧部的前辈木村久政突然向我告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很短,过渡一下。谢谢您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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饲养魔鬼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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