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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理会身后的人正在经历一场怎样的浩劫与动荡，
卿言拿着竹语伞，到前台准备结账。
神色自若。
没有胜利的喜悦，也没有心血来潮后的空乏。
好像路边新开了一朵美丽的小花，她只是短暂地停留了一会儿。
前台。
为了避免顾客出门时，钱包无法空出鼓囊囊的肚子，
店方在收银台上也摆上了不少的商品。
大多数是糖果、口香糖、巧克力一类的小零食，
占据着那么几个无关要紧的角落。
所以当有新颖的东西出现时，难免会显得格格不入。
卿言因此多看了两眼。
店员在一旁恰到好处地出声：
“这是我们店和品牌方今年新推出来的联名马克杯。”
“采用纯天然粘土，手工烧制，请问客人有需要吗？”
末了又补充：“不过马克杯是以情侣款的名义对外发售，所以暂时还不支持单独购买。”
那很可惜。
卿言笑而不语。
店员试探性地再开口：“那请问客人，您还需要吗？”
“不用了。”卿言摇头，轻声拒绝：“我只用得上一个。”
后面那半句话，纯粹是为了回馈店员先前贴心的讲解，
而给出的一个，跟合情合理沾不上半毛钱关系的理由。
店员立马会意：“好的，客人，那您一共消费……”
“另外一个给我吧。”
第三道人声骤然响起，店员一怔，下意识地看过去。
骄艳多姿的身形瞬间侵蚀人的整个视野。
惊艳从眼底浮现，而后被良好的职业素养强行压下。
店员目光重新落回到卿言身上。
她此时正敛着眉眼，噙着笑，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
不看向来人，不出声制止，也不顾及周围的窃窃私语。
仿佛一切与她毫无关系。
鱼子西顶着各色各样的打量目光，熟视无睹地走过来。
“一个卖给她，另外一个卖给我，不就可以了吗？”
“反正，我们也都是一个人。”
说到这里，鱼子西情不自禁地挑了挑眉。
见过拼桌吃饭的，拼团网购的，但拼单买情侣马克杯的，
职业生涯，就此一遭。
店员尴尬地开口：“可是客人，这是情侣款式。”
哪有人会和陌生人一起买情侣用品啊？
“我知道。”
鱼子西刻意忽略店员想传递的真示意图，避重就轻。
“难道女人和女人之间，就不能一起买情侣用品嘛？”
略带苛责的话被说得骄嗔软怒，拿捏着众人逐渐失衡的心跳。
店员明显有些招架不住：“啊，那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那请问是什么意思呢？”鱼子西危险地眯了眯眼。
“……”
闺蜜和闺蜜之间不是也能用情侣款嘛。
四舍五入一下，那陌生人也……也行？
店员很快就说服了自己。
“好的，客人。”
您是上帝，您说的都对。
交谈间，鱼子西也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场上的另一位当事人。
确认她没有生出抗拒的情绪，没有被冒犯的想法，
不由得莞尔一笑。
“那不就行了，买单。”
“好的客人。”店员殷勤地接过卡。
卿言：“......”
*
看着瞬间翻倍的花销，卿言心情还算良好地接过账单。
“谢谢。”
“不客气，客人请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礼貌颔首之后，又在转身之际再次被叫住。
“等一下客人，这是赠品。”
掌心多出一颗糖。
一颗五角星星糖，有彩色灯光，按钮的那种。
五颜六色的光线在透明的糖纸上晕出不同的光彩，
还挺符合现代小学生和当代大学生的审美的。
幼稚得恰到好处。
卿言盯着看了几秒，随后像是猜到什么，微微失笑。
“谢谢。”
“不客气，客人请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等眼前的身影尽数消失，店员才终于敢露出点端倪。
只见那白皙的面庞飘飘然地，浮上两朵可疑的红云。
店员用力地拍拍脸，试图让自己清醒。
但架不住脑子它有自己的想法。
【真的好漂亮！】
【要昏过去噜。】
啪叽，晕倒.jpg
至于那苦苦坚持的职业素养，果然还是一败涂地，
就值了一颗糖。
*
从杂货小店出来，卿言不疾不徐地走出一段距离，
随后缓缓停住。
她这才发现那道恣意妄为的身影，不知何时不见了踪迹。
一时间，清隽的黛眉轻轻挑起。
结束了？
好像是的。
本来以为还要再多花上一会儿功夫的。
依照那人不依不挠，不服输，越挫还越来劲的性子。
但没想到这人好像比她想象中的，要更识大体，
“雪中送完炭”之后竟就这么干脆利落地离开了。
唔。
卿言漫不经心地眨了眨眼，眼底浮现出一丝笑意。
像是愉悦。
又像是遗憾。
毕竟，她真的很少能遇到这么有趣的人。
微弱的的情绪像根不透明的细线，散漫地缠绕躯体。
卿言没有解开的想法，就这么纵容着，任其束缚。
直到这根缠人的线，突然毫无预兆地，断裂开来。
站在临街的转角口，卿言饶有兴趣地歪了歪下巴。
原来先前突然消失不见的人，在这呢。
和另一个女人在若明若昧地拉扯着。
眉目骄嗔，含笑。
就连唇角上扬的弧度，都和先前在店里时的如出一辙。
明撩暗勾。
啧。
卿言眼底的笑意逐渐加深。
与此同时，某道慵懒诱惑的声线徐徐地在耳边回响。
【你对每个人都这样吗？】
【什么样？】
【这么的主动，又谦让。】
【当然不是。】
【我只是现在，很想主动而已。】
【我只是现在，很想对你主动而已。】
幽幽地叹出一口气，卿言垂下眼睫，无奈地撇嘴。
怎么还骗人呢。
骗人的都是小狗。
嗷呜。
和先前预料的一样，暴雨没有持续太久。
来时有多么的咄咄逼人，走时便有多么的畏畏缩缩。
现在这会儿的雨下得淅淅沥沥，落也落得无精打采。
这颓势，窥不见之前半点风范。
刚刚好。
刚刚好，两人共撑一把伞，也不会狼狈到顾此失彼。
要是再耐心一点就好了。
卿言想。
要是再耐心一点，或许，她们顺路也说不定呢？
与各种感慨相比，卿言手上的动作到时截然不同。
或者说，行云流水。
她慢条斯理地解开伞扣，握住伞柄，撑开伞骨，
然后再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入雨幕之中。
让身后的风，将雨里的人，丢了个干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