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启蔚不知道喻忻尔与陆颂衍之间的矛盾，见此情形，小声在喻忻尔耳侧提醒：“对，他就是陆颂衍，不过你可千万别过去找他签名，他最烦这种事的。”
“……什么？”喻忻尔稍微收敛了眼神里的不快。
赵启蔚道：“就签名跟合影，不是有很多人期待见到他？”
喻忻尔没了声。算来她也有所求，只是每次见到那人心高气傲的模样都觉得闹心，不自觉想摆脸色。
“不过你要是想要签名，我应该能帮你要到，或者你有其他要求我都能帮你争取争取……但不能保证成功。”赵启蔚的声音还在继续。
喻忻尔有些动摇，“嗯，谢谢。”
赵启蔚很积极，又与她聊了几句，见喻忻尔双眸饱含困意才贴心终止话题，让她回去好好休息。
喻忻尔应好，余光里那扇窗仍敞开着，她还不想再次被眼神羞辱，头也不回离开。
“晚安，好梦！”赵启蔚对她的背影喊着。
等到确定喻忻尔安全回到房间，赵启蔚才回头上车，过程注意力都在手机上，唇边仍吐露着笑意。
他的每个小动作皆倒映在车内镜里，被前排陆颂衍捕捉，未出言语。
赵启蔚还是在不经意抬头才发觉，被吓了一跳。
抬手扶了扶胸口，随便找个话题：“你说我直接约她明天吃饭的话，会不会显得太唐突？”
车内光线不够，只有室外的路灯，还经常被树影覆盖，落在男人脸上忽而明亮忽而暗淡。
“你认为呢？”他端坐着，反问。
“应该是有点吧，而且我担心会被拒绝。”赵启蔚认真想了想，“她看起来很难接近，有种与世无争的气质，对什么都不在意。”
他接着道：“她总有种魅力，容易让人挪不开眼。”
“——是么？”
陆颂衍答，似在笑，气音连着空气轻抖，弥漫在细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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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忻尔是以学员身份参加的论坛，来之前看到过导师席的名单，其中之一就是陆颂衍。
他是这次活动最受关注的人，当早晨她提前十五分钟到达时发现场内的位置几乎被占满，特别是靠近陆颂衍席位的前排位置。
选了个角落，放下电脑跟水壶，后头华丹与吕雅诗同时过来，坐在她身边。
这个场馆的空间很大，但后排的音响质量不太行，整个上半场只能通过前排传来的余音听讲，还时常被周围讨论声覆盖，导致错过了很多关键内容，体验感很差。
在中场休息过程中便有人向主办方提起这件事。
换来的回应是：“音响是昨天突然坏的，我们还没来得及维修，你们听不见的要不往前坐些，实在不行站着听也可以。”
“前面还有两个空位，我们先过去了。”华丹与吕雅诗立刻道，牵手结伴往前抢位置。
喻忻尔落了单，场内已经没有多余的空位，她所做的笔记都在电脑里，站着不太方便，但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正当她还在寻找解决办法时，手机弹出来一条消息。
来自赵启蔚：【你们后面听不见声音啊？我旁边还能坐得下一个人，要不你搬把椅子过来？】
她往前看，赵启蔚正朝她招手。他就在第一排视野最好的地方，正前方就是陆颂衍。
表达感谢后她抓着椅子过去，周遭有不少人向她投来疑惑目光，引起了一阵微小喧哗。
赵启蔚积极帮她调整好椅子、拿电脑，还让她往中间靠些。
“谢谢。”喻忻尔低声。
她的位置距离陆颂衍很近，一抬头就是他的背影，就连空气里也满是那股很好闻的枷罗木香，浓烈但不刺鼻，反倒能让人放松。
兴许察觉到她的注视，前边人略微侧头，将她放置于视野中。
时间流逝速度仿若慢了些许，分不清这是第多少回以这样的方式对视，每一次都让人浑身发麻。
喻忻尔假装不在意，低头在键盘上敲下自己对上半场活动的总结。
下半场很快到来，在这边的她总算能够清楚听见各位导师的发言，摄取到不少新知识。
除了，赵启蔚时常找各种理由同她说话。
一会是“他刚才说的那个词是什么意思”，一会是“你笔记给我看看呗，我没做”，甚至还有“这一段不用记那么认真，我都知道他说的全是水货。”
喻忻尔嫌吵，前边陆颂衍明显也嫌，时常侧头警告，或者往前靠拉开与他们的距离。
于是她也在后面他的发言中听见一句内涵：“麻烦各位成员保持尊重，在台上人发言时台下尽量保持安静。”
好容易挨到活动结束，喻忻尔将自己做的笔记发了一份给赵启蔚，转头发现周围被很多人包围，皆是为了找机会与陆颂衍合影。
但他没搭理，在簇拥下漠然离席。
“你有想找的导师没？”赵启蔚没有带什么东西，已然坐在桌子上与喻忻尔搭话。
喻忻尔先是摇头：“没有。”再是停顿，转折，“但是公司安排我找一个人做个简短的访谈。”
“谁？”
“陆颂衍。”
赵启蔚摇头：“我还没见过他接受任何访谈，不过你公司怎么会安排你做这种事？”
喻忻尔未答，大概猜到赵启蔚这条路行不通，目光再投向陆颂衍离开的方向，正准备朝那边走。
但又被赵启蔚叫住：“你干嘛去？”
“想去找他争取。”
“他身边有保镖，你肯定接近不了他，而且这事根本不可能……你来真的啊，很容易被赶出去的。”
喻忻尔也知道这些，可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她也得争取。
赵启蔚见她这么执着，也替她出谋划策：“你要是想见他，我倒是能把你带去他的休息区，但我还是给你提个醒，就算是私底下跟他聊他也不会同意的，他最讨厌这些事情。”
“那麻烦你了。”有这种好事，喻忻尔肯定不会拒绝。
出于交换，她答应请他吃饭，很快拎着包直接穿过特殊通道，来到隔壁那栋装修更加商务华丽的大楼。
“里边第二间就是他的休息室，我就送你到这儿了。”赵启蔚及时止住脚步，“虽然他肯定知道是我把你带过来的，但我还是保命先溜，你结束后发条消息跟我说一声。”
分明嘴上说的是兄弟，但还是不难从他的语气里读出他对陆颂衍的畏惧。
到底是怎样的人，才会在如此傲的前提下还能让众人对他恭敬得心服口服。
喻忻尔独自前行，脚步止在那扇门口，犹豫着没直接敲门，先在嘴边过一下措辞。
毕竟有求于人家，她需要以一副好点的态度，这次专门告诉过自己要兜得住脾性。
调整过后才轻敲两下门，毫无理由地滋生些紧张情绪，更像是还没做好被拒绝的准备。
没得到回应，好似里边没人，喻忻尔等了好一会，正思考自己该不该推门进去。
掌心刚放在门把手，倏然感觉有股很大的力量将其往下摁，在她迅速撤回手的同时门被打开。
出现的是时常在陆颂衍身边看见的助理，他神色并无意外，恭敬推门，让视线重点落至室内中央散漫静坐饮咖啡的男人。
喻忻尔刚想问好，却又一顿。
瞥见男人面前的屏幕，画面内容是门口的监控。
——他早就知道她出现在这，将她踱步紧张的动作尽收眼底，却故意晾了她那么长时间才开门。
看不懂他的做法，喻忻尔也只能压住心底的脾气，硬着头皮站在他跟前。
谦恭礼貌问候：“陆总好。”
传来的是浅浅笑声，陆颂衍手握瓷勺缓慢搅拌，调侃一句：“这么客气？”
这语气更像是熟识好友间的对话，可他们不是这样的关系，她一时解读不出他话语里有几层意思。
喻忻尔避开那些错综复杂的猜测，将话题带到正事上：“我是JERSN集团的员工，我们公司想邀请您做一个访谈……”
“喻、忻、尔。”
突然出现的三个字让她接下来的话全堵在喉咙，脑袋里只剩下这低沉平缓嗓音道出来的名字。
“是叫这个名吧？”陆颂衍道，“从南笙，还有赵启蔚的口中时常听说。”
话落，再意味深长补充：“既然是代表公司，不需要先做自我介绍？”
“抱歉，是我欠考虑。”喻忻尔完全处于被动。
“无妨，你我并非初次相见。”陆颂衍声线惬然，朝戴安投去目光。
戴安接收到信号，回答：“邮箱内没收到任何邀请。”
喻忻尔解释：“我没找到您的联系方式，所以只能用这种形式见到您，非常抱歉。”
“原来是这样。”陆颂衍回答，似说得坦率。
明显的话里有话。
喻忻尔刚想继续说，却又被男声打断：“倘若我直接拒绝你，你还会怎么做？”
“什么？”
陆颂衍眼神含着笑，但分明不是随和的气场。
他单手搭着沙发，带着审判者的姿态：“先是接近我身边的人，再是潜入我的休息区，再这么演变下去，下一步是否会直接躺在我床上？”
喻忻尔一时噎到说不出话来。
她解释不了——从认识的第一面开始，他对她的印象已然如此。
难怪他今日态度那般反常，原来憋着这么一句羞辱的话。
短暂调整过后她才答：“陆总身边的人里三层外三层，我有这个机会么？”
陆颂衍低笑：“有没有的，你不是已经进来了？”
模棱两可的反问，喻忻尔怎会不懂，他在点醒她没那么干净，更不应该委屈。
喻忻尔手握拳，努力隐忍自己音色里的颤抖。
回头看向戴安，让自己看起来更体面些：“非常抱歉打扰你们，如果需要走流程，能不能拜托您将联系邮箱发给我，我会将我们公司的简介及合作流程发给您，希望您可以考虑一下。”
戴安应好，将公司名片递给她，兴许也是心疼她一个小姑娘，他待她态度还不错，至少给了她久违的尊重。
“谢谢。”喻忻尔弯唇，但也正是这份善意给了她底气。
紧握名片，在离开办公室前再一次坚定看向陆颂衍。
紧咬着牙，势必要发泄自己的愤懑：“听着，这只是我的工作，绝对没有参杂其他情感，认识你的朋友们都是巧合，不是我处心积虑，请你不要用你根深蒂固的偏见来评判我。”
气氛陷入沉默，环绕着些许严肃。
喻忻尔没去关注那两人的表情变化，怒气冲冲摔门离开。
她脾气一向如此，父母没给她胡作非为的资本，却给了她受不得委屈的性格。
正因为如此，她很容易得罪人，也正因为如此，她过得还算潇洒。
专门走到出了那栋楼，确认没有监控的位置才停下，将手机上的录音暂停。
她猜到会被拒绝，所以过来前打开录音，想着到时候或许可以拿语音交差。
但闹得这么难看，这份录音必定是用不上了。
她要想保住工作，还得找其他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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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喻忻尔走后，陆颂衍眼神睨视那扇门多时，身姿依旧懒散，但指节落在领带处，用劲扯了扯。
戴安在他旁边交代：“JERSN确实向我们发过邀请。”
陆颂衍没表态，脑海中存留女人那副表情，分明声音都在发抖，眼眶泛着因克制而浮现的微红，但说出来的话还是那般强硬。
这也是她计谋里的一部分？
戴安知道他在顾虑什么，坐在他们这个位置上身边多的是明争暗斗，习惯性往人性最坏的方向考虑。
但有些时候，不是不能给与一些信任。
他重新替陆颂衍泡了杯咖啡，想了想还是道：“赵启蔚人不傻，应该不至于会被利用。”
他们的相遇应当只是巧合，或许那个女人接近他有其他目的，但两者确实不应该相提并论。
戴安低头做事，任由冗杂的心绪扩散，当下本沉稳的环境竟敏感到能捕捉任何变化。
一道提示音出现，来自新邮件接收。
男人略撩眸，扫向电脑方向。
忽而出声：“她的邮件发过来后给我一份。”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秒把老婆凶哭，下一秒眼巴巴等老婆消息。
搓衣板给你，自己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