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与蛇的禁闭

医务室里摆放着空荡荡的床位,离门口最近的地方躺着赫奇帕奇的风云人物塞德里克·迪戈里,他的手和脚都打上了石膏,连接着绷带悬挂在头顶的架子上,正蔫蔫地发呆。

就在庞弗雷夫人去拿药的时候,芙蕾盯着潘西装作关心的朋友紧跟着自己进来,又顺其自然地在床铺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眼睛一抬,四目相对。

刚刚那个抹血的念头,芙蕾确实这么做了,就是现在,潘西果然如预想的一样,尖叫着从椅子上跳起来,直接解下那个精致的围巾,绣着漂亮印花的一角被染上暗红的颜色,直直地摔在芙蕾身后的床上。

“沙菲克家都不讲卫生和教养的吗!你知不知道这条围巾要多少钱!”

“我猜猜,几十金加隆?还好吧,没我一条手链贵。”

“你别不识好歹了。”

潘西怒视着她,清秀的面孔攀上难堪的表情,下一秒竟然拔出了魔杖,正指着芙蕾依旧苍白的脸。

芙蕾只是挑了挑眉,觉得好笑地嘴角撇出一个弧度,无动于衷地看她。

庞弗雷夫人手上拿了几个药瓶,急匆匆朝这边赶来时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帕金森小姐,你不能这么对一个伤员!”

那位斯莱特林面目狰狞,没改变动作,芙蕾收起笑容,缓慢地将魔杖从长袍内侧抽出。

庞弗雷夫人见这两人莫名其妙的对峙,正想大发脾气,突然医务室大门被打开了,麦格教授护送着一个貌似在魁地奇训练中摔断腿的拉文克劳伤员,一进门被两个拿魔杖指着彼此的学生惊到。

她安顿好那名惨叫连连的伤员,很快地来到两人面前,她们早已经识相地收起魔杖,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芙蕾还自己给自己涂起了药,眼神飘忽。

“刚才不是我眼花吧,庞弗雷夫人?”麦格教授腔调颇为严肃地问。

“我也看到了,这两个小家伙当着我的面差点打起来了,麦格教授!”

“沙菲克小姐,你今天是怎么回事,伤是帕金森小姐弄的?”麦格教授问她。

“不是她,教授,是我自己不小心的。”芙蕾正想再多辩解几句,直到看见教授眼底有些失望时,心脏瞬间像被人打了一拳,不说话了。

“那么帕金森小姐?”

“是我想要攻击她的,但她先出口挑衅我。”潘西还想言语上埋怨她几句,瞥见银白色的脑袋微微低下,也没还嘴后,开始有些后悔刚刚说出口的话。

“你们两个魔杖相抵,是不是我再晚来一秒都要喊出魔咒了?帕金森,晚点我会通知你的院长你和其他院的女孩差点打起来——”

“不,教授!拜托请不要告诉我的院长,”潘西一想到斯内普那张蜡黄的脸阴沉沉地盯着她罚自己关禁闭,就忍不住想大叫,“您来处罚我吧,您来就好!”

“噢……”麦格听完沉思了一会,目光转移到芙蕾黯淡的眼睛,“你们两个今天晚上来我办公室关禁闭,具体的处罚内容我今晚会告知。”

“最后,拉文克劳和斯莱特林分别扣五分。”

甩下这句如待宰的羔羊被宣下审判的话,麦格教授便大步离开了。

潘西走之前出乎意料地抓起那条围巾在手中,狠狠瞪了芙蕾一眼,恼羞成怒地转身离去。芙蕾对上她凶狠的目光,面对这个晚上会再次见到的人她没有多余的一句,沉默着让庞弗雷夫人在伤口上涂药膏,在此之前那条血迹几乎都要流进围巾包裹着的脖子里去。

进入十一月初的霍格沃茨被漫天的白茫茫包围了,黑湖的湖面变得像滋滋蜂蜜糖一样坚硬,远处巍峨的高山同是雪白一片,踩在地上的每一下可怜兮兮的脚都犹如被泼了一盆融化的坚冰。

芙蕾只穿着单薄的巫师长袍,单凭它想抵御初冬的寒冷是不可能的,但至少围巾替她挡了一部分的风雪,好让她下半部分的脸不那么僵硬。

她行色匆匆地走在廊桥上,来来往往的学生照旧瞥一眼便开始讨论关于自己的话题,现在芙蕾的心思可没空去在意这些,麦格教授算是她最喜欢的教授之一,让尊敬的长辈感到失望,无疑是判下死刑。

她的自尊心和羞愧被无限放大,一路上不知道撞到了谁,又说了多少句对不起,终于在天黑时经过漫长的走廊,来到麦格教授的办公室前。

潘西和麦格教授都站在门口,看样子她是不打算让她们进去了。

“你们去打扫一楼的女生盥洗室——就是那间被巨怪砸烂了的厕所,耽搁了这么久,刚好你们可以去帮忙,”麦格教授挥了挥魔杖,她们身旁就出现了**的拖把和扫帚,随后极为严厉的说,“不许用魔法。”

芙蕾差点就忍不住抱怨起来,瞥了一眼麦格教授苛刻的脸庞,硬生生憋住了,认命地目送麦格教授叮嘱几句便进入办公室后,她瞟了瞟正在跟拖把做抗争的潘西。

“来吧潘西大小姐,做个苦力活不会怎么样的。”

“天呐,在我家里这些都是家养小精灵做。”她嫌恶地抓起拖把和扫帚。

芙蕾没接话,正思考一楼盥洗室该往哪个方向走,她可不想在潘西面前表现出一副迷路的愚蠢模样。

“你还欠我一句道歉。”

“道歉?”芙蕾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她突然停下来想了想,不屑又认真,“好吧,确实是我弄脏了你的围巾,对不起。”

“哼,”潘西从鼻腔里发出不满的妥协,齐肩的短发一甩一甩,“你为什么会去拉文克劳?”

“潘西小姐,我想你应该没有忘记盥洗室往哪走吧?”

被粗劣地转移话题了,某人很不爽。

她带有怒意地奋力一指,她们已经来到一楼盥洗室的门前了,那里果然还是一副仿佛刚才被巨怪的木棍洗劫一般,洗手池和马桶、用来隔间的木板都被砸的稀碎,地上布满了碎裂的木头屑,大理石修砌的墙壁上昏昏暗暗的烛火,让她们更加看清了地上有多狼藉。

芙蕾二话不说,已经拿起扫帚开始清扫地板了,没搭理潘西。

扫把上绑在一起的干草划过地面,触碰木屑时发生唰唰声,一下一下,嘈杂地充斥整个厕所。

“你还记得一年级的时候,我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德拉科的魔杖甩飞的事情吗?”

潘西还在状况外,彼时的她还在跟自己即将要对付的木屑和烂木板干瞪眼,听到芙蕾的问话,啊了一下,“你为了帮格兰杰的那一次?”

她那句泥巴种还差一点就脱口而出,脑子里闪过的念头让潘西本能地想要反抗却不得不妥协——因为如果说出来的话,会惹芙蕾生气。

芙蕾貌似对自己没说出词语很满意,清扫的速度都变快了,她周围一圈的木屑已经被归纳得差不多,堆成一个隆起的小山丘。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潘西弄出的噪音极大,不是这里挑一把看起来较为干净的扫帚,就是那里挑一块更好打扫的区域,这会才刚开始,“不想,你肯定又要说格兰杰的事情了。”

“什么?”对方愣了一下,潘西回头一看,银白色如瀑的长发遮盖了大部分,这个角度只看得到优越柔和的侧脸,轻轻颤抖的眼睫毛和弯起的眼睛,再往下是扬起一个好看的笑容的薄唇,“你想什么呢潘西,我跟你说她干嘛。”

潘西扭过头不理她,芙蕾知道她不愿意接话,“你知道我是纯血吧?”于是她又问。

“嗯哼。”

这回倒是接了,语气甚至有些带着愉悦。

“因为我的家族不站任何一方,所以我对你们斯莱特林的纯血论不感兴趣,而且觉得荒谬可笑,”芙蕾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潘西,“一年级的德拉科有多欠扁你也不是不知道,他总是口无遮拦,很让人讨厌,由于我的立场我才去护住了那位麻瓜混血。”

她可不会告诉别人其实是单纯心疼赫敏掉的眼泪而已。

“可即便如此,你的事情会在纯血家族中传开的,”潘西对上了那双金色的眼睛,对方没什么反应,“沙菲克家的小姐在一年级公然欺负了马尔福家的小少爷,往后再发生的话《预言家日报》会怎么写呢,说不定会胡编乱造你们两家有世仇,只是不被大众所知,到你们这一代才被人抓住端倪?”

芙蕾皱起眉,似乎是在惊讶自己一口气说出一大串的猜测,又或是发现了她的小心思,不过值得庆幸的是那位头发颜色发光的人没多在意。

“天呐潘西,我怎么不知道你天天研究丽塔·斯基特的新闻撰写已经这般深入了。”

“谁有空会去专门研究这个!”

“那你怎么,这么在意这件事情?”

芙蕾停顿了一下才说,她想要逗逗别人的兴趣又被挑起了,不在意对话是怎么回答的,只在意被问话的那个人反应如何。

“什么事情…?”潘西的手紧紧地抓着扫帚,看上去淡定自若。

“这么关心我会不会被舆论影响,怎么?”芙蕾干脆不摆弄拖把了,她凑到潘西身旁,意料之中的,潘西肉眼可见地顿住了,十分不自在地强装镇定,“我不记得帕金森家什么时候还负责《预言家日报》的销量了,你很在乎写了我之后的销量会不会暴跌,吓到我脆弱的心脏?”

潘西听她前言不搭后语的问话,颇为无奈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只有她自己知道耳朵有些发烫了,就在芙蕾靠近的时候。

“我说,你回去告诉斯基特,写我的话不用担心没有人看报纸的,”芙蕾对潘西的反应暗自没趣,好像就默认《预言家日报》跟帕金森家有关系一样,很快站回去继续清理,用沾了水的拖把在地上画画,“也不用担心我对纯血家族的流言蜚语怎么看待,我不在乎,如果他们真要说就说去吧,只是我让爸爸多收购几个店铺的问题。”

面对财大气粗的外国籍贵族,潘西默默翻了个白眼,自己的担心都是多余。

话题结束之后整个盥洗室瞬间安静下来,只剩烂木板被拖把蹭到的声响。

潘西回想她们第一次见面是马尔福老宅。当时的芙蕾因为父亲的工作出差缘故被寄宿到沙菲克在英国的人脉之一马尔福家,她年少时期就展现出惊人的外貌,和富有远见的知识,但大多时候只是跟他们几个朋友一起分享自己在法国呆过几年的趣事。

她也只是偶尔听说,芙蕾有个失踪的妈妈,和对她缺乏关怀的爸爸,小时候潘西还会安慰她,说不定你爸爸只是为了打理家族不让它那么落没,才没怎么照顾你的,他一定是想让你独立一点。

刚说完,小芙蕾的眼睛立马就亮起来了,朝她笑笑没多说什么。

记忆中的女孩与眼前的少女身影重合,她愈发出落得亭亭玉立,就像帕金森老宅的大厅墙上挂着的复古油画,精致、举手投足都是优雅,最近却不知道是不是跟格兰芬多那群蠢狮子混久了,往日的贵族气息竟越来越消散了。

想到这,潘西莫名恼怒地用力将拖把的把柄撞向马桶。

“不过我还是觉得奇怪,你跟德拉科他们聊天都不回怼的吗,是谁把你的脾气磨练得那么好了?”

“德拉科?不可能啊…我看他也没把情——”

“行了!”潘西不想听到现在场景的对话中出现除她们两个以外的人,更何况是那个嚣张跋扈的少爷,“是我今天比较累了懒得骂你,而且我最后再说一遍,我家跟丽塔·斯基特一点关系也没有。”

被意外地打断,芙蕾倒是没有生气,把最后仅剩的木屑堆到一起,将还未拖过的那一块地砖对准,狠狠地甩上拖把,很快那里也**的了。

“我们两个的相处真有趣,刚刚还用魔杖指着对方呢,现在和睦融融地一起拖地了。”

“是你非要手欠。”潘西还是记仇,又想起来那条可怜的围巾。

“你还不如让我给你赔个新围巾,能收到更昂贵的,还能得到我提前的圣诞节礼物,一举两得。”芙蕾收工了,打开水龙头洗手。

水流声哗哗响个不停,很快传来拧紧了开关的动静,潘西这边也差不多了,捕捉到“圣诞节礼物”“昂贵”等字眼,她一下子变得亢奋,但还是装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你送我不就是在侮辱我吗,还圣诞节礼物,我都没想过给你送。”

如果不是芙蕾眼尖地发现齐肩短发的侧面露出一只微红的耳朵,她都要以为潘西是真的不想要了。

“圣诞节记得好好收我的礼物。”

说完这句,毒舌小姐竟然没有反驳,芙蕾很想偷笑出声,回头发现潘西也完工了,真是辛苦她做这种苦力活。

“不会是侮辱你的礼物,起码对我来说,斯莱特林只是比较嘴臭,偏向个人主义,我倒是挺欣赏这种野心勃勃的,为了目标不择手段。”

潘西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在她的印象里已经默认芙蕾跟格兰芬多同化了,却没想到她对斯莱特林的想法与其他学院不同,这一点来说,芙蕾更有自己的见解。

“还以为你现在变成一只愚笨的蠢狮子了,不过你知道其他学院都怎么说你的吗?他们说,”潘西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扑哧一声没忍住,秀气的脸庞洋溢着喜悦,对上芙蕾好奇的目光时又觉得刚刚笑出来很尴尬,迅速板着脸,“他们说你是名副其实的贵族小姐,端庄优雅,没接触过你的人都说你看上去不好接近,清高自负,对谁都是冷淡的模样。”

“好笑的是,这样一个‘自大高傲’的人,竟然在和我扫厕所,他们那些男生恨不得二十四小时贴到你身边跟你搭话,结果你对我说了那么多。”

话音刚落,潘西真的开始笑起来,芙蕾看不懂她的心思,情理之中又出乎意料,让人捉摸不透,她的脸上尽是属于少女的气息,暗戳戳的心事和藏在短发里粉红的耳尖,都在书写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什么…笑点在哪里?”

“还好今天和你一起做苦力,不然我就要把对你的误解一直持续到学期末了。”

芙蕾忽然有种完全跟不上对方聊天节奏的奇怪感受,稀里糊涂地转头看她,她们拿着拖把和扫帚返回去找麦格教授,潘西走在自己身侧,低着头轻笑,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响彻在只有两个人的回廊。

“潘西,你之前对我有什么误解吗?”

“我以为在你眼里所有斯莱特林都跟德拉科一样爱找事还自大,莫名其妙刁难别人什么的。”

“起码你不是啊,你比他们无聊多了,天天照镜子,哦对了,还动不动跟德拉科一起嘲讽哈利。”

潘西不满地表达抗拒,“什么啊,你就别维护救世主了,你三个学院都有朋友,看在你是纯血的份上我们才那么包容你。”

“是吗?”芙蕾拐弯抹角地说,心里喃喃道,其实德拉科是被我威胁的,“你们都这么对我,那我只好放弃在斯莱特林友谊的小船了…”装作心痛的样子。

“也不是…反正!你少在我面前替那群蠢狮子说话。”

见潘西真的挽留了有那么一秒,芙蕾虽然开心但心里苦闷地笑笑,哈利…你什么仇什么怨。

潘西悄悄瞟她一眼,芙蕾目视前方不说话,真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她暗自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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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p)总在你面前不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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