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月下影,冤家路窄为谁道2

实际上,是祝还真想多了,真想多了。武梦花喊他来挑水浇菜,是真的挑水浇菜。

祝还真要是不认真浇的话,武梦花手上的细木枝还会落到他身上去。

为此,祝还真破防了:“武梦花,你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同情心啊,没看见我脚崴了吗?!我脚崴了!!!”

祝还真将自己脚崴的事说得特别大声,以为这样就能跟武梦花讨价还价。

当然,他还真讨来了,讨来了木枝抽身。

“哎呀!”

祝还真看向武梦花,一怒之下,也只能怒了一下,崴着脚继续浇水。

浇到一半,桶里没水了,祝还真看眼武梦花,下一秒,武梦花的手又抬了起来,差点就抽祝还真。

祝还真自我保护了一下,也直言:“你不挑的话,我怎么浇啊?我脚崴了,挑不了水!”

即使这样,武梦花也不放过祝还真:“浇水是你的义务,脚崴是你咎由自取!”

祝还真:“……”

祝还真理亏了,真是他咎由自取。

祝还真又问武梦花:“那你要我怎么办?换一天浇不行吗?”

“不行!”武梦花的话犹如一盆冷水浇在祝还真头上,“你必须今晚浇!”

祝还真:“……”

祝还真:“那只能是你帮我挑水来了。”

话音未落,祝还真就挨打了。

这一幕被三王兄弟撞见,本想来帮他干一点,谁知啊,见村长拿木枝抽祝还真了,所以他们现在是一点都不敢再往前。

王老三说:“村长真的好讨厌武梦花啊。”

王小二在数:“一下,两下,三下……十一下。妈呀,被抽这么多下了,我看我们还是走了吧,要不然该挨打的就是我了。”

“嗯,说的对,撤!”

说完,三人就不见了踪影,只剩下挨打的祝还真,和打人的武梦花。

祝还真真忍不住了:“武梦花!!!”

见祝还真有点生气样地提高声音喊自己了,武梦花就停下来,平静地看祝还真,看他能弄出什么花样来。

然而,祝还真实在没出息,一下子就弱下去:“你就不能可怜可怜我吗?你就不能垂怜我一下吗?可怜一下,垂怜一下,你又不会死!”

武梦花听了,讥笑一声:“祝还真,这七年来,你除了脸皮变厚之外,毫无长进!”

说就算了,竟然还上手打祝还真!!!

祝还真:“……”

“武梦花!”

武梦花打够了,就索性将木枝扔在地上,但不忘警告祝还真:“祝还真,这就是咎由自取的下场。如果下次还敢对我耍小聪明,想要从我身上得知什么的话,你知道我的。”

祝还真听了,不敢说什么,毕竟现在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要打打不过,要骂也不敢骂,太可怜了。

“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吗?”祝还真小心翼翼看向武梦花,试探性地问,生怕武梦花又捡起地上的木枝抽他个八百遍也不够,“不太早了,祝村长。”

武梦花“哼”一声,自顾背着手走了。

见状,祝还真也踉踉跄跄地跟在武梦花身后,不敢乱说什么话。

奈何路实在太难走,脚又肿得厉害,祝还真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还不敢大声喊武梦花。

最终真忍不住,在武梦花背后卑微的小喊,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武梦花,武梦花,武梦花。你回头看看我,回头看看我啊,武梦花。”

不知祝还真喊了多少遍,才盼得武梦花的一次回眸:“武梦花,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扶我这次行不行?真走不动了。”

武梦花站在原地几秒,似乎在谋算什么,令祝还真破防了,但又不能直说:“别谋算了,武梦花,我不给你耍小心机了。”

武梦花听了,才缓慢地靠近祝还真,最终只选择一动不动地站在祝还真身旁,再也没有任何多余的举措。

就此,祝还真深呼吸一口,算了,能来都不错了,也别太期望武梦花还能做点什么来。

祝还真提醒武梦花:“手,抬上来,我要借力当拐杖用。”

听了,武梦花好像不太乐意,迟迟没抬上来。

祝还真强行让武梦花抬起来了,撑上去借力,边走边说:“我又不会问你为什么要粉碎自己内丹这回事,你顾忌什么个顾忌?”

此话一出,武梦花看了祝还真一眼,什么都没说,祝还真也什么都没问。

一路上不问,不代表到安全地后不问。

这不,刚到自己休息的木屋前,祝还真就开始问武梦花了:“我问你,你让三王兄弟送‘诚敢’来给我这件事是什么意思?你知不知道,辛亏三王兄弟不识字,不认识‘诚敢’,要不然……”

祝还真似乎悟了什么,戳破真相:“你是非要点醒他们对吧?你在报复我进村那晚点你全名的事。我告诉你,你下次要是再敢那样做……那样做……再敢那样做的话……”

武梦花听了,见祝还真一直憋不出后面的话,就问他:“我要是还敢那样做,你怎样?要跟他们说,我的全名叫祝还真?说我其实才是真正的武梦花?还是说,要在我失势的某一夜里杀了我灭口?”

武梦花说的每一个字句,都深深入了祝还真心中去,天知晓他有多不高兴。

毕竟武梦花说的这几样,无论何时,无论何地,祝还真都不会用在任何一人身上,更不会用在武梦花身上。

所以,祝还真认认真真地问武梦花:“我是那样的人吗?武梦花。不是还欠你一个人情吗?既然欠你一个人情,我为什么还要那样做?就算不欠你人情,我死也不会那样对你的。”

武梦花听了,突然皱起眉头来,心情似乎变得不太美丽了。

如果祝还真说的是,对,我就要跟他们说,你是真正的武梦花,而我,我这个没点修为资质的人才是祝还真。

要是说得重一点,再来这么些句,是那个杀父杀母杀师尊杀同门师兄弟杀所有,最终被武梦花三招挫骨扬灰的祝还真。

可是,祝还真不仅没那样说,反倒是说了武梦花今生最不爱听的一句话——我是那样的人吗?我死也不会那样对你的。

所以武梦花什么都没有说,甩祝还真在原地,自行离开了。

祝还真看武梦花离开的背影,不等他消失在拐角,也自行一步一步地回到休息处。

想着太晚了,三王兄弟每天都要早起,动作也慢了轻了些。

谁知一推门进去,见三王兄弟纷纷起身前来搀扶他,还问他:“武梦花啊,你没事吧???”

祝还真笑起来,摇头,说:“没事啊,浇得很顺利,很轻松,村长也没为难我。”

三王兄弟一听,明知祝还真撒谎了,也不揭穿,附和着说:“啊,村长去监督你了?没事,村长不为难你就好,你没事就好。”

他们将祝还真搀扶到床上,给他上了药,祝还真怕太麻烦他们,想自己来,三王兄弟却纷纷说:“你太辛苦了,还是我们来给你上药吧。”

几人来回拉扯,祝还真一人讲不过三人,就此妥协了。

在处理的过程中,祝还真犹豫再三,最终还是跟他们聊起了嫁衣女郎的事情。

祝还真问:“你们三兄弟在叹思山长大的吗?是不是特别了解叹思山?”

三王兄弟听了,拍拍胸脯,极为自信地说:“当然是本地人了!你想要知道什么,我们三个人可以以性命向你做担保,从我们嘴里说出来的事情,毫无虚假之言!”

既如此,祝还真就问了:“那个嫁衣女郎叫什么名字啊?”

三王兄弟的脸色瞬间白了些,问他:“那晚,你撞见了?”

祝还真点头,如实说:“嗯。嫁衣女郎到底是什么个来历啊,我觉得她好凶。”

又很熟悉。

三王兄弟就告诉祝还真:“她叫败俗,一百多年前就在叹思山出名了。但是吧,先前出名只是仅出名,大多从大人口中描述样,很少有人撞见她。然而,从七年前开始,她就出得很频繁了,最爱的就是揪下人的脑袋,将其血淋淋地高举着,让血淋在自己脸上。”

祝还真听得很认真,边听边思考边回忆。

一开始,跟他撞见的没什么差入,可过了几秒钟后,祝还真才意识到其中的不同。

见状,王老三就说:“武梦花,你,你怎么了?”

听王老三喊自己,祝还真才回过神来,问他们:“最爱的就是揪下人的脑袋,将其血淋淋地高举着,让血淋在自己脸上?”

三王兄弟一致点头,然后王老大说:“对啊,死白死白的脸,让血淋下来,淋到脸上,非常恐怖,但败俗本人却爱得不行。”

得到了这个答案的祝还真顿顿,再次问:“意思是你们都看过她的脸?”

王小二回忆了一下,败俗的脸显在脑海中,让他哆嗦了一下,鸡皮疙瘩都出来了:“你没见过吗?那张脸,其实挺好看的。”

王老三补充说:“从整体上看的话,败俗笔直瘦高,有一双细细的大长腿,脚应该也挺好看的,可惜那双绣花鞋不合脚。只看脸的话,脸小,微长,但眼睛挺大的。至于感觉嘛,真的很鬼。”

听了王老三的描述,祝还真心中更加难受了。

因为祝还真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师妹沈恨师到底长什么样。然而,好巧不巧的,沈恨师跟王老大描述的相似高达九成。

若从王老三的补充中还不能直接肯定是沈恨师,那么王老大的说词是直接捶死了这个真相。

“败俗给我的感觉,和王老三的不一样。”王老大补充了自己对败俗的看法,“败俗在我眼里来看,她是个清冷又目标明确的人,一旦想要做什么事,就会从一而终地去做。我想啊,她要是个修道的人,一定是个修道迷,一心求道。当然,我也不是真正的了解她,我也只是从看了她的面相后才这样认为她的,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而已。”

听了,祝还真心中百感交集,无法言说。

真的,真真真的。

祝还真是对的,武梦花骗他了,真的骗他了。

这时,王小二又扯扯祝还真的衣袖,将祝还真的神识拉了回来,还说:“武梦花你怎么回事啊,今夜走神两回了啊。”

祝还真笑不出来了,脸色微差:“哦,没事,没事。”

王老三:“不过,话说回来,武梦花,你为什么突然间想起要问我们关于败俗的事情啊?还有,你不是都撞见过她了吗?没看见她的脸?”

这不太可能啊,败俗这个人不是最爱让人头的血,淋到自己脸上去吗?祝还真要真撞见了,怎么可能看不到她的脸?

祝还真直言:“没有。盖头遮住了。”

三王兄弟:“好吧。”

王老大提醒各位:“今夜不早了,明日还要早起呢,赶紧都洗洗睡吧。”

就此,屋子内的灯熄了下来,毫无睡意的祝还真很快就听见了呼噜声。

在此,悲怆的叹息声藏在了呼噜声内,毫不客气地进入别人的梦中。

一个月后,祝还真的脚伤彻底好了起来,于是他在某一天趁着三王兄弟巡逻之时,将木屋给打扫干净,还主动申请去浇水种菜。

见祝还真今日特别勤奋,惹得武梦花都忍不住来为难了:“祝还真,你今日是被妖怪附身了吧。”

祝还真连头都不抬一下,继续忙着手上的活:“不修道,自然就种田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当初,祝还真说过,要是能一边修道一边种田就好了。

然而,在他还没有年少出名之前,将大把的时间都投到了修道上。

后来终于出名了,却碰上三年为期的下山历练,心想离开宗门,终于可以一边历练一边种田了。

奈何啊,三年时间全花在了和武梦花那个执着纵横天下的人历练了。

再后来,历练终于结束了,祝还真回到了摇仙宗,武梦花回到了扶级宗,两人都成为了这批历练队伍的佼佼者。

祝还真还没从忙碌中缓过神来,师傅沈作君就急忙喊去闭关修炼,说是有新的道术要教授。

于是祝还真听师尊的话,乖乖去闭关了,田自然是又没种上。

至于再后来嘛,大家都知道了。

所以这么难得的机会,祝还真倒是会问武梦花:“你要不要种?”

毕竟武梦花也说过的,如果有一天,他们有机会了,要比赛看谁种的菜最好。

可惜了,永远都没有这个机会了。

“祝还真。”武梦花语气冰冷,态度也不怎么好地问祝还真,“你是觉得这个月我没怎么为难你,让你忘了我们是什么关系了是吧?”

听了,祝还真顿顿,站起来,看向不远处的武梦花,问他:“武梦花,在你眼里,我们是什么关系?”

“……”

听了,武梦花心一颤,一时半会回答不上来。

因为武梦花知道,从一而终,祝还真从未将自己当成阻碍他站在修道界最巅峰的绊脚石。

更是知道,哪怕每次针对祝还真,找祝还真打架,或者是故意做出什么让祝还真提防自己、恨自己的举措,祝还真这个人对自己都没有过半分敌意与憎恨。

即使如此,祝还真听到的却是这四个字,四个很符合武梦花会说的字:“冤家路窄。”

从武梦花说的这四个字中不难得知,武梦花是将祝还真当成了真正的对手,真正的死对头。

然而,祝还真连眼皮子都没动一下,又开始浇水了,还非要告诉武梦花:“这世上的路都宽得很,又不是独木桥,哪来那么多的冤家路窄。”

祝还真会这么说,是因为从今夜开始,武梦花和祝还真不会再是冤家路窄了。

因为祝还真走了。

走之前,见祝还真只拿起了“诚敢”,还将一封早就写好的离别信放在桌子上给待自己不错的三王兄弟,然后选择打开了屋子的门,离开了。

这么做,是因为祝还真本就无意多在修道村长住。

毕竟他这个隐姓埋名的人、复杂的人、不可人知的人,在这住久了,怕会带来什么祸端。

选择回来,不过是为了归还“纵横”罢了。

现在,“纵横”归还了,“诚敢”也到手了,走得悄无声息,也没什么错。

只是走在修道村那条笔直的路时,会让祝还真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他似乎通过这条不宽敞的路,看到了自己生平走过的所有路,又低头看眼“诚敢”,忽然变得伤感起来。

没一会,祝还真抖擞了一下,给自己打足了气:“祝还真啊祝还真,什么不世奇才,什么几千年难得一见,那些都是往事啦。人生在世,成什么人还不都是人,什么活法还不都是活,对吧。没关系的,无论是失去了什么,都没有关系的。”

说完,祝还真浅笑了一声,那声浅笑里有遗憾,有怀念,有牵挂,有释怀,唯独没有后悔。

毕竟他说的对,成什么人,还不都是人。什么活法,也不都是活。

那么:“真的,没关系的,无论是失去了什么,都没有关系的。毕竟失去的东西,是永远都失去了,再也要不回来了,再也不属于自己了。”

既然都回不来了,那么,现在,就秉承一颗真诚勇敢的心,去完成自己要做的事吧。

就比如说,去见他的师妹沈恨师。

说来也是真巧,祝还真正想去找沈恨师呢,就在离村门口的不远处,在村外瞧见一道嫁衣红影。

她今晚很安分,没有揪下谁的人头,也没有闹出什么腥风血雨的事来,就静静地站在村门口那,似乎站有一段时间了。

为此,祝还真小声地喊了一声,不知她能不能听得见:“师妹!”

见村外人没及应,想来是没听见。

但没关系,外面的人没有走,里面的人正在赶出去,最终应该能碰上一面,至少祝还真是这样认为的。

谁知,就当祝还真要出去时,却莫名有一人出现在祝还真视野中,似乎也等了祝还真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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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哥为何人人喊打
连载中天赐神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