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风雪初停，是个晴好的冬日。
姜芷和温行一起出了门，姜芷今日里要去买些青菜和腊肉来，马上就到年关，他们的小家里还没什么准备。
姜芷和温行依然在那家当铺前分了头，姜芷殷切嘱托温行，
“三郎莫要做到太晚。我若是得空，便去给你扯身料子，回来量一下尺寸，好给三郎做件新衣。”
温行点头，“好。你买了东西，早些回去。”
夫妻二人分开后，姜芷先去买了些青叶菜，又买了两方腊肉。回去的时候路过布庄，进去给温行扯了衣料子。
姜芷抱了衣料刚要走的时候，碰见两位妇人，她们一人抱了一卷料子。笑意盈盈的和掌柜的打招呼。
“刘掌柜，我们来交上次的绣品。您先过过眼，再给我们兑银子。”
姜芷闻言，不禁顿住了脚步。转身看过去。
两位妇人将那卷匹打开。只见一副朱红底面上被绣满了大朵牡丹花。虽然不用多么奇巧的绣工，但是却少不了要消耗绣花之人眼力心神。
那掌柜的看着那卷匹，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又将另外一人怀中的卷匹打开，是一副藏青色布匹，上面绣了青色修竹云纹。
“好好好，你们两个的绣工，一向最得老主顾青睐。你们两位稍微歇息，我去后面给你们取银子去。”
掌柜的转身进去，姜芷在一旁站了。掌柜的不多久便转身出来。
姜芷看到掌柜的将沉甸甸的两个荷包交给两位妇人，心中也拿了主意。
两位妇人又按掌柜的吩咐，取走了新的布匹。直到人走远了，姜芷才轻轻走上前去。
姜芷问道，“掌柜的，你这里的绣活儿可有什么讲究？”
那掌柜的道，“没什么讲究，能卖出去，抬上价钱，就是我最大的讲究。”
姜芷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来，商量道，“掌柜的，我也会绣花。能不能也给我些绣活儿来做？”
“你？”
掌柜的将姜芷细细打量一番。摇头道，
“你太年轻，长得细皮嫩肉的。这绣花，可不是一般的功夫。我之所以请绣娘来绣，便是因为现在有些妇人，女红并不好。买了现成的。做成衣裳，穿出去也体面。你年纪这么小，能绣出什么花样来？”
“掌柜的别担心，您可以先给我一方帕子，我今日便在你这里绣了，来日若是有人愿意买，我再从你这里领大活计。若是连那绢帕都卖不出去。我绝对不会再来叨扰。”
那掌柜的见姜芷信誓旦旦，觉得自己也不差那一方帕子，便让人取了一方帕子和绣绷来。姜芷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认真埋头绣了起来。
不到一个时辰后，那掌柜的看着手里的帕子，连连称叹。
“小娘子才这般岁数，竟然有这样的手艺。真是了不得，了不得啊。”
小小的一方绢帕，上面被姜芷绣上了鱼戏莲叶。莲叶蓬勃，鱼儿灵动。
好像真的捧了方寸池塘在手里。
“掌柜的，你既然喜欢，那我可不可以这次就带料子回去？”
姜芷讨价还价。
“可以，当然可以。”
掌柜的说着便要转身，不知想起来什么，便又转了回来。打量了一下姜芷，道，
“小娘子。我和别人做的价，都是每三尺十文钱。我给你加到每尺十文钱。不过，老夫有个条件。”
“掌柜的说吧。”
姜芷很高兴，一旦有了维持生计的法子，那么她和温行以后的日子就能慢慢地一点点过起来。
掌柜的眯着眼睛，他经商几十年，这一双眼睛最是好用。
掌柜的见状道，“我给你价高，但是你要应承我。一年之内，不能去别处做绣活儿。”
姜芷知道，掌柜的这是怕别人抢了财路，于是笑道，“不去别处做绣活儿可以。价钱也可以给我按三尺十文。只是掌柜的每次卖料子，凡是经我手绣了花的，您得抽我一成利怎么样？”
掌柜的笑道，“小娘子就这般自信？”
姜芷只笑不说话，她的绣工，连宫里的郑贵妃都喜欢的很。她只是送了个帕子表达敬意，郑贵妃给的赏赐便要堆成了山。
想起郑贵妃，姜芷心神不禁一顿。她一贯疼爱自己，如今她和三郎落难，也不知道贵妃娘娘会不会因此伤神。
姜芷思绪翻飞，没留意掌柜的说话。忙让掌柜的再说一遍。
掌柜的见姜芷举止妥帖，手艺又是难得的奇巧。便笑着道，“我说，我再送小娘子一成。每次卖出的银子，提给你两成。绣价就按三尺十文如何？”
“一言为定。掌柜的可莫要反悔。”
“好，绝不反悔！”
姜芷笑着，掌柜的也笑着。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好像连冬日也变得和暖起来。
这一日姜芷带了料子回家。简单收拾一番，姜芷便搬了凳子坐在院中就着亮堂的日光开始绣料子。
打扫过的庭院干净安宁，和着若有似无的冰雪寒气，让人无端生出一种盛世太平的错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姜芷绣出一只雀鸟，还没来得及绣出下面的梅枝，就听到有人叫起了自家的大门。
“小娘子，小娘子……”
声音苍老，但是却令人心安。姜芷抬头望去，不知什么时候，门前来了一位老婆婆。
雪后的道路常常泥泞难行，老人家上了岁数，若是摔上一跤，丢了性命都不是什么稀罕事。
姜芷慌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朝着大门处走去。简易的木栅门，根本遮挡不了视线。
姜芷一边开门，一边道，
“婆婆，您是有什么事？”
那老婆婆看着上了年岁，头发已经全白。手里面拄着一截木棍，身上的褐色棉袄已经洗到褪色。
“小娘子，我住这一家。”老婆婆随手一抬，指了斜对面的一户人家。
姜芷看到了，笑道，“原来是邻居。您快过来坐吧。”
姜芷将老人家往院子里请，等老人家走近了，姜芷才看到，老人家怀里，揣着一个小小的陶瓷坛子。
姜芷笑道，“婆婆，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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