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缚言令始

洛尘发现魔族内讧,看准时机过来抢人,泠夜挡在星若面前,两个人剑锋相对,黑白两道身影不断冲撞,天地为之变色,日月为之失辉。他们的目光中都是势在必得的决心和霸气,无人退让半分。

玉衡神君望着焦灼的战况,左手召开屠魔弓,一个转身开弓搭箭,一道银色的光箭直冲星若而来。

洛尘和泠夜在震惊中同时停下动作,望着驱魔箭向星若激射而去,下一刻泠夜已经身体挡在她面前。

驱魔箭射穿了他的胸口,星若被他一把推开,驱魔箭只擦伤了她的脖颈。

泠夜解除了她的定身术,还未开口说话,嘴角已经血流如注,星若被眼前的场景吓住了。

他紧咬牙关,握紧她的手,道:“你有没有受伤?”

她扶着他,愣愣地望着眼前的男人,他瞳孔中映着她慌张的面孔,满心满眼都是关切,仿佛她是于他而言是最重要的人。

她轻轻摇头,道:“我没事。”

泠夜嘴角微弱地翘起,将她整个人揽入怀中,轻声说道:“星若,不管前路是坦途还是荆棘,你都要和我在一起。这是你我的宿命。”

他的话还未说完,两个人就一起从万丈高空中跌落。

星若听到耳边呼呼的风声,心中只有一句话:你要死,不要拉我垫背啊!!!!

八百年前,沧澜海的棠梨院外,铺着一层洁白的鹅卵石,发出莹莹的光泽,阳光在海水的层层洗礼下,只留下了深浅不一的光斑。

星若已经跪了半个时辰了,她伸长脖子往里瞧着,怯生生地喊道:“娘亲,我是星若。你见见我好不好。我想娘亲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她小小年纪实在跪不住了,忍不住揉揉膝盖,听到肚子里饿的咕咕乱响。

她眼睛里已经蓄满泪水,独自说道:“娘亲,爹爹也许久不见我了。爹爹出征降服九婴一族,大获全胜,今日便回沧澜海。娘亲,我······”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娘亲要独自住在棠梨院,不见她,也不见爹爹。

明明小时候,娘亲的脸上总是带着清浅的笑意,对爹爹和自己都十分温柔亲切。

为什么一次爹爹出征归来后,带回来一位年轻的姑娘,娘亲就不理爹爹了。

她实在等不下去了,只好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口,大力地敲门,声嘶力竭地喊道:“ 娘亲,我是星若,难道娘亲一点都不想我吗?”

这时不知从哪里蹦出来一只色彩斑斓的小老虎,皮毛鲜艳蓬松,落在她的肩膀上,星若吸吸鼻涕,提着它的脖颈,仔细地打量它,忍不住评价道:“这里怎么会有只老虎?嗯,看起来怪肥的。”

北辰忍不住一通挣扎。

你眼睛是不是有毛病啊。

老虎怎么会如此威风?

说出来吓死你,老子是开明兽。

星若嘴角瘪了瘪,道:“娘亲,这里有只老虎,我抱走了。”

开明兽一听炸毛了,它才不要跟着一个鼻涕虫,挥舞着短爪子一阵扑腾,星若左右躲闪,还是被它抓花了脸,头发和衣饰都乱糟糟的。

星若气急了,将它扔出去,道:“你这只老虎,看我不拔掉你的牙。”

凌波殿传来一阵鼓乐之声,一定是出征在外的爹爹已经回来了,星若再也不关心眼前的小老虎,满心欣喜地去见爹爹去了。

棠梨院的内室里,炉火旁坐着一身白衣体态纤薄的女子,她面若皎月眉眼清冷,正在开封一坛美酒—流觞醉。

开明兽跳进窗来,身形立刻变成一位身着鸦青色锦袍的少年郎,腰间坠着一个白玉酒壶,相貌俊秀中带着朝气,眼角眉梢间神采飞扬。

他蹲在流觞醉旁,醉人的酒香勾出馋虫,忍不住狂吞口水,道:“小家伙已经走了。冰汐,她可没有你长得美,看着呆呆的。”

冰汐用琉璃杯倒了流觞醉递给他,道:“北辰,我不想见她。以后你也别在我面前提她。”

北辰咕咚咕咚干了,一抹嘴,道:“怎么说她也是你女儿,不管不顾也不好吧。”

冰汐眉眼清冷如冰,道:“这是她的命,也是我的命。”

北辰身子倒在月形的窗台上,道:“罢了,罢了,我总不好白白喝你的酒,我会护着她的。不过,这酒要装满葫芦才行。”

冰汐只是不言不语,独自望着院子里一株早已不开花的海棠树,神情中看不出悲喜,更添孤高疏离之感。

凌波殿外,跪着一个身形瘦削的少年,面容俊美中带着阴郁,苍白的脸颊上带着伤痕,嘴角被血染红,手脚都被镣铐扣住,他目光沉沉地望着大殿之上的星渊。

星渊望着九婴一族的残部,注意到这位充满仇恨目光的少年,指着他道:“将他带上来。”

一位头发花白的将军,将他护在身后,道:“星渊,你身为妖族,却甘为神族的走狗,残害妖族为虎作伥,简直令人不齿。”

泠夜被龙族将士带到大殿之上,星渊打量着他,道:“眉眼如此冷厉,想来你就是九婴族的少主。”

老将军使出浑身的力气,站起来打伤了两名龙族将士,道:“不准伤我们少主。星渊,老夫和你过过招。”

星渊目光一凛,周身的灵力涌动如潮,老将军迫于威压,不得已单膝下跪,连青玉石板都裂开了。

老将军太阳穴暴突,喷出一大口鲜血。九婴残部心中的仇恨燃烧到极点,都纷纷站起来试图反抗,却只是蜉蝣之力罢了。

星渊手掌一握,霸道的灵力如巨浪席卷而来,只在顷刻间,九婴的族人再次被击倒,到处都是止不住的血泪,压抑地痛哭呻吟。

泠夜的瞳孔瞬间收紧,想要偷袭星渊,被他一只手握住脖颈,泠夜的脸色从苍白变成涨红,脖子上的青筋根根暴起。

星渊声音浑厚道:“说,九婴一族从此臣服于龙族,甘愿永世为奴永不背叛。”

泠夜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一个字都不说。

青玥从后殿缓步走来,白色的流光裙摆上挂满了蓝色的亮片,眉目温柔又悲悯,望着凌波殿上对峙的两人,轻轻扶住星渊的手臂。一位身着华服的白净小公子,头上还长着龙角,安静地站在她身后。

星渊松开手,问道:“星冉,你姐姐呢?”

星若连忙从大殿另一侧走出来,头发乱糟糟,脸颊带抓伤,衣服的前襟还破破烂烂,就像一个街头的乞丐。

青玥叹口气,道:“星若,你这是怎么了?又和谁打架了不成?”

星冉摇摇头道:“姐姐,你每次打架都输,一点都不威风。”

星若辩白道:“这次没有打架,是······”

身为龙族长公主,被一只乳臭未干的老虎崽子揍了,说出去太丢面子了。她不想被爹爹看轻,只好搜肠刮肚地找理由。

星冉凑近她,从她的龙角上找到一撮毛,道:“哈,原来被猫打了啊。姐姐,你越来越厉害了。”

青玥喝止道:“星冉,不许无礼。”

星渊眉头一皱,望着星若的目光中少了慈爱,多了几分无奈和厌弃,道:“星若,你身为龙族长公主,只知道胡闹,罚你在绿藻宫禁足。”

青玥望着身形单薄的少年,提议道:“龙王,小若无法修炼,总要有人保护她才好。我观他根骨绝佳,是个修炼的奇才。不如让他成为小诺的傀儡可好。”

泠夜脊背挺得笔直,愤怒地瞪着少女,目光中是不容受辱的决绝,他是九婴一族的少主,宁愿去死也绝不做他人的傀儡,尤其是灭族之人的女儿。

星渊摆摆手,道:“此子生性倔强,是不会答应的。”

青玥莞尔一笑,道:“奴家有办法,缚言令。”

星渊略惊讶道:“缚言令是上古秘术,你如何习得?再说此术需要两人神魂相容才可实施,困难程度何止万中无一,想来是不可能的。”

青玥福了福道:“龙王,就让奴家试一试。就算不成功,那少年神魂受损,一死而已,却伤不了小若分毫。”

星渊看着自己不争气的女儿,思忖片刻道:“好。”

星若小声道:“爹爹,我不想······”

星渊一摆手,在凌波殿中消失了。

星若和泠夜被带到一处至暗秘境,到处都是黑色的海水,能感到海水的流动,却望不见任何日光。

星若站在祭坛上,望着泠夜痛苦地跪下,周身的黑色海水混入了暗紫色的咒符,一点点涌入他的体内。他深邃立体的五官扭曲在一起,整个人带着临死前的挣扎和绝望,仿佛下一刻便会神魂俱灭,烟消云散。

她觉得眼前的场景太过恐怖,努力蜷缩着自己,紧闭上自己的眼睛,可是少年呼痛的声音如小虫般钻进了耳朵,让她心中生出无尽的惊惧和恐慌。

她试图想要从祭坛中冲出去,结束这场荒唐诡异的秘术,却冲不破四周的结界,一次次地跌回原处。她只能看着祭坛下的少年痛苦到面容扭曲,却没有任何办法结束这一切。

等到星若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绿藻宫,头发花白的龟婆婆正扑在她身上痛哭流涕,断断续续地念道:“小若,我可怜的小若。你怎么就被那个可恶的坏女人害死了。”

星若动了动压麻的胳膊,道:“龟婆婆,我还没死呢。不过我胳膊麻了。”

龟婆婆老眼昏花,耳目也昏聩,道:“公主,你醒了。老天保佑,你说你胳膊怎么了?”

星若挣扎了下,道:“龟婆婆,你压到我了。”

龟婆婆凑近她,问道:“公主怎么了?你要喝虾仁粥?”

星若无奈地闭上眼睛道:“我再睡会。”

龟婆婆又道:“不要加姜?吃姜对身体好啊。”

星若猛地想起,那个眉眼深邃的少年,立刻在床上一个鲤鱼打挺,问道:“那个少年呢。叫,叫泠夜的,他怎么样了。”

龟婆婆不搭理她这一茬,端过来一杯绿油油的茶,道:“公主又怎么了?”

星若知道问了也白问,直接光着脚冲出去,望着绿藻宫的大门已经关闭了。

她失落地想着,也许少年已经死了。

缚言令,如此恐怖的秘术,真不应该留存于世。

她转过头,发现龟婆婆正慢吞吞地打开一扇门,一眼就发现了躺在里面的泠夜。

他紧闭着眼躺在木板床上,面色苍白中带着潮红,额头上都是汗珠,眉头紧皱,看上去并没有好转一些。

她望了望龟婆婆,赶紧倒了一杯茶给他灌下去。他呛了两下,挣扎地睁开眼,望着眼前的星若,嫌恶地要推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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缚言令
连载中山月期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