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符向辰寄过信后,见路边站了个乞丐,他碗中一个铜板都没有,符向辰一时觉得奇怪,马上他就知道奇怪的地方在哪了。

岐州一路上遇到的难民和乞丐很多,每到城镇,还是村庄都会有乞丐,或是东北边的难民讨饭吃。

怆洛县是出了岐州绕运河,不走官路兜兜绕绕也会抵的县城。

浔北年初起战火,难民多从东北一路南下到东南,西南近年有西北闹饥荒的难民,直接北上靠近皇家城,皇家城内也不太平,也牵扯到周围几州,东边均靠漠北战火免不了波及,所以浔北难民都会往东南地区来,难民大多都不会走水路,不走水路便可一路讨口吃食,又可能遇到熟人或是讨份劳作。

恭州虽是东南地区里,离浔北最远的州,但怆洛县离岐州近,竟然整个街上只有这一个乞丐站在路边,身形颤颤巍巍的,看不到容貌但显然是上了年纪的老者了。

符向辰上前给了他点碎银子,那位乞丐震惊的看向符向辰。

这乞丐连声答谢,只见路上行人见了鬼便的看向符向辰,步伐匆匆的远去了。

符向辰更觉得奇怪了,“为何城内似乎只有你一人乞讨?”

老乞丐差点流下眼泪,急忙回答:“这位公子您是外地来的吧,您是怎么进来的?”

符向辰想了想,回道:“东侧城门,为了寻一个亲戚。”

那老乞丐叹了口气,“那你尽快离开这吧。”

“您为何不离开?”

老乞丐说:“侧城门山路曲折,我独自出城磨蹭几日就下山了,可我还有个五岁的孙女,她生着重病迟迟不好,每日要用药,我怕她经不住折腾,也撑不到到下个有人烟的地方。”

符向辰看到胡同里有个草席,上边是躺了一个女童,看样子生了重病奄奄一息的。

“她生的什么病?”

老乞丐苦笑着说:“风热,找了郎中问说需要服药,服药后有些好转,但如今药钱比米粮还贵,买不起药了以后,她又开始发热头痛,如此半个月了。”

符向辰走向草席,草席上的女童皮包着骨,脸颊不正常的发红,嘴唇发白干裂,她痛苦的闭着眼,像要马上哭泣一样,但却没有力气挤出一滴眼泪,浑身上下也脏的要命。

符向辰觉得刺眼,给这女童号脉,是风热,孩童年纪尚小,也不知道几天未进食了,所以会迟迟不好,幸好不是瘟疫之类的,不然出不了城门,城中要死大半人。

老乞丐见符向辰一直不出声,有些不安,问道:“公子……”

符向辰笑着摇头,先安慰他没什么事,又问他:“你孙女长病不起半个月了,城中就没人感到奇怪吗?”

老乞丐又苦笑,“大家都知道,起初药堂还会送药给我,给我些银两,但是……哎……”老乞丐像是想到什么伤心事了,反复的摇头,眼睛看向远方,“我原本是浔北过来逃难的,那时一路到怆洛,刘县令亲民,对我们都很好,我们一家五口人便用积蓄,在这买了块地,盖了个瓦房住下了,但那不久我老婆子去世了,我身子也一起不如一日了,但还是讨份劳作来挣些银两,我儿子是个匠人,他本来在城中做短工攒钱,想和我儿媳两个人开间铺子做做生意,可绯雨挂灯出现了……”

符向辰吩咐木子须给女童买药,再煮了拿过来,然后低头看着女童的小脸,一言不发的默默听着。

老乞丐继续说:“城中的东西越来越贵,可工钱却还是一样的少,我儿子便爱上了赌博,起初我儿媳劝他不要赌,他便说赌出了本钱在城中做生意,开高价的卖,比城外的还挣钱,他真的赢了银子回来,我劝他见好就收,但是他却疯了一样把家里的东西拿出去变卖,那时城中的人走了大半,我儿媳已怀有身孕两个月了,她便想劝他出城,到别的地方在做生意,他说我儿媳断他财路,开始打她,后来他和世间的赌徒一样,频繁去赌以后就开始不停的输,城中的人变少了,我出去找工也没人招了,我家里不再有进账,我孙女又生病了,没钱治病,我儿媳便想了把房子卖出去,先给我孙女治病然后出城,结果我儿子赌的把房子抵出去了,我儿媳忍不可忍的与我儿子和离了,我孙女病情严重,我那时受了伤也你办法走山路,便劝我儿媳走,让她以后来接我孙女。”

“我儿子赌的一无所有便也逃出城外去了,我怎么生出这这样的畜牲啊,”老乞丐懊悔的说,“后来我带着我孙女乞讨,最开始还有人给口饭吃,但是后来他们自己都能饿死,便无暇顾及我们了。””

符向辰听完,心口闷的上不来气,如此之事,一整个城镇陷入如此困境,皇家城却因为一个皇帝要驾崩了,而不去管百姓生活在什么样的环境。

符向辰奇怪怆洛城的人如此好脾气吗,县令不出面,自己选择出城也不发起抗议,又私下讲刘海峰的不对,好像是想刘海峰继续在城中做官的样子。

符向辰更不能理解了,刘海峰的府邸不大,下人也不多,说明他自己也在这水深火热的环境里,为何要选择引绯雨挂灯出面,而不是直接上报朝廷要皇家城出面解决。

符向辰问老乞丐:“刘海峰为何不上报朝廷,百姓私下对他不满,为何不直接表现对他不满?”

这时木子须回来了,端着碗药,老乞丐接过,一勺一勺的给女童喂下去。

女童喝完面色舒缓了些,呼吸也平稳了。

“大家怕刘县令离开,我们这些出不了城的,就都得死。”

符向辰听他说完这话脸色一变,“什么意思?”

“我不了解这些,都是从别人那听来的,他们说江湖上都传绯雨挂灯喜爱在家主出门时屠家,然后再单独辱杀,绯雨挂灯几次屠了满门,都是趁家主出门后的时候,家主一回到家中所有人都挂在树上,刘县令是县令,若是他离开了……”

符向辰皱眉,“绯雨挂灯在城门屠杀是怕刘海峰离开?可他没去管侧城门啊。”

老乞丐摇头,“这我就不知了。”

符向辰看向木子须,后者说:“传闻里绯雨挂灯的确是有着这样恶趣味的杀人方法的,但很少有人知道这个传闻,因为知道他怎么杀人的人都死了,大多数人只知道他在树上挂尸体。”

符向辰直觉恶心,恶人榜绯雨挂灯才排第十,其他人得有多恶心。

符向辰又给了老乞丐点银两,让木子须找个住处将他们爷孙二人安顿好,木子须饿的慌,骂了符向辰几句就领着人走了。

符向辰长叹了一口气,落珦师兄,我要做这个棘手的事情了,绯雨挂灯我也要管。

“你要怎么管绯雨挂灯的事?”

符向辰正出神呢,声音突然在他身后传来,本来他有点听不清,耳朵里似被灌了水一般,但是这句话却清晰的像在他耳边说的,吓了他一跳。

符向辰回头,就见封班环着手臂,站在他身后,好看的五官被太阳照的发光,手里不知道提了什么东西。

“你怎么知道我心里所想的?”

封班上前来,“我猜的,你要是不想管就不会问那老头那么多了。”

“你怎么在这,不是说三日后一起坐船吗?”

“我看看你是怎么定刘海峰的罪的,又该拿绯雨挂灯怎么办。”

符向辰皱眉看着他,封班此时又那副笑的深不可测的样子。

“绯雨挂灯我是要杀的,那日我骑马在绒花树林里,就是要杀他,三日后从北门出,杀了绯雨挂灯。”

符向辰觉得这人口气大的很,他武功比木子须高是可以相信的,毕竟是青子尽的大师兄,但是恶人榜上的人他说杀就杀不太可能,恶人榜与十大高手是差不多的,都以武功高强排名,若是封班武功高强到能杀了恶人榜第十,那岂不是也能在高手榜上排上名。

符向辰冲封班笑了笑,他这师兄的名讳,在江湖上闻所未闻,他只当是封班有什么法子,或者有什么人来帮他吧。

封班见符向辰一脸不信的样子,挑眉并未追究什么,把手上提着的东西给他。

符向辰接过来,“糕点?”他打开果然是糕点。

“猜想你好像很饿,”封班说:“路过看到买的。”

符向辰道谢,拿手帕擦了擦自己修长的手指,拿起一块就吃了起来。

符向辰不说话,心中琢磨着刘海峰和绯雨挂灯的事,封班也不说话,靠在墙上低头不知道琢磨什么呢。

“诶?!不是,你怎么吃上了,我都饿死了!”木子须办完事,回来见符向辰吃着东西,喊道。

符向辰撇嘴,拿起一块塞他嘴里,并且把一包都放在他手上,“去受害十一人的家里看看,”说完就走了。

木子须嚼着糕点,脸色变的扭曲,“这怎么这么咸啊。”

封班也跟在符向辰身后,这时木子须才注意到多了个人。

封班冲木子须笑,没说什么。

——

三人跑空了三家的时候,第四家终于有人开门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开了门,一听他们来的原因,叹了口气就让他们进来了。

从这位老人口中得知,前几家昨天夜里就从侧城门出城了。

老人家里是做油铺的,被杀的十人里有两个他的儿子,一个他的孙子,事发的,前一天晚上三人收到了封信,内容他没看到,就知道三人与人约好了去城外,老人阻拦过,但是三人却说明日成功了,大家都不用死了,结果他们却死了。

老人说:“幸好不是城外的魔头杀的,是人杀的能有个凶手,能够让我复仇啊!”

符向辰不经意的和木子须对视了一下,两人手心不由得都冒出了冷汗。

一旁的封班看在眼里,他笑着说道:“是啊,还有两日便可水落石出了。”

三人与老人闲聊了会,符向辰觉得时候差不多了,留下了点银子便离开了。

他也觉得没必要再去其他几家问什么了。

——

三人走在路上,正好路过一家酒楼,符向辰便走了进去。

封班一挑眉,还是没说什么。

符向辰刚一进去就感觉不好,店内寥寥几人,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他。

符向辰突然想到什么,心里直说,完了,他想转头出门,已经晚了,门被关上了,完了,黑店。

符向辰刚坐下,店小二就上前来给他们三个端茶倒水的,笑的那叫一个谄媚。

符向辰没点菜,菜就开始上了,等菜上齐了店小二便站在他们旁边,像他们三个能马上就跑似的。

其实符向辰就想马上就跑,这几个菜比城外边卖的得翻多少倍啊,幸好良心还在,都是新出锅的。

木子须倒是没想太多,拿着筷子就开吃了,他反正是饿死了,最后拿钱的也不是他,不管了就是吃。

而封班杵着脑袋,看向符向辰。

符向辰回看封班,“这你知道?你怎么不阻止我?”

“我以为你另有含义。”

符向辰一阵无语,只好拿起筷子也吃了起来。

这一路上没花多少银子,现在他这银子都花在怆洛县了。

封班总以为符向辰聪明,其实意外的是笨蛋

第8章 第八章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归鹤慕我天涯客
连载中重重重重重重x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