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盒中之物是赝品,毫无价值,奴婢何苦要冒死盗取这等无用之物?定是有人蓄意构陷。”

沈秋话音刚落,坐在黄花梨雕瑞兽椅子上,原本睥睨一切的男人,脸上那两分漫不经心瞬间消失不见。

“玄一,把她带去书房。”

沈秋刚刚挨了几杖,此刻身上疼得直打哆嗦,暗卫毫不留情地像扛麻袋一样把她扛了起来。

仅仅这一小段路,沈秋就已经头晕目眩得厉害,胃里也再次翻腾起来。

“我,我自己走……”

可玄一完全无视她的话。

书房里,裴寂坐在椅子上,桌上放着盒子,盒内之物已被取出。

丫鬟将备好的茶水端到书房门口,递给裴寂的贴身侍从。

沈秋被强压着跪在地上,裴寂不紧不慢地喝着茶,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那双凤眸中闪烁着幽微的光芒。

“果真是陷害?” 裴寂的声音平静无波,脸上的神情也是一如既往的冷漠,让人捉摸不透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是的,王爷,奴婢不敢欺瞒。奴婢幼时有幸得高人指点,能够探脉识矿,这盒中之物并非陨铁,而是含铁量极低的贫铁矿。陨铁来自天外,那可是天降神物,其石色黑如墨,质地坚重无比,可号令天下兵器。”沈秋一本正经地胡编乱造,一旁的侍卫却惊骇万分。

这番话竟与风水大师曾先生所言相差无几,莫非她当真得到了高人的指点不成?

沈秋瞧着侍卫那傻乎乎的模样,心中暗自偷笑,所谓能够号令兵器,无非是陨铁带有磁性罢了。

接着,她的视线移到了桌案上的那块矿石上,“这块矿石色泽偏灰,其重量较普通铁矿更轻,而且易碎,显然并非陨铁。”

听了沈秋的分析,原本尚带着些许轻视的裴寂骤然起身,将茶盏搁下,走到她面前,“抬起头来。”

沈秋茫然无措地抬起头,这才头一回如此近距离地看清裴寂的模样。

他身形挺拔如松,身着月白色的锦衣,腰间系着玉质蹀躞带,一双狭长的凤眸深邃如幽潭,面容端是英俊肃雅,矜贵而自持,若是未曾接触过他的人,定会以为是哪家文采出众的翩翩君子。

然而,熟悉他的人,尤其是那些曾与他交战过的外邦将领,却深知此人是何等的桀骜不驯、阴狠果决且冷酷无情。

看到那长长的刘海下所掩盖着的一双氤氲着水雾的桃花眼,以及如雪玉般莹润无瑕的肌肤,裴寂眸色一暗,“你既知晓此物是假的,又为何还留着?你最好如实说来,不然,那后果绝非你所能承受。”

话音方落,侍卫手上稍稍使力,那劲道似要将沈秋的肩胛碾碎一般,尖锐的痛楚令她眼眶蓦地一红,两汪泪雾在眸中打转。

“奴婢所言句句属实,这盒子凭空现于奴婢榻上,奴婢原是想将计就计,顺藤摸瓜,怎料真凶未擒,却招致王爷误会了奴婢。”

若非有人亲眼见着沈秋自红莲手中接过盒子,裴寂怕是要信了她这番说辞。

“王爷若是不信奴婢,奴婢也无话可说。但求王爷详察,还奴婢一个清白。”

裴寂嗤笑一声,旋即当着沈秋的面,自暗格之中取出一个毫无二致的盒子。

盒盖开启之际,沈秋见着盒中之物,瞬时瞠目结舌,“陨铁……”

这还有何不明之处!

这分明是一个针对细作的局,红莲盗了个赝品,竟因此殒命,可这等事岂是她一个细作能知晓的?

沈秋颤抖着身子,磕磕巴巴的开口,“王……王……王爷,这是何意……”

“你既会探脉寻矿,那能否瞧出这陨铁来自何处?若你能寻得陨铁矿,本王重重有赏,否则……”裴寂并未继续说下去,但其眼中的威胁之意自是不言而喻。

“谢王爷不杀之恩,奴婢定当竭尽全力。”

如今大魏虽以晋王,楚王,秦王势力最为强盛,可她不过是个卑微的细作,充其量不过是个被舍弃的炮灰,倒不如先依附裴寂,再谋生路。

“明日起,你便来书房当值,退下吧。”

侍卫松开了沈秋的肩膀,沈秋千恩万谢,好在只挨了三四杖,若再多受几杖,莫说让她当值,便是想让她站直身子,也是万难做到的。

此刻,她格外怀念现代朝九晚五的生活,哪怕加班亦是甘之如饴。

“莫要邋里邋遢的,本王的书房可容不得这般不注重仪表之人。”

沈秋离去之后,裴寂唤来玄五,“从今日起,你便跟着沈秋。”

出了书房,沈秋仿若隔世,这才发觉后背已被汗水浸湿。

待她回到丫鬟房,屋内三个丫鬟皆满脸惊奇地看着她。

“王爷放过你了?”

“你当真是偷了王爷的东西?”

“瞧你平日软弱可欺,不想却是个能说会道的,王爷对待犯了事的下人可从未有过心慈手软之时呢。”

“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我若当真犯了事,王爷怎会轻易饶过我?”沈秋扯了一抹假笑,敷衍了一句。

三个丫鬟还想再八卦几句,便听房门 “吱呀” 一声被推开了,管事嬷嬷满面笑容地从外走了进来。

一见到沈秋,便上上下下打量了许久,“自我第一眼瞧见你,便知晓你这丫头是个有福气的,你的好日子可算是来了。王爷将你擢升为一等丫鬟,到书房当值,这在咱们王府里可是独一份的恩宠。”

三个丫鬟听闻沈秋不但无事,还当上了一等丫鬟,嫉妒得恨不能将手帕都绞烂了。

“早知晓偷东西能引得王爷注意,我也这么干了。”

“果真是个有福气的,王爷向来不近女色,你可是第一个能近身伺候王爷的婢女呢!日后攀了高枝可莫要忘了我们。”

管事嬷嬷脸色一沉,冷冷说道:“你们也不必这般酸言酸语的,这是秋儿的福分,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目光投向沈秋,话锋陡然一转,“如今你已然是一等丫鬟了,而且又是近身伺候王爷的,自是不必再住在此处了。快些收拾一番,随我前往荣和院吧,那可是一等丫鬟的房舍里位置最为优越的,距离书房也近,于你伺候王爷而言甚是方便。”

“……是,奴婢这便收拾东西。” 沈秋恭敬地应了一句,极力按捺住心中的不舍,拿出些许碎银子递到嬷嬷手上,“劳烦管事嬷嬷特意前来告知奴婢,这是一点心意,您且收下,往后奴婢若有什么不当之处,还请您多多提点。”

见沈秋这般懂得世故,管事嬷嬷愈发笑得开怀,“瞧你这丫头,太见外了。”

沈秋本就没多少东西,不多时便拎着一个包袱出了二等丫鬟的房间,跟着管事嬷嬷一路去往荣和院。

荣和院是大丫鬟所住的院子,屋子虽然不大,却也是一应俱全。沈秋在现代时习惯了独住,原本不太适应与几个陌生人共处一室,如今倒是正合她的心意。

屋内还有一间能够洗浴的耳房,算是条件较为不错的单人住所了。

将屋子收拾妥当后,没过多久,几个丫鬟便送来了被褥、纱帐、一等丫鬟的服饰、日常用品,还有一盒疗伤药。

片刻之间,原本毫无生气的屋子便变得温馨了许多。

犹如坐过山车一般的经历,使得沈秋感到身心俱疲,她躺在床上放空思绪,仿佛有什么事情被她遗忘了。

推开窗户,乍暖还寒的冷风扑面而来,让人不禁精神一振。

“秋儿在吗?”

王爷身旁为数不多的大丫鬟紫竹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在呢。”沈秋应了一声,走到门前打开门,将人迎了进来。

笑着福身行礼,“紫竹姐姐。”

紫竹拉着她的手,笑意盈盈地将沈秋额前的碎发挽到耳后,端详了又端详,“果真是个机灵的人儿,可比那刘喜儿看着讨人喜欢多了。”

“紫竹姐姐这般美好的人儿,是谁如此大胆竟敢惹紫竹姐姐生气呢?” 沈秋放低姿态讨好的模样让紫竹颇为受用。

紫竹浅笑着说道:“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丫头,仗着自己的爹在王爷面前有几分薄面就自以为了不起了,说到底不过是个低贱的矿丁之女罢了。”

平日里端着惯了,有些话憋在心里,无处倾诉,今日碰着沈秋,便借着这个由头,一吐为快。

话里话外不外乎那老矿丁得了王爷青睐,整日不是外出探矿,便是宅在屋子里捣鼓东西。那矿丁的女儿在老矿丁死后,怎的还赖在王府不走呢。

“哎!说出来当真畅快许多。”紫竹长吁了一口气,把手上拿着的册子递给沈秋,“好了,这是王爷平日里的作息时辰,还有诸般忌讳,你可要牢记于心,莫要触犯了王爷的忌讳。明日曾先生要来府里,王爷要你跟着伺候。”

沈秋一怔,“这曾先生是什么人?”

“曾先生是颇有名气的风水大师,王爷对先生极为看重,你可得好生伺候着。”说罢,拍了拍沈秋的肩膀,旋即转身离去。

一提到风水大师,沈秋顿时一拍脑门,想起来了,原主本是打算在三日之后出府,将盒子交予假扮成半仙的联络人。

可如今她不想去见什么联络人……她可没胆量招惹裴寂,只想苟命。

翌日,待裴寂走进书房,但见书案上笔墨纸砚皆已收拾妥当,书柜中的书籍也被重新规整,且编了号。

竟比往昔看着顺眼不少,查找书籍也简便了许多。

茶碗之中,茶香袅袅升腾,这是他平日最喜饮用的顾渚紫笋。

只是那茶香与茶汤,却和往日所饮大有不同。

裴寂落座之前,瞥了沈秋一眼,却并未言语。沈秋则立在一旁,极力让自己如同隐形的背景一般。

她并非古人,自然不懂煮茶之法,原主也未曾研习过茶道,于是只能按照现代的沏茶方式泡制茶汤。

如此一来,那些本该用到的煮茶器具,还有诸如芝麻、花生、八角之类的物什,自是一概未用。

待曾南漳进来之时,茶汤正幽幽散发着香气。裴寂大马金刀地坐着,神色一如既往的清冷平静。只是当他轻轻啜了一口茶汤之际,动作微微一滞,不过转瞬又恢复如常,好似方才那一下停滞仅仅是错觉罢了。

裴寂之父对曾南漳有救命之恩,为了报恩,曾南漳应允为裴家相看三次风水。也正因如此,曾南漳才会不远千里来到这西北的荒僻之地。

而此次,正是那第三次。

曾南漳在裴寂对面落坐,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双眸顿时一亮,赞道:“此茶汤清澈透亮,绿中透紫,隐隐有兰花之香,这般煮茶之法,曾某真是闻所未闻……”

裴寂嗤笑一声,“偷奸耍滑!”

沈秋面无表情,权当未曾听见。

“本王也好奇,你究竟是如何煮的茶。”

沈秋无奈,只得走上前来又演示了一遍。曾南漳看罢,不禁哈哈大笑,“妙哉妙哉,此乃大道至简、返璞归真,小丫头这沏茶之法甚是不错。”

“曾先生谬赞了,秋儿不过是突发奇想,未想到竟得先生认可,秋儿实在惭愧。” 沈秋露出一抹腼腆的浅笑。

哼!这女子说谎倒是信口拈来。

曾南漳收回目光,神态安然自若,眼眸深邃,带着一种洞察万物却波澜不惊的淡然,“王爷召曾某前来,可是为了探寻矿脉?”

“善,先生请看。”裴寂打开盒子,将里面的陨铁取出。

此时沈秋才真正看清了这块陨铁的模样,昨日只是匆匆一瞥,看得并不仔细,差点就被蒙骗过去。

裴寂手中这块与陨铁极为相似的矿石,分明也是赝品。

曾南漳眸光一闪,放下茶盏,将手缩回置于腿上,“王爷所求,曾某已知,待某沐浴焚香七日,启龟甲以占之,便可知晓。”

沈秋立在一旁,垂下眼眸,以此掩去眼底的那一抹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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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古代搞地质勘探
连载中小道不可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