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要有多么好的心情,才能抵御新屿11月的坏天气。
今天出门之前,卿言考虑过是否需要带上一把伞,
以备不时之需。
她抬头看着此刻风雨欲来的天空,弯下唇,无奈地轻叹一声。
可惜了,没带。
路上行人步伐匆忙,车影缭绕。在这黑云压城之际,
笛鸣,车海,人潮,还在不断加剧着这座城市的喧嚣。
只有十字路口前的红灯,仍在不紧不慢地倒数。
光影斑驳。
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地面上蓦然多出几颗深色圆形小点。
卿言伸出手,毫无意外地迎上了急扑而来的湿意。
冰凉冷冽,砸得指骨生疼。
好似在提醒,
这场蓄谋已久的大雨,终于要以一种势不可挡的趋势,
开始降临。
*
刚进门,如雷贯耳的击打声便应景响起。
再回头,门外便已是暴雨倾泄,水流如瀑。
狂风碾云,冽雨砸地,是一视同仁地不留余地。
不死不休。
这雨下得可真大。
卿言想。
但应该,不会持续太久。
外面地动山摇,但店内仍是一幅岁月静好的模样。
点着某小众品牌的香薰,放着舒缓的轻音乐。
加湿器里潺潺释出的水雾,木质地板轻踏的声响,
都映照着这间小店的名字,“不理人间悲欢事”。
虽然动作还算迅速,但进来时身上仍被打湿小半。
卿言未净身上的雨水,缓缓往里走。
沿着地面淅沥的水痕,绕过同样来躲雨的客人们,
还有琳琅满目眼花缭乱,摆放却略显凌乱的商品,
这个不行。
卿言时不时地停下来,理理。
这是她一个不算好的习惯。
俗称:“强迫症”。
不知不觉,路到了尽头。
停下脚步,卿言好似才想起自己踏进这的意图。
视线扫视一周,聚焦于某点,然后轻缓地停住。
那是不远处,立在黑色伞桶里的一柄雨伞。
鞋面踏着地板发出清脆的响。
无声无息地,融合在一齐出现的另一道声音里。
探出的指尖没有像预料的那样,触上布料的纹理,
反而是寒凉的手背,率先被覆上一抹温热。
而这抹温热很快又被冰冷裹挟,同化。
卿言抬眼。
毫无预兆地,撞进了一双炽热而多情的桃花眸里。
烂漫,骄矜。
眸光流转间,涌动着的是致命的吸引力。
“抱歉。”
女人弯下唇,率先收回手。
连带着的,是卿言手背上的余温也开始消散。
这是一位长相极为出众的女人。
五官明艳,红唇惹眼,眉宇的风情像是今天的暴雨,
盛不住这番艳色绝世,于是便肆意妄为地往外倾泻。
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极具冲击性的美。
像乱世里的祸国妖姬。
像雪后出墙的那支红杏。
像勾着你的脖颈,坐在怀里,只想被尽情疼爱的女人。
天生尤物。
卿言眸光微闪,盯着眼前的人细细地瞧上一会儿,
眼睫轻垂。
待再抬起时,唇角便多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没关系。”
是意料之中的轻轻揭过。
但有人似乎不打算就这么放过。
“你身上湿了很多,是刚才淋了雨吗?”
鱼子西自然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袋巾:“擦擦吧。”
甚至还贴心地说明:“这个在你之前没有人用过。”
袋巾。
或者说,口袋巾。
在国外的老电影里,经常会出现这么一个片段:
【风流倜傥的男人,低下他高傲的头颅,拿出精心准备的口袋巾,只为给他心爱的姑娘,拭去伤心的泪水。】
在上个世纪的皇室贵族里,甚至流传着这么一句话:
【没有口袋巾的绅士,不是一个真正的绅士。】
很难想象,如今这块口袋巾,出现在这种场合。
卿言无声地看了几秒。
“谢谢。”
“不客气。”
鱼子西看着被接过的口袋巾,莞尔一笑。
对方身上雨渍未净,刚才不小心进行肢体接触时,
难免会沾染上些。
鱼子西不动声色地捻了捻指尖,感受到上面若有若无的湿意。
也多亏如此,她才能因此分辨出,对方那异常的体温。
竟比这深秋的雨还要凉上三分。
即便是这,也压不住视觉上的火热。
纤细的手腕经过肩,垂过胸口,最后停落在小腹。
擦拭的动作慢条斯理,极具耐心和细致。
落在有心人的眼里,怎么不能说是赏心悦目呢。
鱼子西眼尾轻挑:“你的手很好看。”
纤白修长,圆润骨感,青色的脉络交错着如瓷的肌肤,
在冷色调的灯光下,有着如羊脂玉一般的质地。
高贵得像个艺术品。
就是不知道好用不好用。
鼻腔情不自禁地哼出一声轻笑。
“这么好看的手,得好好保护才行呐。”
“毕竟对我们女人来说,手可是很重要的。”
鱼子西的语气不疾不徐,调子却又轻又缓,咬文嚼字。
擦拭的动作一顿。
卿言抬头,迎上的,是对方唇角一抹迷人的弧度。
以及,那跃跃欲试的眼神。
像是才露尖尖角的小荷,突然往湖面滴入一滴水。
“叮咚”一声,打破了风平浪静。
颊边骤然浮现出一个浅浅的酒窝:“保护,怎么保护?”
鱼子西压住上扬的唇角。
“手作为我们最常用的器官,网上有很多护理方法。”
“你可以都搜搜看。”
“噢。”
卿言突然歪了下头:“或许,你喜欢拉马克吗?”
“这是什么意思?”鱼子西眸色一深。
声音却柔得像是能掐出水来。
卿言抿唇笑:“没什么意思。”
“就当,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好。”
拉马克,著名生物学家,“用进废退”理论的提出者。
其大意是,人体的器官若不经常使用,会逐渐退化。
反之,若经常使用,则会越来越发达,越来越灵活。
这几年随着互联网兴起,网上的营销号为了夺人眼目,
经常将这一理论运用在两x生活方面进行科普。
那,手也能“用进废退”吗?
当然。
Fingering。
心口猛然凝结一股热浪,恨不得将心脏都给烫化了。
鱼子西轻咳一声,欲盖弥彰地挪开视线。
这太越界了。
她生硬地转移话题:“你刚才是想拿这把伞吗?”
“给你。”
卿言识趣地没有点破。
递过来的是把竹语伞。
白色的伞面,木质的伞柄,外观简雅大方,复古精致。
漫不经心的目光顺着伞周绕了一圈,又重新落回对方饱满的唇瓣上。
卿言眨了眨眼:“你不需要吗?”
这可是伞桶里,仅剩的最后一支了。
“先给你。”
需要,但是先给你。
好让人心动的话。
卿言忍不住低头失笑,半是正经的语气微微上扬。
“你对每个人都这样吗?”
“什么样?”
“这么的主动,又谦让。”
某颗不安分的心脏又开始蠢蠢欲动。
鱼子西面上不显。
“当然不是。”
她俯下身,将两人本就不远的距离拉得更近了些。
“我只是现在,很想主动而已。”
“只是现在,很想对你主动而已。”
一字一句,亲密得像是情人间的咬耳软语。
拂过来的呼吸轻热粘连,绵密酥软。
卿言眨了下眼。
恍惚间,她好像闻到了对方身上传来的清甜香味。
像是在上好的红酒里,放入几片揉碎的栀子花瓣。
微醺中泛着点甜蜜。
卿言鬼差神使地伸出手。
于是指尖便朝着那张花枝招展的面庞,徐徐靠近。
鱼子西眸光晃动,却不偏不躲。
只是贝齿咬得娇嫩的红唇愈发鲜艳。
细嫩的指尖在眼前一步一步放大,眼看越来越近,
突然,停止。
又骤然向下。
指腹相触的一瞬间,陌生而熟悉的的凉意倾巢而出。
与此同时,鱼子西耳边响起一声类似轻笑的低语。
“那便谢谢你的好意了。”
卿言接过鱼子西手里,不知何时被攥得皱巴巴的伞。
“……”
鱼子西沉默了一会儿。
“……”
又沉默了一会儿。
“……”
“不客气。”
鱼子西扯扯唇,试图露出一个大方得体的微笑。
笑死,根本笑不出来。
她看着被对方轻轻勾在指尖,随意把玩的竹语伞,
那暧昧不明的动作,像是一种无声的嘲笑。
对她自作多情的嘲笑。
“……”
在某种“热烈”的目光下,卿言笑容温软,肆意把玩。
然后再淡然自若地告别。
“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那,再见。”
无情得像擦干净手指就不认人的渣女。
某人咬牙切齿:“再见。”
但偏偏僵硬的语气里,还要刻意地带上点可惜。
都这个时候了,还要争强好胜呢。
卿言嘴角的酒窝若隐若现。
她微微俯身,学着某人先前的姿势,轻凑到其耳边,
唇瓣微启。
看着对方那瞬间错愕的表情,再清然一笑,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你的手也许没有我的那么好看。】
【但上面沾过我的水,我很喜欢。】
……
卿言:First blood
卿言:Double kill
卿言:Triple kill
鱼子西(哭哭摇白旗):求老婆放过。
第2章 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