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了不知多久,闻人尽在路上停停留留,终于落地了。
是一个人间小镇,灵气稀薄,闻人尽倒乐得见——灵气稀薄才好呢,灵气稀薄修士才少啊,他可不想归君门掌门修为跌至金丹的消息传出去,还是得等越罄这不着调的来“救”自己。
闻人尽幻了颗银子,买了十多件衣服和首饰,把自己收拾的人模狗样的,吊儿郎当似纨绔。
他摇着把扇子,对一旁路过的挎着菜篮的良家少女微微一笑,那女子立马嫌恶的呸了一声,低声骂道:“死流氓,真不要脸!”
另一边老妪立马低声对自己孙子道:“要是你敢学那厮去戏弄豆娘,我不打死你个没爹的死兔崽子。”
闻人尽:“……”
闻人尽面色一僵,强颜欢笑:“……哈哈。”
他默不作声的埋头走了好几步,最终还是灰溜溜的寻了个没人的地方御剑走了。
现在闻人尽打定主意要去找个灵气充足的地儿落脚了,给越罄送去的传讯蝶至今都没动静,中途给归君门的几个心腹传的传讯蝶亦如此,闻人尽觉得归君门可能出什么事了。
更严重点,他的母族,渝州江氏出了什么事。
必须得打听打听一下。
要不然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就这样,闻人尽一路上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在算错了不知道多少个卦之后,终于到了一个修士聚集地。
他精心为自己捏了张俊美的脸面,腰间挂着把桃木剑,又用灵石买了件碧色圆领乌黑半臂的袍子,打理一番过后兴致冲冲的找了个赌场去了。
闻人尽一直觉得不论打听什么事儿,都得找下九流的人唠嗑。
闻人尽不欲浪费时间,他刚拉开地下赌场的门,就爆出自己金丹期的实力,在一片寂静后对屁滚尿流来“迎客”的老板微笑起来:“在下有事想向您请教。”
老板:“……”
他猛的咽了口口水,心里惊骇又无措。
老板猛擦了下头上源源不断的冷汗,挤出一个谄媚的笑:“道、道长里边请……”
在这个小地方,金丹自然可以横着走。
闻人尽不动声色的环视了眼全场,微微点头,和老板进去了。
里边是个装饰素雅的小厅,装模作样的挂了几副名人画像。
老板哆哆嗦嗦道:“小人无知,不知道哪里款待不周,怠慢了道长您……”
闻人尽反而很温和,极其自来熟的坐在小厅里唯一的一张软椅上:“您多虑了,我只是想找您聊聊天而已。”
他笑道:“贫道闭关已久,出关后不识日月,还得向您请教。”
老板不敢看他,多年来在地皮打滚的类似小动物对危险极其敏锐的感知力让他不敢作次,老老实实的赔笑道:“道长说的什么话,小的这般低贱的人怎么敢担道长这‘请教’二字?小的观道长……”
闻人尽没心思听他吹捧,微笑道:“还请老板讲讲近年来发生的大事小事。”
老板浑身一僵,笑道:“是小人无理了,小人这就从裕安末年为道长讲起可好?”
裕安末年?
他听都没听过!
这都过了多少年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怎么把这些年的事都忘完了?!
到底是谁在从中作祟?!
闻人尽心里恨极,一阵翻山倒海,面上却平静如斯:“往前讲。”
老板摸摸头上冷汗:“那,那椎蚶初年?道长可听说过?”
椎蚶十六年,闻人尽在准备突破化神。
闻人尽这才稍稍满意,纡尊降贵的点点头道:“那就麻烦您了。”
老板又擦了擦冷汗,笑道:“道长说的哪里话,能为道长效力是小人一生修来的福分啊哈哈……”
闻人尽扬眉:“说正事。”
他立马住了嘴,咽了口唾沫,干巴巴道:“道长不知,要说椎蚶初年,最有名的就是那归君门,它可算是可是一切风云动荡的开始……”
闻人尽微妙的挑起眉。
“椎蚶十九年,归君门掌门在魔域渡劫失败,消失了百年……”
闻人尽猛的起身,不可思议道:“等等,谁渡劫失败了?”
归君门掌门?
没听错的话,我,渡劫失败了??!
老板不明所以但依旧战战兢兢:“归君门掌门,江客渡……”
江客渡,闻人尽的官名,是江氏族长,他亲舅舅翻烂了古籍,绞尽脑汁取的。
闻人尽心里更难受了,他沉默了很久。
半晌,闻人尽面无表情的看着老板,又缓缓的瘫了回去:“他为什么会在魔域渡劫?”
老板擦擦冷汗:“小人听说是因为江客渡的母亲身患重疾,治病的药材中需要一株只长在魔域的药材做药引子……”
闻人尽微妙的挑起眉。
母亲?
“结果采药途中遭歹人暗算,失踪了百年……”老板道:“渝州江氏派出了数名合体期大能和数百名出窍期修者去寻江客渡,找了十九年啊!无一不是无功而返。”
“据说渝州江氏为此还去找了推演派主教,求他为江客渡算上一卦,小人听说啊,推演派主教什么都没算出来,就一个劲的说江客渡没事,至于江客渡去哪儿了那装神弄鬼的主教也没放出个整屁来。”
闻人尽冷冷道:“那江客渡是在魔域哪儿失踪的?”
老板一顿,苦思冥想半天,才犹犹豫豫道:“听说,好像是在魔域欲都的一个悬崖哪里……小人也不甚明确,毕竟这些大能的风花雪月什么的都是小人听说的,道长若是想找个精确点的,倒不如去问那江湖百晓生……”
闻人尽略微不耐烦:“继续。”
老板轻轻往自己脸上招呼两下,赔笑道:“是小的多言了,还请道长见谅啊哈哈。”
他无意识的理了理袖口,继续道:“但稀奇的地方就在这里啊,推演派主教只算出个江客渡还活着,但谁都觉得江客渡已经死了。”
“不过话说回来,道长既然刚刚出世,”老板笑了笑:“可否知晓这江客渡是何许人也?”
闻人尽道:“说来听听。”
老板眉飞色舞道:“这江客渡可是个人物,他是今儿大名鼎鼎渝州江氏的爷儿!”他竖起大拇指,眉色翻飞:“渝州江氏对这位爷儿好的不得了,一来他天资聪颖卓越,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化神!二来嘛……”
他嘿嘿两声,压低了声音道:“听说江客渡在渝州江氏内辈分极高!那些个眼高于天的弟子见了他都得规规矩矩叫声师叔!”
老板长吁短叹:“这可真是个人物啊!怎么就……”
闻人尽不可置否的扯了扯嘴角:“然后呢,江客渡到底死没死?”
老板笑了笑,殷切拿下那壶已经冷的茶,又重新沏了壶新茶:“这就要说说江客渡那用灵石砌出来的门派——归君门了。”
“归君门是江客渡出窍时建立的,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总共才百十余人,嘿嘿,那有百余人是用来伺候江客渡的。”老板道:“渝州江氏哄他开心,任由他拿灵石浪费,建出个金银窝来当狗窝来玩。”
闻人尽脸色一黑,但并未说什么。
“没想到啊,狗窝里养出个天才来。”老板讲的眉飞色舞:“那可是江客渡撞了大运才遇到的一条忠心的好狗哇!”
闻人尽沉默一秒,就听老板道:“那天才叫越罄,小的听说他是个修仙的好苗子,只可惜被江客渡当下人来使了,也不知道他修为如何,不过肯定说比小人高的哈哈。”
闻人尽面色一沉,慢条斯理道:“狗?”他一撩眼皮,看向老板:“继续。”
老板被闻人尽这模样吓了一跳,擦了擦额头上莫须有的冷汗,心里莫名其妙,不知道哪里惹到了这位阴晴不定的爷,赔笑道:“是,是。”
闻人尽又面色如常了,实际上已经想好了怎么把老板这舌头挖出来了。
老板躬着腰,继续道:“越罄他忠心的不得了,他听推演派主教说江客渡没死就带着十几个金丹去了魔域欲都,去找江客渡了!”
闻人尽心里一跳:“然后呢?找着没?”
老板嘿嘿一笑:“找了三百年,整整三百多年啊道长!什么叫功夫不负有心人?这就叫功夫不负有心人,哎呀呀,越罄到底还是把江客渡找着了。”
闻人尽直觉怪异:“三百年?江客渡是残疾了还是脑子有问题?就算他腿断了三百年都够他从魔域欲都爬回渝州了,这三百年里又发生了什么?”
老板笑的莫名其妙的一摊手:“小人这就不知道了。”
闻人尽皱眉:“然后呢?江客渡怎么了?”
老板道:“小人听说啊,江客渡被越罄背回来后境界大跌,不仅身体底子搞垮了,而且身上还有魔气缠绕!这样他可算是废啦!这躺魔域之行可把江客渡弄惨了啊!”
他讲的眉飞色舞,得意之至,颇有几分说书先生的风采。
闻人尽挑眉:“然后。”
老板意犹未尽的吧咋吧咋嘴:“然后?渝州江氏倒是重情重义,把江客渡用大把大把的天材地宝供着养着,好险才没让江客渡死了。”
“像江客渡这种天之骄子怎么可能容忍自己变成个废人呢?”老板继续道:“他就闭关了。”
老板顿了顿:“他这一闭关对他倒有可能是好事,但渝州江氏和归君门就遭罪了。”
闻人尽挑眉:“怎么个说法?”
“我听说啊,那三百年里可发生了不得了的事儿……”老板下意识的压低了:“听说,我只是听说啊,当然也有可能,很大可能都只是个猜测,是个笑话、谣言什么的。道长听听就好了。毕竟,这事儿我听着都邪乎,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神神秘秘道:“听说那三百年里啊,江客渡和一个天生魔物不清不楚……”
“什么?”江客渡本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不清不楚?什么意思的不清不楚?”
他浑身的毛都炸起来了。
老板挤眉弄眼:“……就是那种不清不楚,道长您应该知道吧?”
闻人尽不知道而且深受震撼,他微微直起身:“你说的是那种不清不楚?”
老板肯定点头:“就是那种不清不楚。”
闻人尽:“……”
他低骂了句脏话,望向老板,不可思议道:“这种假话你也信?你脑子是撞散了的豆花吗?!”
天生魔物长的千奇百怪,普通人看一眼就san值狂掉,闻人尽觉得自己再怎么落魄都不会看上个非人生物!而且还是个天生魔物!
知道谣言离谱,但从不知道谣言居然这么离谱!
闻人尽气笑了,道:“然后呢?”
老板道:“接下来的时候道长当听话本子就好,小人听了都离谱……”
闻人尽不耐烦:“快放。”
老板咽了口口水:“那天生魔物,对、对江客渡他,情根深种……”
闻人尽:“……”
老板瞄了眼闻人尽的脸色才继续小心翼翼道:“江客渡被越罄救回后没多久,就,就打上了渝州江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