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桑榆卿的脸腾得烧了起来，恨不得当场挖个地缝钻进去。
“我……”想到自己要维持的人设，桑榆卿硬着头皮上前一步，背在身后的手猛地往前一甩，拿着练习册在对方眼前晃了晃，“是又怎么样，我故意的，你还敢不敢做我同桌了？”
校霸守则第三条，真正的校霸，永远不能后退。
“……”
黎烟然沉默着，视线在黎烟然和练习册之间移来移去，半晌像是终于接受了什么，点了点头：“你喜欢就好。”
他摆出一副不是很理解但非常尊重的样子，头也不回地进了教室。
桑榆卿：“……”
总感觉这次的威胁效果也不是很好诶。
桑榆卿赶在上课之前把练习册送到了办公室。
数学老师是个头顶斑秃的中年男人，此刻正悠哉游哉地坐在办公椅上泡养生茶，看到桑榆卿拿着练习册进来差点没把茶壶打翻，一脸狐疑地盯着对方看。
等看到练习册上写的是黎烟然的名字，他才终于淡定了些许。
要知道，这两年多他根本没见过桑榆卿这小崽子的练习册长啥样！被对方拿去生柴火了也说不定。
数学老师捧着茶，也没问为什么黎烟然的练习册会在他手上，摆了摆手让人走了。
桑榆卿乐得如此，没心没肺地从后门进了教室。
刚坐回座位，他就被自己课桌上直挺挺竖着的三卷卫生纸闪了眼。
桑榆卿拍了拍黎烟然的肩膀，抬抬下巴，问：“你的？”
“送你的，”黎烟然想了想，委婉地说，“以后还是用卫生纸比较好，其它的不卫生。”
桑榆卿：“……”
“靠，你是不是有病？”
桑榆卿抬起手，作势要打他。
黎烟然面无表情，甚至还把卫生纸往他那推了推。
他不退不避，完全没有要被校霸打的自觉，桑榆卿瞪了他几秒，默默收回了手，把卫生纸全部推了回去，往桌上一趴，不说话了。
临近期末考试，虽然下课依旧乱糟糟的，但上课说话的却少了许多。
前两节是语文连堂，黎烟然罕见地发现，那颗始终都趴在桌上的脑袋在铃声响起的一瞬间抬了起来。
甚至还破天荒地摆出了语文课本，收起了他戴了一早读的耳机。
桑猫猫抬着头，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黑板，就连腰也挺直了些，一改往常那慵懒的气质。
黎烟然顺着他的目光往前看。
只见语文老师抱着书走上讲台，用粉笔在黑板上一笔一划地写下——
“文章的写作技巧训练”。
黎烟然瞬间了然。
他一手撑着下巴，一只手转着指尖的黑色圆珠笔，悄悄偷看坐在旁边的小猫。
桑榆卿听课的时候很认真，一边听还一边做笔记，整个人神采奕奕的，黎烟然盯着他看了很久也没被发现。
岁暮高中小霸王钟爱语文课，高二一班的这些人是知道的，因为除了语文老师，其他老师在课上基本看不到他抬起的脸。
一位刚转来的老师教了他整整半年甚至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只知道这人是个睡神，且在开学的那一段时间里很出名。
指尖的笔又转了一圈，黎烟然收回视线，从桌洞里摸出手机。
借着课桌上那一摞书的遮掩，他稍稍低下头，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调出一个小说阅读软件。
黎烟然点开网页上显示最新阅读的第一本。
这本小说的封面是一个穿着花里胡哨的少年和一只猫，作者叫清蒸鱼，书名是一堆乱七八糟的颜文字，也难为它能从一大堆吸引人的书名和简介中脱颖而出。
小说是温馨向，无cp，书里的少年喜欢吃甜食，脾气不好，但他很爱他的小猫，他很有钱，买了一个漂亮的大房子，和小猫住在一起。
少年和小猫都很喜欢吃鱼，所以少年每次放学回来都会买好几条鱼和小猫一起享用大餐。
黎烟然盯着书籍的封面，眼眸不由自主地弯了起来，他的手指动了动，给这本书投喂了几条小鱼干——这个平台的通用货币。
与此同时，桑榆卿的桌洞里传来“叮”的一声。
声音不大，但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能很清晰的听见，桑榆卿一愣，他放下笔，从桌洞里摸出手机。
只见屏幕弹窗上显示着：叮！您收到大额投喂……
桑榆卿戳了戳消息，页面上的小圈旋转了好一会儿，终于加载了出来，桑榆卿盯着屏幕上的一行字，眼睛悠的亮了起来。
你看到我的猫了吗？为您投喂99999个小鱼干！
这么多小鱼干!!!换算成人民币有几千块了！
喵？他这是被包养了？
桑榆卿抿抿唇，虽然很心动，但是……
他戳了戳对方的微信聊天框。
清蒸鱼：你点错了嘛？【屏幕截图】
清蒸鱼：【小猫探头】
对面的回复很快弹出来。
你看到我的猫了吗？拍了拍我并递过来一个小鱼干。
你看到我的猫了吗？：没点错。
你看到我的猫了吗？：送给小猫的。
送给小猫的？
桑榆卿看着这段文字愣了一下。
他书里的那只吗？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书中的主角原型确实是桑榆卿自己，虽然他和主角的区别实在是有点大——他本人没有钱，也没有小猫，更没有漂亮的大房子。
桑榆卿手指动了动，很想告诉他你投喂的那只小猫根本不存在。
但是……
想起自己那拥挤的出租屋，还有屋子里的破烂电风扇，脑子里邪恶的小人瞬间战胜了善良的那个。
桑榆卿挂起一抹营业式的微笑，劈里啪啦地打字。
清蒸鱼：谢谢大佬的投喂！我放学之后一定给小猫买点好吃的！
他完全忘了昨天晚上刚与这人在微信结下的“仇”，一连发了三个“猫猫送花”表情包。
黎烟然盯着屏幕上对面发来的信息，很轻地笑了一下。
他手指动了动，打出一行字：嗯，要照顾好小猫，给它买很多只鱼。
发完这条信息，黎烟然就把手机放回了桌洞里。
桌洞里嗡嗡嗡的，旁边的小猫又一连发过来很多个表情包，黎烟然没再看了，认真听起了课。
语文老师很负责任，她留着一头利落的黑色短发，说话条理清晰，对于语文成绩稍差一些的黎烟然来说，这堂课很有用。
他听着听着，却发现有点不对。
旁边的那只脑袋似乎很久没有抬起来过了。
黎烟然皱了皱眉，用余光看过去——
只见桑猫猫一拿起手机就放不下了，他在玩保卫萝卜。
此刻萝卜只剩下了一条命，菜叶子都被吃完了，大大的眼睛不停留着泪。
黎烟然偏着头，轻咳了两声。
听见咳嗽声，桑榆卿的手指停了一下，小怪物立刻蹦蹦跳跳地吃走了最后一条命。
与此同时，桑榆卿的手一收，将手机藏进了桌洞里。
实在不是他反应过度，他对这声音可太熟悉了……
那并不是生病的正常咳嗽，而是带点装模做样的，教导主任路过他们班时经常这样咳嗽，桑榆卿一转头就能看见窗外教导主任那阴沉沉盯着他玩手机的脸。
他都快PTSD了。
收起手机后桑榆卿立马看向窗外，发现没人后愣了一下，再一转头就看见了黎烟然那张无辜的脸。
黎烟然正襟危坐，先是看了看桑榆卿，又看了看桑榆卿桌洞里的手机，随后抿了抿唇，一副有苦不能言的样子。
桑榆卿：“……？”
啊？？？
是他玩手机吵到别人了吗？
可他开的静音啊……
桑榆卿有些莫名其妙，他只能把这些归结于好学生的精神洁癖，看不得同桌在课上玩手机。
他刚想开麦，瞥见四周认真听课的同学，桑榆卿忍了忍，嘴闭上了。
在同桌谴责的目光下，桑榆卿瞪着眼听起了课。
想到自己那被一口吃掉的萝卜，桑榆卿此刻的愤怒真情实意，没有参杂一点校霸人设的水分——
……等放学一定要把黎烟然收拾一顿，先让他为自己死去的萝卜道歉，再让他老老实实去找谢老板调座位。
时间过得很快，桑榆卿的笔记写了满满三页纸，收获颇丰，铃声响起的下一刻教室里的人瞬间跑没了影。
大课间有二十分钟的时间，由于昨天下雨，课间操被取消了，所以今天的大课间有四十分钟。
桑榆卿伸了个懒腰，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笔记本。
各科老师们批改作业的速度都很快，两节课的时间过去，已经有课代表被喊去抱作业了。
王小辉小小的身板抱着一大摞练习册走进教室，没走两步，他脚底一滑，练习册全被摔在了讲桌上。
前排瞬间响起一阵笑声。
一个高挑的男生调侃道：“哈哈哈哈，王小辉，是你抱练习册还是练习册抱你呢？”
“我帮你发吧。”
他边说边撸撸袖子走上前，不由分说地从讲台上拿走一大摞。
“谢谢你啊，卢浩广。”王小辉摸摸头，憨憨一笑。
“这有什么的……”卢浩广边走边看封皮上的名字，等看清楚后，他的下半句话卡在了嘴里。
那是黎烟然的练习册。
卢浩广向最后排看去——
黎烟然旁边，桑榆卿正靠着窗台，他的坐姿吊儿郎当，垂着头不知道在做什么。
记忆里桑榆卿恶劣的语气还回荡在脑海中，甚至渐渐清晰起来……他好像看见少年将他堵在学校后街，一脸轻蔑地看着他，说着什么。
卢浩广打了个冷颤，往前走的脚一拐，将练习册还了回去。
“那啥，”卢浩广一脸真诚，“我不认识字，还是你发吧。”
王小辉：“?”
他一头雾水地接过练习册，下意识低下头，一边念名字一边尽职尽责地对应着每个人的位置。
“黎烟然……”
他话音刚落，黎烟然和桑榆卿同时抬起了头。
王小辉：“……”
这下他算是知道为什么卢浩广那么大反应了。
王小辉一步一挪，慢悠悠地走到最后一排，小心翼翼地瞥一眼桑榆卿，又看向黎烟然，说道：“你的练习册。”
话落，像是终于迈过了什么劫难似的，王小辉长舒一口气转身就跑。
桑榆卿撇了撇嘴，没管王小辉，他转过头好奇地看向黎烟然。
黎烟然的练习册他也看过，虽然看不太懂，但他还挺想知道对方能答对多少题的。
黎烟然没理会桑榆卿的视线，并没有立刻打开练习册。
只见他慢悠悠地拉开书包的拉链，认真翻找起来。
桑榆卿耐心地盯着他看。
黎烟然找了半天，从里面拿出来一包湿纸巾。
在桑榆卿灼灼的目光下，他从崭新的湿纸巾里抽出一张，然后……对着桌上的练习册擦了起来。
他擦得很使劲，像是在清理什么极其恶心的东西似的。
桑榆卿：“……”
桑榆卿：不是……你是真的觉得我拿你练习册擦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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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