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沈若芙没想到他们修车会来聂闻这里,如果知道,她或许就让秦艳别跟着来了。

车队的这些人,都是学校出名的差生。

抽着烟,嘴里时不时骂两句脏话。

这才到一会儿,修车店前就变得有些乌烟瘴气。

沈若芙祈祷聂闻不会看见她,可是当她躲在秦艳旁边时,又想知道聂闻如果看到她了,会是什么反应?

会再让她好好学习?还是觉得她和这些人混在一起,不学无术?

外表有些锈了的卷帘门缓缓上升,发出铁片滚动刺耳的声音。

门上到一定高度后,聂闻手在门边撑了下,从店内俯身出来。

视线扫向人群的第一眼,就看见了那抹站在别人身后的白。确定几步外怀里抱着头盔,呆呆地站在摩托前的人就是这几天认识的那个小孩儿后,聂闻敛了下眼神。

刚刚拍门那小子在聂闻出来时就一直喊着姐,聂闻收回视线后看向他,“嗯。”

“姐,不小心摔了下,骑的时候感觉有别的声音,我也不知道是哪的毛病,你看能修吗?”汪皓指着他的爱骑问道。

聂闻顺着汪皓手指的方向,打开手机的电筒,缓缓在车边蹲下。

看了一下,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有个零件摔没了。

“能。”聂闻言简意赅。

汪皓放下心,问:“那多少钱啊姐?我微信转给你。”

“十五。”聂闻起身,回店里拿了螺丝刀,又从箱子里找了个跟那丢失的零件差不多型号的零件,让汪皓给她打着手电,不到两分钟就给按了上去。

汪皓打着火骑了下,没什么问题后跟聂闻说:“谢了啊姐,钱转过去了。”

聂闻颠了颠手里的螺丝刀,“下次有事打电话,我这儿门可不禁拍。”

“得嘞姐,那我先走了哈。”

聂闻先是“嗯”了声,但又说:“等等。”

汪皓看她。

周边的人因为汪皓车修好,都开始发动车准备离开了。

聂闻视线粗略的在这群人身上扫过,“你们这是,大晚上飙车?”

汪皓笑:“没,就骑着玩玩。”

“昂。”聂闻这次把目光落在车队里那辆崭新的,车要比别的车贵十倍的红色摩托上,又问,“你们车队什么时候加入了女生?”

聂闻的音量不高,就正常声音,按理说在嘈杂的发动机的声音下,沈若芙是听不到的。

偏偏风有意,将聂闻的话吹到了沈若芙耳中。

其实在聂闻出来的时候,她就知道聂闻看见她了。只是那眼神没了昨日送她回家时的温柔,也没有初见时的笑意。

听聂闻话的意思,她是把自己当成车队里的人了?

沈若芙若有所思。

聂闻的话秦艳也听到了,她单手抱着头盔,回聂闻:“今天刚加的。怎么样,我车帅吧?!”

从一开始看见聂闻秦艳就好奇,好奇修车店的老板是个女人,看上去跟汪皓他们几个都很熟,甚至还呢个让这几个混混叫她姐。

感觉这老板不简单,但一时又说不出是哪里的问题。

只能说是女人的直觉。

秦艳正盯着人看呢,就发现那女老板因为她的话,往她们这边看过来了。

聂闻对着红色机车的主人,竖了个大拇指,笑:“眼光不错。”

秦艳啧了声,高兴地回应:“那是。”

车队里的人已经陆续离开了。

秦艳带着头盔,转头跟沈若芙说:“若芙,准备走了。”

沈若芙收回看向聂闻的视线,淡淡:“嗯。”

聂闻没看她。

就算是和秦艳说话,聂闻一个眼神也没给她。

沈若芙想今天的选择是不是错误?原本的计划被打乱,但还有补救的机会,现在…只能说更乱了。

在沈若芙沉思的时候,她没有看见,聂闻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聂闻看着不远处,穿着白色衬衣,浅蓝色牛仔裤,双手抱着红色头盔的人。小小的身子在机车群里,几缕长发被路过的车带起,那样的弱不禁风。

很难想象在车高速行驶时,她怕不怕。

“哎。”聂闻下意识喊出声。

也是这个时候,聂闻才发现她还不知道人家的名字,就一直小孩儿小孩儿的叫着。

这个‘哎’字喊出,不少人都看向了聂闻。

不知道她在喊谁,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聂闻下班后就换了家常服。肥大的短袖和运动短裤,下衣失踪风格让她的大长腿显现,优越的身段往那一站,整个人高挑极了。皮肤呈现健康的蜜色,一看就是经常运动的人。

秦艳不明所以,侧过头小声问沈若芙:“她哎谁呢?”

沈若芙没有回她,而是望向了聂闻。

聂闻已经转身往店里走了,在她进店前丢了一句话:“没什么事,早点回家。”

秦艳又问沈若芙:“她跟谁说呢?”

沈若芙嘴角弯了下,浅声:“不知道。”说完带上头盔,搂着秦艳的腰上了车。

车从修车店离开时,沈若芙抬头看了眼二楼。

那里灯光通明。

令人向往。

-

一直到第二天睡醒,聂闻都在想一件事——她没事让人家早点回家做什么?管的也太宽了吧?

不会被人当成老妈子吧?又不熟,还管别人回不回家了。

聂闻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那话完全是脱口而出的。

她也搞不懂是为什么,只是觉得小孩儿穿着白衬衣,那模样仿佛在夜间绽开的白色紫罗兰,花瓣经受不住风吹。

用冷水洗了把脸,聂闻觉得自己清醒了许多,简单的热了个馒头,拿着边吃边下楼,开始今天的工作。

今天没什么活儿,没到点聂闻就让赵虎先回去了。

她自己待到了下班点,关门上楼,又是那一整套流程。

除了赵虎,店里原本还有一个员工,负责进货和一些简单的工作,比如打扫卫生、洗车之类的。但是那员工前段时间回老家结婚,怀孕了,就把工作辞了。

进货的工作便又回到了聂闻身上,她忙着修车,有时顾不上检查什么货缺了或者短了,赵虎只能干一些粗活,这种细活也不放心交给他,聂闻便打算再招个员工。

在朋友圈发了条简单的招聘信息,聂闻把手机放到了茶几上。

已经吃过饭了,现在她打算换身衣服去运动,一般出去的时候她懒得拿手机。

拿了钥匙出门,聂闻按照之前的路线走着。

等到吃的饭消化的差不多后,聂闻做了几个拉伸运动,便绕着河边专供运动的路开始跑步。

对聂闻来说,跑步时间最少要一个小时。

不过今天在她跑到常去的公园里时,聂闻提前停下了。

因为在某个转弯处,她无意间瞥见了某个熟悉的身影。

“哎。”聂闻喊道。

她的一声‘哎’再一次吸引了路边人投来的目光。

包括她喊的那个人。

沈若芙停下脚步,侧身看向聂闻。

聂闻见真的是那小孩儿,小跑着过去了。

站在沈若芙面前,虽然光线有些暗,但因为距离很近,沈若芙清楚地看见聂闻被汗水打湿的发,以及鼻尖和额头上晶莹的汗珠。

沈若芙望着聂闻。

白蓝相间的校服干净整洁,一如她的声音清澈。

“沈若芙。”

“我叫沈若芙。”

聂闻恍了下,意识到小孩儿是在自我介绍。她深呼吸了下,想平复跑步后紊乱的气息,但又怕人等着急,只缓了几秒就开口了,喘着微粗的气说:“聂闻。”

“我知道。”沈若芙声音柔和,似破土而出的小草一样尖嫩。

聂闻不得不在心里感叹这小…沈若芙,性格怎么这么乖呢?

一时让她忘记去想,沈若芙是怎么知道她名字的。

“你在这儿干嘛呢?”聂闻问。

沈若芙:“公园散步。”

聂闻左右看了看,“一个人?”

沈若芙点头。

“昨天跟你一起骑车的那个小姑娘没陪你?”

“她去骑车了。”

“噢。”聂闻挑了下眉,“那行,不打扰你,我继续跑步去了。”

沈若芙:“好,我也要回家了。”

聂闻:“不继续散步了?”

“今天已经达标了。”沈若芙说完,手举到胸前,对着聂闻摆了两下,“再见。”

说完便从聂闻身边走过,小小的背影这次看得真切。

聂闻抬头看了下天。

月亮不知道去了哪里,只有几片云在天空飘着。

小县城没出过什么太大的新闻,杀人抢劫也没有过,但是这么晚,一个小年轻走在路上,总归是不放心的。

抬起胳膊看了眼腕表,发现运动时间差不多了,便小跑两步到了沈若芙身边。

沈若芙早就听到了身后的跑步身,她的情绪在聂闻靠近时紧绷。

“我陪你一起往回走吧。”

靠过来的人说道。

“你…”沈若芙抬头看她,眨眼,“不跑步了?”

聂闻回:“差不多了,用你的话来说,今天达标了。”

“你常在这个公园散步?”

沈若芙点了下头。

聂闻:“那之前怎么没见过你?”

“见过的。”沈若芙小声说。

“嗯?”聂闻,“我怎么没印象?”

沈若芙抿声,“之前你不认识我。”

“那你认识我?”

“我每天都会从你店前路过,见过你。”

聂闻恍悟,哑然一笑:“那我很难对你有印象,毕竟每天从我店前路过的人怎么说也有几百个。”

几百个人里,又有多少人每次路过都要往店里看一眼,然后期待看见你呢?

沈若芙沉默不语。

聂闻等了一会儿,说:“现在咱俩就算认识了。”

说完聂闻故作惊讶地感叹了下,“想不到还能有个忘年交。”

她开了句玩笑,可惜有人较真了。

“忘年交是指年龄相差二十岁以上的人成为朋友。”沈若芙严肃的纠正聂闻,“我们只差了十一岁。”

聂闻不以为然:“这么严谨啊小同学?”

沈若芙没有理她。

聂闻也觉得新奇,自己居然能和比自己小这么多岁的人聊得这么好。

难道跟年轻人在一起,心态年轻了?

“沈若芙是吧?”走了两步,聂闻又没忍住开口。

沈若芙:“嗯。”

聂闻:“是哪两个字?”

沈若芙抬头,在远处的山尖看到了月亮。她望了一眼月亮,然后转头盯着聂闻说:“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聂闻没听过,不懂。

很难不承认,她从小学习不好。

干咳了声,聂闻又问:“那后一个字呢?”

沈若芙收回视线,淡淡说:“草字头,一个夫。”

聂闻:“…”

聂闻觉得沈若芙应是被她问烦了。

不然两个字的介绍怎么天差地别的?

她很自觉地住了嘴,没再好奇。

路灯的光不太亮,甚至还都挤在了树枝中,恰到好处的微光和街边店铺闪着光的led显示屏。

聂闻感觉好长时间没有这样休闲了。

夏日街道,微风拂面。

还是那句,难道跟年轻人待在一起,心态也会年轻?

之后的几分钟,两人谁都没再说话,聂闻在慢慢感受着不一样的放松。而沈若芙,落后了聂闻一步,在聂闻看不到的角度望着她。

聂闻因为要跑步,穿的是运动短裤,上身是紧身的运动衣。

搭配清爽,不少路过的人都不经意地看向她。

对此聂闻像是根本没发现他人的视线一样,不在乎别人的目光。

倒是当有人的视线在聂闻身上停留的时间较长时,就会看见跟在聂闻身后的小姑娘,镜片都挡不住的冷漠从眼中迸发,冷冰冰地看向那些人,用眼神警告着。

小保镖似的,吓退了不少心怀不轨的人。

这条路上,最危险的好像是她。

而最容易被人盯上的,是她前面送她回家的人。

依旧是那个路口、那个路灯下,聂闻转头,问:“是送到这里就行,还是再往前送一段路?”

沈若芙低着头:“这里就行。”

聂闻看向对面的小巷口,蜿蜒的路狭小,路灯也没几盏,看着深不可测。她喃喃道:“有些阴暗小巷远比光明大路要危险。”

沈若芙一顿,微微抬头。

聂闻说完就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回过神,见沈若芙看着自己,她笑了下:“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挥了挥手,聂闻说:“既然不用送了,那再见。”

沈若芙没有动,路上的车飞驰而过,扬起了一阵喧嚣。嘈杂过后,是沈若芙软言询问:“可以跟我说声晚安吗?”

聂闻不觉奇怪,“可以。”

在沈若芙的注视下,聂闻说:“晚安。”

沈若芙嘴角弯起一抹很小的弧度,小连笑意都看不出来。

她轻轻地回道:“嗯。”

作者有话要说: 朋友说这个文名适合向喜欢的人…索吻。Hhhh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是两汉·卓文君《白头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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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可以亲亲我
连载中半边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