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生后事

经过漫长的路途,他们终于到达了青海西宁,好在一路高海拔行驶何爸、何妈身体没有严重的高反平安到达。

何静的家在西宁的一个城中村,上下有三层楼,周边邻里几乎都是亲戚。车辆缓缓停在家门口,早在门口等待的亲朋已经有了很多人,从车上下来,女人们簇拥上前安慰起何爸、何妈,男人们则帮着丘志华他们一同将何静的遗体抬进了一楼的家里,放在早就设好的灵堂中央。

得知何静去世消息的亲朋好友们,还在陆陆续续赶来,屋子里已经是乌泱泱的人,多到坐不下身只能都站着,许多丘志华还叫不上名的亲戚、朋友,围着何静的遗体哭泣着,表达着他们的哀思。

丘志华与贾雷站在一旁,看着静静躺在哪里的何静,又看看被人围着水泄不通的何爸、何妈,随之得到亲人的安慰,何妈悲伤的声音撕心裂肺,哭疼了每个在场的人,丘志华同样痛苦和悲伤,应付着来他跟前打招呼的亲、朋……

举行葬礼的这一天,经过殡仪馆工作人员精心处理的何静遗体,恢复了往昔的端庄与美丽。她静静地躺在鲜花丛中,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何静单位的领导、同事们率先前来悼念,他们怀着沉痛的心情,回忆着何静在工作中的点点滴滴,赞颂她的敬业与善良。

接着,何爸强忍悲痛,用颤抖的声音诉说着对女儿的思念与不舍。

最后,丘志华用无尽的悲伤,诉说着对何静的思念:“何静,当我站在这里,看着你静静地躺在鲜花之中,像极了第一次我遇见你时,那么端庄,那么美丽。我们一同经历的日子,让我感慨世间的值得与美好。而现在,我的心仿佛被千万把利刃刺穿,你的离开,我多想它只是一场深沉的梦境,期待你随时都会醒来对我微笑。

我们曾一起走过那么多的日子,有幸福的,也有心酸的,但多数是你的陪伴和鼓励才让我变成你眼中的男孩,我是幸福的 ,拥有着你的爱,但我也是不幸的,因为我爱的你,却再也不会出现在我的面前。

曾经的日子中,我们一起憧憬着未来,规划着属于我们的幸福生活。转眼,你的每一个笑容、每一个眼神,却只能变成我治愈自己的回忆。

阿静,你是上天给我最珍重的礼物,我曾无数次地感谢上苍让我遇见了你,让我拥有了你,是你给我了一个家,让我知道这个世上不管什么时候都有一盏归家的灯为我亮着。”

丘志华抽泣着,哽咽着继续哀悼:“然而,命运却如此残酷地将你从我身边夺走,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让我的世界瞬间崩塌,我无法接受你已经离开的事实,我多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醒来后你依然在我身边。

但我知道,你已经去了一个没有痛苦的地方,你会在那里看着我,守护着我。

阿静,我会永远记得你,记得我们的爱情,我会好好照顾爸、妈,让他们感受到你的爱和温暖。

亲爱的老婆,愿你在天堂安息。

永远爱你的丘志华”

悼念的人群中,许多人默默抽泣着,为这个逝去的年轻生命深感惋惜。

仪式结束后,何静即将被殡仪馆工作人员推去火化,何爸极力压制着内心的悲痛,而何妈则歇斯底里地哭喊着,那悲痛欲绝的声音让人心碎。丘志华沉默地流泪,此时此刻,任何语言都无法表达他内心的痛苦与哀伤。

丘志华拿着装着何静骨灰的盒子,缓慢地递到了何母面前,何母悲伤地抚摸着骨灰盒,仿佛在感受着女儿最后的温度,她紧紧地抱着骨灰盒,用这样的方式再送何静一程。

何家的祖坟在离何静家不远的山上,那里宁静而安详,在众人的陪伴下,何静入土为安,永远地消失在了人世间。

何家,在清早何爸的嘱托下,请来的厨师和没有参加葬礼的亲戚们,在家中门前那宽敞的地方搭起了遮阳棚。随后,又将桌椅板凳一一摆放整齐,准备着何静的丧宴。

饭桌上,丘志华与何爸、何妈一起和十几位重要的亲戚围坐在一张大大的圆桌上。

丧宴过半,大多数前来吊唁的人都已渐渐离去。

常言说得好,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何爸共有兄弟姐妹五人,他排行老大。

何妈娘家这边也有兄弟姐妹三人,何妈排行第二。

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如同何爸、何妈一般通情达理,但也有极少数人显得格外各色。

就在这略显沉重的氛围中,突然,一阵不和谐的声音响起。说话的是何静的小姑,她那尖细刺耳的嗓音,在此时丘志华的心中,将尖酸刻薄具象化得淋漓尽致。

她先是看了看何爸,接着又将目光投向丘志华,说道:“大哥,阿静走了,她单位的丧葬费和事故赔偿,想必应该能拿到不少钱吧。大哥,你准备怎么处理这些钱呢?”

听到这话,丘志华心中无奈至极,却也只能强忍着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

对于何爸,女儿刚刚离世,竟然就有人打起了钱的主意。何爸同样在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严厉地说道:“赔偿的事儿,阿丘会去办。”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何爸对这个话题极为不高兴。

然而,小姑却不管不顾,依旧自顾自地说道:“哎呀,大哥,我也没别的意思。你看,毕竟小丘和阿静还没有完婚呢,这些钱全让小丘拿确实也不合适,你和嫂子以后也得养老啊。”听到这里,丘志华倒是能理解小姑的担忧,她大概是担心何爸、何妈太过老实,不去争抢,被丘志华占了便宜。

但何爸是极为了解这个小妹的,他深知她不可能仅仅是为了他们着想。果然,小姑接下来的话证实了何爸的猜想。

小姑用不善的眼神又看了一眼丘志华,然后理直气壮地接着说道:“再说了,阿军是你亲外甥,现在马上就要参加工作了,你也知道现在的孩子谈个对象,那可都得要车子、房子,我们给阿军看好了一套房,现在正愁着钱呢,刚好大哥,阿静的这笔钱可以给我们解解燃眉之急,毕竟阿军才是你的亲外甥,阿静的亲弟弟,总比让这个外人占了便宜好。”

听完小姑的这番话,何爸怒气上涌,脸色涨红,用几乎吼的语气说道:“你给我走,这个家不欢迎你!”

在座的其他亲戚见状,有的赶忙劝说何爸消消气,有的则给小姑挤眉弄眼,示意她别再说了。

何爸喘了口气,然后郑重地、强势地说道:“从今天起,我跟在座的各位告知一声,阿静虽然走了,但阿丘还是我们家的女婿,更是我们家的儿子。阿静财产的事情由阿丘全权处理,这是我们做父母的决定,也是我们所允许的。同时,我们两口子也希望,你们可以接纳阿丘。”

何爸向来是那种话不多,只默默做事、从不张扬的人,他那沉默而又温暖的父爱一直如影随形。

然而,刚刚何爸那严厉、郑重、直接而又强势的话语,着实镇住了众人。大家心里都清楚,不能再打着这笔钱的主意了,于是,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只能无功而返。

时光悄然流转,距离何静安葬已过去了三个月。何爸与何妈强忍着内心的悲痛,竭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过着看似平常的生活。何妈依旧如往昔般,操持着何爸的一日三餐。何爸也不再参与下班后的各种应酬,一下班便匆匆忙忙地往家赶,生怕何妈被冷落,陷入无尽的胡思乱想之中。

丘志华独自居住在他与何静那刚刚装修完,准备用来结婚的新房内。这房子的每一处装修细节都是何静精心挑选的,那时的他们,下班后便忙着约见各种装修公司,奔波于装修市场之间。房子装修完成后,何静更是费尽心思,一会儿挑选软装,一会儿又忙着去除甲醛,甚至那地板,都是她与丘志华下班后一块一块亲手擦出来的。这崭新的房子,何静满打满算恐怕还没住上一个月。

丘志华每次下班回到家,看着屋内的点点滴滴,何静当时的模样便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在眼前。他亦如此,现在除了上班和下班回家,再无其他交际活动。

每逢周六和周天,他都会前往何爸、何妈那里,陪伴着他们,顺便住上一晚。然而,他们之间谁也不敢提及何静,仿佛那是一道不可触碰的伤痛,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刺痛对方的心。

这段时间里,肇事车辆的家属不知通过何种途径,找到了丘志华的地址。逃逸司机的父亲从北京赶来,找到丘志华希望得到谅解,他讲述着逃逸的司机只有 26 岁,刚参加工作,如果得不到谅解,不光工作丢了,孩子的人生也就毁了。逃逸司机的父亲声泪俱下,他苦苦哀求着丘志华的谅解,并诉说着当时自己孩子根本不知道这算是肇事逃逸。同时,他提出愿意拿出 30 万作为对家属的精神损失赔偿。但丘志华又怎么可能同意呢?此时的他是自私的,他顾及不了任何人的情感和人生,他只知道是他们让自己失去了爱人,失去了那个能给他一个温暖家的人,何静的离去是一道无法挽回的伤痛。

所以,在最后刑事附带民事的判决中,对方因认罪态度良好,诚恳地认罪认罚,一次性向法院缴纳何静的各项损失赔偿共计 703000 元,并且被判处三年有期徒刑,缓刑三年。

这期间,单位也将何静的丧葬费及慰问费 253215 元打进了丘志华的账户,加上何静生前的住房公积金、养老金账户以及一张二人的共同存款,还有丘爸、丘妈之前给的,一共差不多 160 多万。

又是一个周末,丘志华去银行将所有的钱换成了一张存单,然后前往何爸、何妈家。依旧如往常一般,前来开门的何妈张罗着丘志华进门,给他倒了杯水后,便去厨房忙碌起来,何爸则陪着丘志华谈论着新闻和单位中发生的事情。说是亲情吧,却显得有些客套,在这层关系中,总感觉还是隔着一层什么。

快中午时,何妈做好饭,张罗着二人开饭。丘志华则陪着何爸喝一了点酒,这在以前他是做不到的。丘志华酒精过敏,基本很少喝酒,何静也不让他喝。但自何静离世后,每周来这里,不管能喝多少,他都会陪着何爸喝两杯,这也养成了他在何爸、何妈这里住一晚的习惯,就住在何静生前的屋子。

饭吃完后,丘志华挺了挺身子,从上衣内兜掏出早晨去银行存好的存单,双手郑重地递到何妈面前,说道:“妈、爸,这是何静单位的赔偿、事故赔偿,还有她的住房公积金以及一些存款,一共是 163.7531万元。这个您二老收下。”

何妈诧异的半晌没说出话来,何爸则叹了口气:“哎!都说了阿静的事你来操心,这些钱你放着吧,我们年纪大了,没有什么用钱的地方。”

丘志华坚决地、真诚地说道:“爸,我知道您和妈通情达理,因为阿静爱我,选择我做了你们的女婿,你们同样也给了我和她一样的爱,自打阿静离开后,你们不提,但我不能不提,您和妈年纪大了,将来总要有些依仗才好。我知道,这些钱可能会让你们心痛,可是你们不要,我也会心痛,我想阿静也会担忧。”

听完丘志华的话后,何爸沉默了,何妈同样沉默。半晌,何妈咂了咂嘴说道:“阿丘,这样吧,这个我们收下,当我们替你保管,等有一天你要用的时候,就给我们讲。”丘志华看这也是大家各退了一步,于是点头同意,把存单递给了何母,让她收好。

至此,阿静的后事也算画上了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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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叶随雨意
连载中刘三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