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远跟没事人似的出门了,樊振东没料到对方这么大度,同时也愧疚起来了。这才来几天就霍霍了人家多少次,也亏得陆昭远脾气好。
等等,陆昭远脾气好?他怎么会这么想!
樊振东不敢进厨房了,出门去买东西吃,中午的时候陆昭远打了电话过来,说一会有师傅上门修地板。
樊振东噔噔噔跑回家老老实实坐着,他看了看自己银行卡余额,还有三千多,不知道够不够用。
过了一会,陆昭远又打了个电话过来,说他卧室床头柜第二层有张卡,让他去取钱。
“我有。”
“不用,你赔锅就行。”
“不用,我付就行。”
“补修费两千,付完你可以滚出家门了。”
樊振东哑巴了,哪有强制不让人付钱的。
陆昭远心平气和的继续说:“锅三千,你连锅带瓷砖一起付钱,过两天去国家队讨饭?”
樊振东惊了,什么锅要三千块,他咽了咽口水:“没事,我跟家里说说。”
“说个屁,说你在我家造反,给我厨房地板干烂了?你得挨骂不说,你家里肯定还要打电话给我赔礼。”陆昭远咂舌,“忒麻烦了,我不要,你把锅钱付了就行。”
“对了,密码031603。”
“你生日?”
“对。”
挂了电话,樊振东在陆昭远床头柜里找到了银行卡,下楼取了两千块钱。他有些不可置信,陆昭远就这么信任自己,让自己拿着卡还把密码告诉了自己。
两千块对于十五岁的孩子来说可是巨款。
下午两点,师傅上门,樊振东蹲在旁边看着他修补瓷砖,腿蹲麻了就扯根小凳子坐,期间还给师傅倒水喝。
修补了一个小时,修补费却只要了一千五,樊振东把剩下的五百连着银行卡一起放进陆昭远的床头柜。
他又抓上钥匙,带上了那口坏的锅,去了超市溜达一圈也没看到一样的。超市人员告诉他,这是国外进口的,要到大商场专卖柜才能买到。
樊振东更郁闷了,怎么一口平底锅还是进口的呢?
商场专柜,樊振东肉疼的刷了二千九百九十八,四合五入三千块,一点不带虚的。
“这不就是铁吗?”樊振东敲了敲锅,发出声响,他嘀咕着说:“三千块的平底锅和五十块有什么区别。”
他看了眼时间,陆昭远也快下课了,于是带着两口锅坐地铁去接人放学。
樊振东像极了cos红太狼的学生,拿着两口平底锅,一边腋下夹一个,看着很有喜感。
但他的体型是蕉太狼。
出地铁站的时候离陆昭远下课还有一会,樊振东在附近溜达,溜达进一个公园,看见了乒乓球桌,灵感一下就来了。
他掏出乒乓球(别问,问就是四次元口袋)掏出锅开始颠球,每一下都发出了悦耳的响声。
如果乒乓球实心的话更像是敲锣一样。
樊振东开始玩起花活,拿着平底锅他侧旋球,打上旋球,打爆冲(差点闪到腰),各式各样的球技都来了一遍。
公园老大爷集体懵逼了,觉得现在年轻人真猛的不要命,举着平底锅打球,一个滑手对手就被削头了。
一身汗,一个笑容,两个酒窝两口锅,樊振东身心愉悦的走去校门口,这时候全体老大爷都目送着这个“神经病”离开。
.......
“你神经病吧?”
陆昭远眼睛瞪直了,他刚刚跟同学勾肩搭背出校门,同学还指着樊振东打趣说:“那人拿两锅在校门口是要拍谁?”
原本想看笑话的陆昭远一眼看去,发现自己是个笑话,他涨红了脸想假装不认识,结果樊振东举起锅就对着他挥。
陆昭远现在想打个洞钻进去,扯着樊振东走到一边,低声怒骂:“你是不是发疯,你扛着两锅来校门口干嘛?”
樊振东眨了眨眼睛,笑道:“接你放学啊。”
陆昭远看着樊振东真诚憨厚的笑容,也不好意思继续责怪下去了,他看了眼,这小肥仔还真去给买了一模一样的锅。
“肥仔......”
“诶!”
“......回家吧。”
陆昭远面红耳赤横了同学一眼,挥了挥手说:“这我发小,我先和他走了啊!宇哥孟胜一起不?”
宇文宇大步走了过来。
“肥仔,砖修好了吗?”
“修好了,还剩五百呢,放你床头柜了。”
“行。”
孟胜好奇道:“肥仔?”
樊振东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广东那边他们都叫我肥仔。”
孟胜哈哈笑起来,指着自己说:“那我......”
“你不可以这么叫。”陆昭远没个好脸色,撇嘴说:“这么叫多难听。”
孟胜摸了摸脑袋:“也是。”
宇文宇笑问:“那你呢?”
陆昭远被问的一噎,别扭的说:“我喊习惯了。”
樊振东后天就要离开了,后天陆昭远还在学校锁着不能陪着一起去,说实在的这短短几天陆昭远竟然莫名其妙的适应了家里多个人。
虽然樊振东在这个家留下的痕迹很少,几乎没有,他那打小培养的军人风格把房间收拾的一尘不染,被子叠的都很整齐,就连行李箱里都规矩整洁的。
陆昭远自认为是个爱干净的人,家里不说干净亮丽一尘不染,也能算整洁,但在樊振东面前就小巫见大巫了。
“要不要买点零食去队里,住寝室会无聊吧?”陆昭远在桌前,上边摆着作业。他头发翘乱着,眼睛明亮而干净。
“现在去?”樊振东笑了起来,笑出了酒窝还大小眼,他挑眉说:“你不怕今天就被我吃完了?”
陆昭远没好气,戴上耳机继续写作业,“那明天吧。”
樊振东上前摘下他的耳机,半蹲着一只手撑着膝盖,笑脸兮兮的问:“要不要去散散步?现在太阳落山了,风吹的可比空调凉快。”
陆昭远再一次把注意力放在那张笑容上,这好像是他们彼此间第一次这么对视,时间有些慢了。
“对了小远,我好像一直有句话没跟你说。”
“什么?”
陆昭远不知觉的皱眉,静静等着樊振东说出那句话。
“好久不见,你过的怎么样?”
突然的,陆昭远耳鸣了。他沉默着很快转过脑袋,盯着前方尽力想压下心里翻涌的感情,突兀的关心导致他委屈了。
他有些想陆建国了,可他不想去陆建国的新家庭,他还有些想他母亲了。可她已经嫁到四川,也有别的小孩管她叫妈。
陆昭远觉得有些荒谬至极,他竟然对这个抛弃自己和陆建国的女人产生思念,一切都是脑子里模糊的记忆在作乱。
好像也不应该这么恨,陆建国也抛弃了自己不是吗?倒不如说是背叛,明明是我陪他走南闯北,在那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做饭,煮醒酒茶,打扫家里的卫生。
经历风霜那么多年,他竟然把成果分给别人了!不但娶进了家门,还生了个孩子?!
“过得不错啊,有钱有房有朋友。”陆昭远撑着脑袋,眯着眼看向樊振东说:“你过得怎么样?好像不用问,都进国家队了肯定很好吧!”
樊振东怔住了,陆昭远哭了......
“散步就不去了,我还写作业呢!你也别打扰我,去书房扯一本书看吧。”陆昭远站起来推着樊振东往外走,“光练体育可不行,成了文盲就糗大了。现在国家注重体智双面发展,你多看点书。”
“小远......”
樊振东已经被推出来,门在他身上“嗙”的关上。
经过这一晚,樊振东才正视起陆昭远为什么浑身长满了尖刺一样,他站在寂静的门外,看向客厅、厨房、阳台。
这根本不是什么孤狼的领地,不过是一只供人蜷缩的角落罢了。是的,这仅仅只是陆昭远从故乡逃到异乡的一个能供他封闭自我的角落,而那些尖刺是为了不让别人窥见那不甘寂寞的心。
明天一如既往的到来,太阳照常升起。
桌上多了两盘煎饺,陆昭远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但那香味告诉他,这不是幻觉。
樊振东在洗锅,水哗啦啦的流,跟不要钱一样。但他勤奋的表情让陆昭远闭上了嘴,去洗漱。
“肥仔,我上学去了。”
陆昭远把煎饺吃了个干净,胃撑的很难受,他对樊振东说:“无聊了就去玩,床头柜里有钱。”
樊振东点头,回到餐桌前发愣。
“我还没吃呢,他一个也不留给我,胃口怎么突然这么大?”
陆昭远一早上都是沉闷的,上课就抬着头听望天书,下课就趴在桌上呼呼大睡。大课间欢快的声音响起,众人都蔫了,外头的太阳晒的烫人,橡胶跑道坐下去屁股都能冒烟。
“昭远!”
宇文宇站在教室门口看向他,笑道:“你可别逃啊!老秋要点名的!”
陆昭远的头发被吊扇吹的凌乱,下巴搁在书上,他光看一眼外边就奄奄一息了。
孟胜赶忙着催:“快点啊,哥几个等着你呢!”
张歌喊道:“你是不是来月经了!”
这一嗓子喊的陆昭远不羞不躁,倒是教室里几个用月经期为借口的女生被击溃了心理防线。
“鸽子,你是不是有病啊!”
黄珏扯了本书就朝着他扔,张歌低下脑袋才逃过一劫,并且贱兮兮地说:“你这力道不像来月经啊!”
紧接着就是大脚步声,然后你追我赶的奔跑声在楼道响彻,黄珏差点那力道差点没给地板踩碎。
陆昭远嘴角狂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