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月下影,冤家路窄为谁道3

说实话,武梦花把祝还真当死对头,祝还真却把武梦花当知己,所以两人会在这碰上,对于祝还真来说并不是什么奇怪事。

只见祝还真站在武梦花对面,向武梦花笑笑,然后交出了某样东西:“既然是来送我,诺,给你。”

武梦花一见,那是剑穗,是他当初送给祝还真的剑穗,是今夜祝还真从“诚敢”取下来的剑穗。

现在,祝还真还给自己了。

这让武梦花怎么拿,怎么接,怎么做,怎么说啊。

武梦花不知道,所以他一动不动,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静得像块木头。

见状,祝还真也不知该怎么办了。毕竟他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

白天时祝还真问过武梦花,他们是什么关系,武梦花说了四个字:冤家路窄。

祝还真就想了想,以武梦花的角度来说,确实如此。

他又想着,今夜一别,江湖之大,人海川流中再难遇彼此,本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断个干净得了。

奈何拿起“诚敢”时忽然注意到剑柄上的剑穗,慌了神。

心想是武梦花送的,后来两人闹得太僵硬,武梦花定是恼气将剑穗给换回来了,导致七年后拿走“诚敢”时见剑穗也是自己的,才没有注意到一丝不对劲,后又如武梦花所说的那般冤家路窄。

想想种种,人早该散了,那么,这剑穗自然得还给武梦花了。

相信这对武梦花来说,定是一件大快人心之事。

至于对怎么还这件事,祝还真想过两种可能性:第一种,武梦花不会在村门口送他,那他就将其挂在大门上,第二天总会有人看见,然后交到武梦花手中。第二种,武梦花来送他,他亲自交到武梦花手上,做人生中最后一次告别。

祝还真知道,第二种的可能性大一点。

这不,亲自交给武梦花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武梦花不要呢?

好在武梦花亲自回答了自己为何不要的原因:“祝还真,你这个人真的是,一直都很会让人难过呢。”

听武梦花语气,他是有点失落,甚至绝望的。

所以武梦花边说边看祝还真,期待祝还真的回答,与此同时还不忘手上的动作,也解开了“纵横”的剑穗,交了出去:“还给你。你觉得这是什么感受?”

这是什么感受?

心情莫名低落,失望灌满一切,绝望包围全身,却无可奈何。

这是当祝还真看向因武梦花手抖而在空中摇晃不止的剑穗时,真真切切的感受。

可即使如此,武梦花手中的剑穗在一点一点抽离,最终被人藏了起来,耳边还被那句“谢谢。与此同时,冤家路窄这个词终于永远都不会再适用于我们两个人身上了,真替你高兴”吵死。

祝还真走了,真的走了。

他原本想跟村外的沈恨师走,奈何一出结界,沈恨师就消失了,不见了。

为此,祝还真的眼眸黯淡下来,微叹一下,然后独自一人渐渐消失在了黑暗里,自言自语着:“当我只剩我,知而不避,遇而不避,什么都不避。毕竟我只有我。”

祝还真说的没错,他只有他一个人了。

因为父母死了,师尊死了,师妹成凶鬼了,知己还把他当死对头,也散了。

这样一来,祝还真现在真就只有祝还真一个人了。

好在这种场合,祝还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习惯了,也不见得面上有多难过。

所以在之后的好几天里,祝还真又回到了这七年里无人问津、无人知晓、无人在意的生活状态,总是一个人独行独闯,孤独地住在另一间小破庙内。

白天就出去摸索地势,晚上就画叹思山的地形图。

没几天功夫,祝还真便大概了解了叹思山。

按照计划,祝还真原本今晚打算出去当人质引沈恨师出来的,奈何他还没出去呢,就在这间破庙内发现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来。

神像出血了。

底座下的血流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多得像个淡季的水瀑布。

最终,一股红色邪气打碎了神像,入眼的是一位穿红色嫁衣的姑娘,带着盖头直跪坐在神台上。

“师妹?”

祝还真站在那嫁衣姑娘面前,心慌了,人抖了,抬起手来,碰到了盖头,却迟迟不敢掀开看一眼,只得嘴里一遍一遍地喊:“师妹……”

“我对不起你啊,师妹。”祝还真整个人都颤抖了,“师哥对不起你啊。”

祝还真喊得勤,那人却从不曾回答他一字一句。

最终,祝还真勇敢起来,在一瞬间掀开了盖头,之后祝还真整个人都瘫坐在那,动也动不得了,泪如雨下。

祝还真哭了,哭得悲伤欲绝、响天响地,他自打心里觉得如果不是自己,师妹的人生就不会有这么大的变故,所以他哭。

可上面的人为何也跟着哭呢?

她又不是真正的沈恨师,祝还真也不是在哭她,她有什么好哭的?

“我好痛啊,真的好痛啊。”

听见了,祝还真抬头,见那嫁衣女郎哭出了血泪。

她艰难地张开嘴,说出这么些话来:“救我。我知道你哭谁,只要救了我,我就告诉你背后那把剑的主人都遭遇了什么。真的,关于她,我都知道。”

她生怕眼前人犹豫,或者是提防,直接说出了更致命的话来:“她为了找你,祝还真,她为了找你,你师妹为了找你,在你被挫骨扬灰后的这七年里,她都遭遇了什么,祝还真,你就不好奇吗?”

他好奇,他太好奇了!他对关于沈恨师的一切都充满了求知欲!

所以祝还真站了上来,来到嫁衣女郎身后,又一瞬间被石化在原地,整个人都不知所措了。

那是……

祝还真一开始不敢置信,只认为是自己眼花了。

可当他走近了,掏心去看了,才发现剑上二字让空气都早早凝住了,祝还真差点窒息而死。

——从师。

这是他师妹的剑!

那个仅后颈处露出“从师”二字,剩余的剑身全部顺着脊柱刺下,让跪着之人腰弯不了一点的从师剑,是沈恨师的剑!

千真万确!假不了一点!假不了一点啊!

祝还真刚想要去碰,去爱护它,可是祝还真发现从师剑好凶啊。

剑上透着可见的黑色浓浓怨气,可知它的主人心中存了多大的恨、多大的怨、多大的仇啊。

嫁衣女郎忍痛直言:“拔/出来!帮我把这把剑拔/出来,我就告诉你,都告诉你。”

听了,祝还真照做。

之后,嫁衣女郎整个人软倒了下去,怎么也起不来了。

干脆的,她就趴在厚厚的尘土上笑,笑得尘土都扬起来了些。

终于!终于!终于啊!终于!

那硬生生顺着脊柱刺下去的从师剑啊,七年过去,终于拔出来了,真要痛死她了。

然而,不管眼前人是好是坏,是痛苦还是舒畅痛快,祝还真都不在乎。

他只认认真真爱护“从师”,心里更是没有一时一刻不在牵挂沈恨师的:“败俗,你得告诉我了。”

败俗听了,立即笑得更大声,看向祝还真时一点都不畏惧:“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此话入耳,让祝还真的心冷了下来,眼眸也瞬间冰冷:“败俗,剑虽然拔下来了,但七年咒还没解开呢?难道你要这么痛苦地活一辈子吗?”

方才给她拔剑时,祝还真就发现这个问题了。

这七年咒是他师妹下的,时期一到,七年咒会如实发作,肉会如刀割般撕开,怎么都合不上。

这尊神像在今夜流血,意味着沈恨师下的七年咒才刚开始起效,败俗就痛得要死要活。若是不解除七年咒,她往后的日子都不会好过的。

然而,败俗并不在乎:“人生最恨得长久,不是吗?”

只要她找沈恨师报仇血恨后,生不生,死不死的,败诉都了了,不在乎了。

所以败俗从那上面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向祝还真,说:“没有人会善良到向旁人讲述自己所厌恨的人有关的一切,所以,祝还真,你若想要知道沈恨师都遭遇了什么,你就自己去她面前请罪吧。”

说完,只见败俗下来要走了。

祝还真拦在面前,好说:“做个真诚勇敢的人不好吗?败俗。”

败俗听了,讽刺一笑,说:“不当又如何呢?祝还真,你内丹被粉碎了,修为没了,武功又被废了,就算你这个修道界几千年难得一见的修道奇才又练成了什么新道术,可你始终也不是当初那个风光无限的你了,你拿我没办法的。”

说完,败俗绕道就走,可没走几步,整个人都走不了了。

身后传来这么一句:“败俗,任何人都很伟大的。尤其是那种努力过,巅峰过,然后摔得粉碎,又爬起来当人的人,最不容让人小视。”

与此同时,败俗脖子上,一条锋利似刀的红线碰着,往前倾一点,会人头落地。往后一点,“从师”正抵在后颈处,一不小心也会被一剑封喉。

这时,祝还真的话又压下来:“而你,恰好小视了。”

听了,败俗的脸变得煞白,简直不敢动。

都如此了,可再仔细想想,败俗觉得这一切都不可能,实在是不可能:“怎么可能???武梦花不是将你的后路都断了吗?”

筋脉断了,就打不了架了。内丹粉碎了,就用不了灵力了,修为就更别提了,不是吗?

那祝还真为什么光这样站着就轻轻松松将人给压制住了,动弹不得了,还让人在生死间徘徊了呢。

其实对于此,祝还真也有点遗憾的吧,可还能怎么办呢?只能这样说:“路断了,就再开一条,不就又有路走了吗?”

话毕,只见势不可挡的灵力与死人钱交错又融叠在败俗眼前,她才亲眼得见周围的万物因这股突如期来的、凶猛的、强悍的灵力和死人钱瞬间变得无比骚动。

该摇曳的都摇曳,该按耐不住的全按耐不住,该畏惧后退的就没有一个待在原地。

更了不得的是,这招式诡异、阴森、罕见。

不,不对,不是罕见,是从未见过。

可是!现在!见到了!

这其中还显一人的轮廓来,从模糊到清晰,是说不上来的神秘,更是无法言述的虚无缥缈。

祝还真!?!那人是祝还真!?!

那人真是祝还真,却又不似祝还真,反正挺陌生的一人。

或许只是没看习惯吧,又或许是祝还真藏得太好了,至今没人发现。

可见祝还真挺厉害的,一如既往的厉害。

整个人光静静地站在那,不怒不喜,却杀气四溢,修长的手指间,还缠着有红线垂下来,任由风吹舞动。

说实话,这样的祝还真对所有人来说皆是头一回见,自然真够让人陌生了。可都如此了,他接下来的举措,却更令人对他陌生。

这不,祝还真右手两指间夹着一张写好了的死人钱符咒,符咒上有清晰可见的四个字——挫骨扬灰。

它的作用是什么,其实并不难猜,所以祝还真提醒败俗:“败俗,你既然将自己的路走死了,那要不要我这个好心人给你开一条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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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哥为何人人喊打
连载中天赐神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