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黑衣男子喃喃自语:“此番行事,代为月老。”

“说得真高尚,不就是想看王玚的好戏吗?就看不惯他端着的假正经模样。”

“为人矜持自重,善也。”

“狗屁,那你这么积极钻进梦境,闲得慌?”

“非也非也,只为确保此二人无性命之忧,魇石到底不受控。”

“死不了的,他虽非正神,可好歹吃了千年烟火。”

“有理。可为何寻不到王玚。”

“就是,为何前面那人命数不完整......”

“再寻......”

无人知晓黑衣男子的疑惑。前路车马汇集,道路逐渐整洁有序,远远地见到城墙了,都排着队等进城。

许明霁沉默了一路,他没有想当救世主也深知自己几斤几两,只是他选择了遵循自己内心,做了当下能做的事情,或许那两个饼子真的能够救下两条生命。

天已大亮,公子看到的是多云的阿明。

“阿明,进来。”

“公子有何吩咐?”许明霁弯腰进车厢,坐在公子身边。

“路上你见到了何人?”

“......没有家的人,很多。”

“若有话,但说无妨。”

“一国之都,百姓都已流离失所。此国,何如?”许明霁没等公子回话,接着说:“何如又如何,小民不得妄议朝政。只是斗胆一问,朱门酒肉臭,这分饼之人,贵朝有几何?”

“此话,可将你秋后问斩。”

“公子要告发阿明吗?”许明霁不在乎这句话,他潜意识里早就将公子放在了自己的安全社交泡泡里,因而帷帽一摘,头就靠到公子肩上了,心情不好他就想要和亲近之人抱抱,就像是在无线充电。

“你......”

“公子垂帘,阿明只是长在室内的花朵,现下被风吹歪了,要些依靠。”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王玚今日算是懂得了这句话,明明应该推开这人的,可这手却举不起来。罢了,就当做在外人面前亲热做戏罢了。车厢里,谁是观众呢。

“阿明心善,愿你从一而终,不忘分饼。”

“公子心善,那些吃食,是公子给的。”

那几里路,后来再遇见带着小孩的妇人,五乙都会过去给些粮食,不多,或许只够饱腹一顿,可也是当下这驾车马上的所有了。

到了市集的牌坊时,放眼望去,路旁已经满是各色摊贩,吃的升起炊烟,用的摆放齐整,沿途商铺也收拾好门面,各家小二吆喝着生意,夹杂着货比三家要价还价的喧闹,人来人往,热热闹闹的才像是人间。

许明霁看什么都很新鲜,对沿途的新鲜小吃更是感兴趣。吃饱喝足是小明目前人生最大的乐趣,可惜现在没有了企业接班人的钞能力,暂且只能看看就好。

王玚看着许明霁左顾右盼的模样,有些刻意地勾起了嘴角,他接过五乙递的钱袋。

“阿明若是好奇,便去买来尝尝。”

许明霁回头,看到故意放大后的笑容,加上如此故意喊住自己递东西,他立马接收到了公子要自己演对手戏的信号。先前乐安就同自己说过,王玚在京中为自己“遇刺”一事大发雷霆,如今在大马路上“卿卿我我”,那便是将断袖二字刻在明面上了。

戏精小明接戏一流,况且演戏的对象长在自己审美点上,他走近一点超经意接触,半包着公子的手轻轻抽出钱袋,帷帽都没挡住透露出来的欢欣。

“谢过公子,公子待阿明极好!”

来来往往的人,余光都悄悄落在他们身上。

“嗯。”

王玚躲开了许明霁笑意盈盈的狡黠眼神,低头咳嗽一声,暗自思忖这人确实有蛊人的本事,备下的钱财权当打赏罢,想不到自己居然也会有花钱买笑的一天。

不过如此一来,便不算怠慢阿明了吧。

许明霁有了购物基金,一路上把小吃买了个遍,跟着的五乙任劳任怨,已经拿满了双手。他也不忘顺路探查商机,一直待在他人的羽翼下不是大丈夫所为,四书五经领兵断案他不会,但做回商人的老本行还是可以尝试的。

但目前看来,衣食住行这条街上都有覆盖,许明霁暂时没有发现可以再进一步商业方案,以及经商许可也还是丞待解决的问题。

“这凉糕也好吃,米香和枣味都浓得很,又不过于甜腻。”许明霁说着就往公子嘴边递一块。

一开始王玚还不习惯在大街上被喂食,难免觉得有些......不得体,可他对着许明霁的一脸真挚,像叼了只老鼠来邀功的旺财,就生不出把人推开的念头,稍作矜持后便由着他了。既然打算出格,又何必端着,演给外人看便是。

顺带一提,旺财是李老养的大黄狗,膘肥体壮,总是喜欢扑在人身上打滚。

许明霁觉得公子很好养活,不怎么挑食。但经过这些天的厨子生涯,他发现公子有时会像小朋友一样,遇到喜欢的就会吃多些,不经意透露出来的孩子气,怪可爱的。

“凉糕吃多了会积食,公子再吃一个糖雪球消消食。”许明霁一边含着山楂核口齿不清地说,一边把去了核的翻砂山楂递到王玚嘴边。去了核的翻砂山楂卖的稍贵一些,便宜的他自己吃。

王玚很自然地就低头张嘴咬走,确实不错,酸甜适口。

“甜吗?应该不太酸。”

“......甜。”

一直推着轮椅的五乙目睹两人自得其乐,其乐融融,心想公子和阿明的这出戏演得可真好,要不是自家哥哥提点过自己,他真以为公子找到了意中人。

来来往往的百姓早在两人从王家的车马相会时,就有意无意地将视线飘了过来,议论纷纷。大街之上,多不要脸啊,讲那王家公子如何,讲那白面书生如何。

人群中,还有早就听从吩咐乔装打扮的五甲,他适时地添油加醋,力求三分情意说成十分欢喜。

“光天化日之下就如此不知羞地喂食,在屋里头指不定如何放浪形骸......”

“王家的仆人也忒不会遮掩了,今日一见谁人瞧不出那是个男子,装些什么清白?”

“面容被挡了七八分,也看得出那一脸狐媚子相......”

“不是说我朝最为痴情的莫过王氏一族,这王小公子要是纳个男妾,何颜面对列祖列宗啊......”

“真是风流成性!枉为君子!天下乌鸦一般黑......”

许明霁和王玚一路上你侬我侬了多久,五甲就背地里蛐蛐了多久,如同化身每条街道和每个社区都有的中心情报站,往人群里贡献了许多自家公子风流韵事的蓝本。

八卦的传播速度难以测量,王家小将军带着男相好出游的消息已经散遍了京城,可谓是金戈不掩柔情意,将军书生共缠绵。

这传闻很快也传到了有心之人耳里,这天底下又有新鲜事了。

“噢?王玚行事竟如此张扬。”

谢成在酒楼里小酌,以酒醒酒。秋半姑娘软软地倚在他臂弯里,听着谢成的人将打探回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地讲述,忍不住笑得花枝乱颤。

“谢二公子,你说有不有趣,这莫大的京城里真是难得有王家的逸闻。”

“着实有趣。”

“可惜那王公子近来都不踏足我秋月楼,原是已有温柔乡。不然我定要邀约一番,见识见识这俊俏又出格的小将军。”

“他砍人头颅眼睛不眨一下的模样,秋半姑娘也感兴趣?”

秋半故作气恼,扯回谢成手里自己那要掉不掉的轻薄罩衫。

“我一介妇人,自然是比不得谢二公子见多识广。”

谢成今日心情好,便乐于同人玩闹,他把秋半揽回怀里哄着。

“是在下说话唐突,姑娘莫怪。改日我把王玚带来秋月楼,姑娘想见便见。”

秋半的帕子都是洗净后时时用花熏着的,如今在谢成脸上撩起一阵香风,她暧昧地贴近。

“瞧公子说的什么话,如此不解风情。”

“秋半姑娘恕罪,今晚也记得给谢某留牌子。若是姑娘对凤山阁新进的首饰得意,尽管去取,小小赔礼,还请姑娘笑纳。”

这边谢成和秋半在玩温存游戏时,八卦中的两位主人公也刚好逛到了凤山阁。

凤山阁,众人都知它是这京城里最大的银楼和布庄,天南海北的奇珍异宝、五湖四海的新潮样式无所不包。不单单是各家小姐夫人争相光顾,这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来定做几身行头,若是家底丰厚,那便每逢时节变换都来换上新装,方显身份可贵。

许明霁一进门就对这家铺子好感倍增,作为服务业龙头的老总预备役,他注意到了这家铺子除了装潢精致讲究外,对顾客的分流也做得很好。

大堂的展品错落有致,标价明晰,任人挑选。可珍宝只展示不卖价,若有贵客得意瞧上了,小厮立马上前服务,和训练有素的柜姐柜哥一样,将贵客引入内堂,高价的成单都有专属的鉴宝师傅对应服务。

而内堂往后看,则是小园风光无限好,假山石曲流水,一步一景,非请不得入。小园里还设有好几间精巧的楼阁,隐隐约约地在葱绿间露出一角,换成现代的话就是超级贵宾室,专门为天横贵胄、名门贵府而设。

这凤山阁把一线销售做到了极致。哪怕现下家国动荡,这胭脂水粉的买卖生意倒蒸蒸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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