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契机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好几日,喻忻尔本不确定陆颂衍是否记得她,但在对视的刹那她十分确定——他记得,似乎还印象深刻。

想来还是她的荣幸,也给了她底气。

“巧合?”

陆颂衍指腹摩挲火机背壳,偶尔旋动火轮,微弱的光洒向他的下颚,又很快熄灭,烟波在星星点点中洞悉所有。

这边是侧门,正常顾客不会从这里经过,她若想过来,还需要从正门绕过大半圈。

哪会有这种专门的巧合。

他不给情面,喻忻尔也没打算装,唇边弯着稍许刻意的笑靥,“我哪有那么大本事能获取到你的行踪,在这碰面确实是巧合。”

只是特地过来找他罢了。

陆颂衍无动于衷,对她又是熟悉的轻视,傲到骨子里的行动促使他即使主动停留在这也只漠然提醒:“有话直说。”

“这个,还给你。”

喻忻尔选择无视那令人不舒服的眼光,将整齐叠放在包里的手帕递给他,“我猜它对你很重要。”

男人眼神只微挑,并无接过的打算,反倒徐徐抽了根烟咬在口中,另一只手持续把玩火机,尚未点燃。

什么声音都没听见,他身上总有种压迫感,让人即使没做什么亏心事也会下意识心虚。

才听男人不紧不慢的回应:“条件?”

“物归原主罢了,没什么条件。”喻忻尔表现得真诚。

但男人明显不信:“没有条件,值得让你专程送来给我?”

喻忻尔才顺势回答:“你若是想感谢我,不如请我吃顿饭。”

分明是他的手帕,她倒是说得那么自然,好似受益的人是他。

其实她还有点紧张,因为那日的相处算不上愉快,他虽给了她一条手帕,但也确确实实用眼神将她从头羞辱到尾,她不了解他,自然不知道他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但她知道什么都躲不过他那双幽深的眸眼,所以没打算装。他们素昧平生,她确实没必要为了还一条手帕专门跑来找他。

她敢把主意打到他身上,不过赌他给她那条手帕的目的,倘若他真不想与她周旋,那她也无法这么顺利站在他面前。

“这个要求不过分吧?”她重复道,“一顿饭钱对你来说应该算不上什么。”

“既然如此,那扔了吧。”

陆颂衍将话说得干脆,恬然收起看她的眼神,低头点烟。

“……”

没等喻忻尔调整好表情,又听男人低沉平缓的声线:“手帕罢了,已然被使用过,你认为我还有收回的兴致么?”

喻忻尔的表情有些僵硬。

饶是她再想装傻,又怎会听不懂他的内涵——说她脏。

追溯到那日晚上,她恍然明白,他似乎将她当成是那种企图攀附男人上位的人。

她是想过接近他,不过希望他能帮自己一个小忙,没到这么严重的地步。

这种被误解的感觉不大好受,但她也没有势必要解释个所以然的必要。

将手帕拽在手中,她碰了一身灰,越想越气,终还是忍下,不敢得罪。

刚后退不过半步,又见从室内钻出一个身影,娇慵但颇有不忿的声音恰时出现:“陆大哥,你对女生能不能温柔点?说话别那么难听。”

止住离开步伐,喻忻尔看向来源,是方才在陆颂衍身边的女人。如今才看清对方相貌,生得温雅含蓄,气质绰态窈窕,让身上昂贵的配饰都逊了色。

仅一面便能感受到她身上感染性尤其强的活力,就连原先那高高在上的人也能听着她的教训,神色自若岔开话题:“都挑好了?”

“嗯,选了三个,戴安哥还在里头刷卡。”

兴许存留着替她说话的感激,喻忻尔与那人对视一眼,礼貌颔首。

对方也回她澄澈的笑容,注意力下移至她手提着的包上,关注片刻。

自来熟似的出声:“这个包应该无法在专柜修复吧?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再去其他地方看看。”喻忻尔下意识低头轻瞥,哪怕知道希望渺茫。

没想到对方已然为她出谋划策:“专柜一般不会接,但我有个朋友就是学修复的,或许你可以找她。”

见她兴许有些戒备心,那人俨然大方一笑,主动自我介绍:“我叫舒南笙,如果你信得过我可以跟我过去看看,她的修复手法很专业,我好几个包都是在她那保养的。”

“方便吗?”喻忻尔没想到还能有这种机遇,惊喜的神色在眸里涌现。

“当然。”舒南笙与陆颂衍是一起过来的,话落之后还回头看向后头男人,“陆大哥,借你的车送个人,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陆颂衍看都没看喻忻尔:“随你。”

喻忻尔的注意力瞬间转移,再没搭理陆颂衍,哪怕上的是他的车。

舒南笙性格活跃,很好相处,一路上都在讨论包包的事情。

她问:“成色还这么新,你怎么划成这样的呀?”

喻忻尔如实解释:“被人赶出活动场馆,同时划破的。”

“再怎么样都不应该不尊重人吧,什么活动的主办那么势利。”

来自陌生人的关心,喻忻尔感激弯唇,目光落至窗外。

商务车已然驶入京城最繁华的区域,四周全被金银色光线填充,连空气都散发着奢靡。身处于这般高调的车内总能迎来不低的回头率,隐约能关注到路边人讨论车内人身份地位的仰慕动作。

其中也有熟人,他们刚从正前方写字楼里出来,盯着看的目光毫不掩饰,可惜玻璃是单面的,喻忻尔能注意到那群人,他们却不知她在哪。

缄默垂头思忖片刻,直到车停在红灯路口,她的指尖才摁下开窗键。

室外的冷风灌入,也将车内人毫无遮挡暴露在车外视野中。

“怎么了?”舒南笙瞥见她的动作,不解询问。

“我有幽闭恐惧症。”喻忻尔唇边发白,气色并不佳,“车内有点闷,开窗会好受些。”

“没事吧?需要吃药不?”舒南笙重视些许。

“没事,我缓缓就行。”

几句简短对话传入前排陆颂衍耳侧,他单手搭在扶手箱,冷眸穿过车内镜凝注喻忻尔,带着隐隐的警告。

喻忻尔神态自若,抿嘴咬了下下唇,红晕顺着咬痕扩散,才让她的病态没那么明显。

舒南笙将她送至静谧的巷子中,陪同她前去找她朋友,几句寒暄后迅速进入正题。

“你怎么跟笙笙一样,总能把包划成这副鬼样子。”对方名为Lily,与舒南笙是同学,如此轻松的语气给了种信手拈来的安全感。

她说:“不过损坏程度有点大,就算能修复,成色肯定无法做到最新,要想在中古市场以更高价格卖出去几乎不可能。”

喻忻尔答:“了解,反正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舒南笙让她放宽心:“你可以相信她的修复水平,每次都能带给人惊喜。”

关于包的情况还需要进一步检验,三人互相留过联系方式。

喻忻尔将包里的手帕拿出来单独留在身上,确定其他事项之后往外走,舒南笙还不打算离开,交代陆颂衍送她回去。

喻忻尔自没指望,但出于礼貌还是前去道谢。

陆颂衍仍在车内等待,单手夹着香烟落在窗外,侧眸懒倦睨向孤身的人。

男人只字未提傍晚的事,和缓声线提问:“她不走?”

“是,说是晚上要聚会,晚点再让司机来接她。”喻忻尔将舒南笙说的话复述。

“嗯。”声音从口腔勉强吐出,陆颂衍再次看向她时眼里浮现些不明情绪,“需要送你?”

“不用,我找地铁回去就行。”喻忻尔站在车外,夜晚起了凉风,她穿得单薄,布料随着风肆意拍打。

男人再没答,仿若连敷衍都懒得,以一扇窗隔绝处在平行线上的两人,很快商务轿车从她面前驶过。

卷起的风又带来不浅的冷意,喻忻尔将衬衫裹紧,冻得通红的手从兜中掏出手机。

打开导航前先在公司的聊天群里看到一则消息,以及密密麻麻的讨论声音。

她松了口气似的弯唇,戴上耳机向着最近的地铁站步行前往,也无半点挽留。

-

这日晚上喻忻尔出现在车牌号为五个零的宾利车中的事被好几位同事看见,有人拍了照片发到工作群,很快传遍整个公司。

图片上喻忻尔的面容看得一清二楚,但除了她之外看不见车内的其他人,更加赋予神秘又富有讨论度的特殊色彩。

至少提供了最重要的信息——她有背景,且背后是陆家。

这则消息无疑又给了公司沉重一击,公司因为王总而打算辞退喻忻尔,但他们同样得罪不起陆家。

为此上司时不时就找喻忻尔谈话,旁敲侧击她与陆家的关系,对她的态度对比此前简直天翻地覆。

喻忻尔自然没明说,每回都拐弯抹角吊着他们。

毕竟这对她来说是偶然的机会,她不是个道德感多么强的人,有资源不利用,除非她是傻子。

顺利的话,她能依靠这种照片让公司忌惮她,倘若王总也能消停,那她的危机自然能解除。

这个消息很快传到陆颂衍那边。

戴安将照片递给他,如实告知:“看不出照片上的人是您,但大多数人都知道这是陆氏的车。”

陆颂衍靠在椅背,指节慢条斯理敲击桌面,目光徐缓落至图片上那人。

倏然想起那日她所用的借口——幽闭恐惧症。

“她估计想通过这种方式与您攀上关系。”戴安询问,“需不需要安排人解决这件事?”

陆颂衍指节摸到桌上的烟盒,虚挡着风点燃。

“罢了。”他将照片拾起,落在视野范围内端详,“解决了,不就看不出她的真实目的?”

戴安皱眉,不难理解他的意思:“您怀疑她是梁俞哲派来的?”

那日在二楼撞见的事大概能判断这个女人与梁俞哲熟识,既然是他的人,那他们必然会重视些许。

面对蓄意接近的女人,他们一向不放在眼里,更不认为她对他们的威胁力能有多强。

他们愿意花时间陪她玩玩,穷源竟委。

手边的烟燃过半数,俨然没了续抽的兴致,陆颂衍将照片丢至桌面,指腹捏着烟,以窗前那个女人为底摁灭。

下一秒,办公室的门毫无征兆被推开,卷来的风稍微吹动照片。

仅一下偏差,烟头方向烫歪。

却恰好落在照片上隐隐露出来的自己的半只手臂上。

作者有话要说: 陆·本想给老婆警告却反烫在自己手上·颂·好似要给老婆教训却永远教训的都是自己·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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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念尔尔
连载中若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