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5】
沈熠担惊受怕了好几天，却没有发生任何事。他跟闻柏泽见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每次都是远远相望。
就像那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沈熠跟一帮群演蹲在角落，远远看着拍摄现场，张鸣弘正在挨骂。
“张鸣弘，你能不能自己找饭吃？镜头在哪里看不见吗？都第几次了！？”
‘找饭吃’是剧组黑话，即演员的镜头感。
张鸣弘是选秀出身，压根没学过表演，脸色极差，强撑着笑容说：“我再琢磨琢磨......”
“你可以跟沈熠交流一下，他的镜头感很好。”导演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突然补了这一句。
张鸣弘脸色一沉，他的心情是彻底好不起来了。
·
张鸣弘抓着水瓶坐在椅子上，眉宇间布满阴郁。
于鹏窥着他的神情，从工箱掏出扇子给他扇风，压低声音说：“您也别生气，导演再喜欢他也换不了人，咱们身后可是寰宇。”
张鸣弘推开他的扇子，冷声说：“我实在是咽不下......算了。”
于鹏眼神微闪，掏出手机，在他面前晃了晃：“其实我有一个办法......”
张鸣弘微微眯眼：“哦？”
.......
.......
张鸣弘看完视频，眉头紧皱：“你确定可行？”
于鹏：“当然了，这是刘哥想的办法。幸好我当时拍了沈熠和闻柏泽试戏的片段，否则这步棋还用不上呢。我们先发视频，再引导舆论，让那些没脑子的路人觉得沈熠和闻柏泽是‘星剑’和‘叔叔’的天选。最后再反转，把透露剧组消息的锅甩到沈熠身上，彻底败坏他的路人缘。说不定导演都会起怀疑呢！”
张鸣弘还是不放心：“透露剧组信息是圈内大忌，万一剧组发现是我们做的怎么办？”
于鹏很自信：“不可能发现的，视频源的IP账号在北美，等舆论发酵后，我会删掉原视频。这样谁都查不到我们头上。”
张鸣弘还在犹豫：“这样不就免费曝光沈熠了吗？白便宜他了.......”
“话不是这么说，他那张脸，大红大紫是迟早的事。与其让他风光出道，不如我们先泼一盆脏水。您知道的，现在的网民只喜欢看黑料，至于那些解释......呵呵。他一辈子都洗不干净了。”
张鸣弘嗤笑了一声，开口：“说得也是，那就去做吧。”
·
沈熠本来以为张鸣弘再也不用他替演了，没想到还是低估了小演员的金贵。
一些水戏、打戏、爆破戏，张鸣弘轻易不上阵。
完成最后一场水戏后，沈熠终于可以休息了。
他跟剧组的人告别，独自回了休息室。
今天下戏早，休息室只有他一个人。
沈熠洗了个澡，坐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擦着头发，另一只手拨动手机。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画面跳了出来。沈熠整个人一顿。
这是他和闻柏泽的试演片段。
画面很模糊，但他们的脸却非常清晰，刚好是暴露了剧情，又没有正片惊艳的尺度。
视频右下角的点赞快速增长，评论也一点一点汇集。
沈熠心脏砰砰直跳，一股难掩的不安涌上心头。
他当机立断打开点赞列表，开始录屏点赞用户和访客记录。
跟闻柏泽沾边的新闻都自带流量。
不到半个小时，这条视频挂上了热搜。
【啊啊啊啊！老公！！我好久没见到老公了！哦！！】
【老公压我！压我！压我！】
【老公啊啊啊啊！！我对你的爱就像山上的拖拉机哐啷当啷轰咚咙哐啷当啷控！！】
【这是闻柏泽的新角色吗？】
【跟他对戏的是谁？我咋从来没见过？】
一开始，闻柏泽的粉丝占据了热搜广场。
后来，有人发现视频不对劲。
【这是不是《断桥》啊？没上映的电影，可以提前放出花絮吗？】
【这也不是闻柏泽的角色吧？】
【我看过原著，这段是星剑和叔叔别墅对峙......】
再后来，一群奇怪的人下场了。
他们把视频放大，截图沈熠的照片，花式吹捧。路人的关注点，很快放在他身上。
【这个演员是谁！三秒钟，我要知道他全部信息！】
【哦~这又是什么娱乐圈新人吗？完全长在我的审美上。】
【新人小鸟依人的样子，诶嘿嘿嘿.....很符合我心目中的星剑......】
【这个大长腿！长在我心里了！我宣布他就是我新的老公，老公用这条大长腿踹我！踹飞我！！！】
这样不行啊......
沈熠看着满屏吹捧，微微蹙眉。
他丝毫没有被虚假繁华蒙蔽，不出意料的话，另一波人很快也要下场了。
果然，不到一个小时，张鸣弘那支堪称内娱最强战力的粉丝登场了。
【神经病啊你们，麻烦看一下官宣，星剑的扮演者是张鸣弘好吗？】
【草你妈了个逼，哪来的野鸡新人，碰瓷碰到张鸣弘头上！】
【我已经扒出来，这根本不是正经演员，连公司都没有！[图片]】
【我就纳了闷了，星剑和叔叔的演员都不是他俩吧？为什么会有他们演戏的片段？闻柏泽也开始耍大牌了？】
【好大的口气哦，敢波及闻柏泽你们试试！是姐姐我提不动刀了，还是你们太飘了？】
各方人群开始交战，搬运视频的热度高居不下。
而最开始的那条视频，在沈熠的注视下，悄无声息地不见了。
沈熠眸光微闪，终止了录屏。
今夜注定不会平静。
·
第二天，连同沈熠在内，全部被导演叫下了楼。
沈熠已经起了个早，没想到向导还是快他一步。
他跟导演搭了几句话，对方的态度不冷不热，沈熠便没有自讨没趣。
又过一会儿，其他人也到了。
张鸣弘的表情也不好看，脸上的阴郁快滴出水了。
他一来就左顾右盼，问：“闻柏泽老师呢？不来么？”
向导冷冷地说：“这种破事打扰他？！”
张鸣弘被导演吼惯了，不疼不痒的‘哦’了一声，随后落座。
向导浑浊的眼珠缓缓转动，开口：“昨晚的热搜已经压下来了，我现在就想知道，到底是谁把视频发出去的？”
这种事有人承认就有鬼了。
但是他们都把视线投向沈熠。
沈熠垂眸盯着裤子的纹理，摁了摁指骨。
怀疑他也很正常，网上的声音乱七八糟什么都有，但大方向还是有利于他的。
“不说也行，反正有监控。”向导冷哼，“圈内泄密是大忌，演员进组都签了保密协议，让我知道是谁违反合同，收拾东西走人吧！”
“还能有谁？”张鸣弘突然接话，直直看向沈熠，故作亲和道，“新人不知道剧组规矩也很正常，但是下次不要做这种事情了，要赔钱的。”
沈熠用力地攥了攥衣角。
他就知道张鸣弘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沈熠笑了笑，不卑不亢地说：“不是我。”
张鸣弘也跟着笑了笑：“你怎么证明不是你？”
“谁检举，谁举证。”沈熠不吃这套，“应该是您拿出证据吧？”
张鸣弘的脸色一沉：“除了你还有谁？视频泄露，跟闻柏泽老师出镜，现在还有谁不知道你的名字？”
沈熠：“您的意思是，谁最后获利谁就是幕后黑手？”
张鸣弘谨慎地点点头。
沈熠抿了抿唇，笑说：“我觉得有道理。”
此话一出，导演立即看了过来，犀利道：“哦？那你承认了？”
“没承认，只是认可张鸣弘老师的说法。只不过事情到现在只过了一晚，我觉得还没完，最后赢家是谁还没有定数呢。”沈熠微笑道。
张鸣弘面色一僵，眼中闪过一丝懊恼。
向导冷哼了一声，挥了挥手，驱散众人。
他的目的就是警告一番，没有真想盘出泄露者是谁，又不是剧本杀。
只不过所有矛头都指向沈熠，他在剧组的位置变得尴尬起来。
关系好的小场务摸不准导演的意思，不敢继续接近。
冀明和导演也跟他有了隔阂，逐渐疏离。
要是别人可能会有些难受，但是沈熠心态稳，竟丝毫不受影响。
他才不信幕后的人冒天下之大不韪泄漏视频，只是为了给他造势。
一定还有什么在后头等他。
那就来吧。
·
沈熠被剧组孤立，源头短时间还解决不了。
他没有硬凑惹人嫌。
放饭的时候，他捧着盒饭上楼。
二楼东墙有面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层层叠叠的大树，隐约可以透过树缝看到波光粼粼的湖面。
沈熠盘腿坐在落地窗前，一边欣赏风景一边吃饭。
吃到一半，手机突然响了。
是陌生号码。
沈熠放下盒饭，支手撑颌，懒叽叽地接通，开了免提。
“喂？”
“你好，之前你给我们投了简历，人力这边觉得你非常合适，什么时候过来上班？”
沈熠愣了一下。
他都已经忘记在BOSS招聘上海发的简历。
估计别人嫌他学历低，这么久了，这是第一个联系他的hr。
沈熠轻咳了一声，声音极其温柔：“贵司是？”
电话那头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不高兴：“我们这边主要是做金融贷款的，工作内容就是打电话寻找意向客户，客户资料公司这边提供。每个月没有电话量和业绩要求，可以兼职。”
沈熠默了默，开口：“啊.......”
“你有什么顾虑？但说无妨。”
沈熠于是就说了：“就是平时打我手机那种骚扰电话？”
对方沉默了很久，半晌，冷冷地开口：“就你适合进厂。”
怎么还人身攻击呢？
沈熠确实缺钱，打电话又不费时，他立刻软下语气：“我就问问嘛，没说我不打.....哎！”
对方‘啪’地把电话挂了。
沈熠拎起手机，嘟囔了一句：“怎么还挂人电话，真没礼貌.......”
“咳咳咳！”
这时，一道咳嗽声，从身后传来。
沈熠回头，闻柏泽站在光影处，似笑似嘲地望着他。
而那声咳嗽，正是他旁边的老白发出的。
沈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