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轨公交每两分钟路过不同的班次，站牌前的人越来越少，偶尔的街头谩骂声将夜衬得更加安静。
两人没再说话，久霭似乎在学习《生活指南》，黎初遥也翻出了超轨公交的相关知识。
智能系统在晦涩的文字一旁配了更易理解的视频，看懂步骤并不难：
——仓库在外郊区，根据蒙微发来的定位，她只需要坐上K2822号超轨，眼球对准通行口的摄像头自动扣费，然后在指定站牌下车。
流程很简单。
“到底是什么东西……”久霭在旁边小声嘀咕。
黎初遥看向他，“什么？”
久霭把搜索出来的资料分享过来，“我在搜外星生物和太空鬼。”
洋洋洒洒几页论述，文字都认识，组合在一起却像天书，黎初遥半个字都不想看。
好在久霭会自动解释，他又开始滔滔不绝。
“没道理能从电梯舱外面‘啪’地进入里面，这事怎么看都是闹鬼了。我好像确实看到了一片红光，但网上什么都搜不到，倒是有挺多关于伯利恒之星的谈论。”
冬天的风呼啸，有些冷，黎初遥拢了拢衣领，对久霭点头，“我也看到了红光。”
“那就是真的有鬼？”久霭对接下来的任务更加抵触了，“咱们还上去吗？说实话我有点害怕，航天员上天之前都要经过专业训练，我就是个还没踏入社会的菜鸟，这辈子经历过最重大的事情就是高考，连上大学都还差一个月……”
“能不能别去了？”
“你可以待在这儿。”黎初遥说。
“别啊！”久霭愁眉苦脸道，“咱们好好地去太空干什么？不会真要帮他们抢武器吧？我这人胆小又怕死，真的不会打架。”
黎初遥默了默。
当然不是。
“我不是一个人来的。”她说。
她还带了两支羽林军和司天台的占星官。没证据证明穿越的人都飘在天上，但目前暂时没有别的地方可寻，无论如何她都应该先去外空找一找。
当然，那抹红光和红衣女孩是另一个理由。
久霭怔愣了一瞬，眼睛突然变亮，“我明白了！你想上去找队友？”
……差不多。
黎初遥点头。
“也对！”久霭一下子来干劲了，“ER帮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地方，要是能找到足够多的队友，我们完全可以组建一个穿越者联盟！”
他兴奋地看向黎初遥，突然发现披上那件玄色古装后，对方的气场截然不同了。
一种温和却不失凌厉的气息笼罩着她，久霭甚至有种不敢直视的错觉。
“你以前是干什么的？不会是表演系的吧？”他本来想猜演员，但印象里的当红演员似乎没有这位。
“嗯？”黎初遥没懂什么叫表演系。
气氛没那么紧张的时候，她乐意听久霭天马行空的胡扯几句，虽然大部分内容她都听不懂。
“我觉得你很适合演皇帝。”久霭说。
黎初遥一下子笑了。
“我是认真的，你长了一副要搞大事的样子。”
他对黎初遥的过往不了解，但总觉得以对方的能力，不像是安于现状的人，于是越想越激动，已经打算好为未来老大鞍前马后了。
“你起1，11这个名字，是不是也有深意？”
因为不会操作系统。黎初遥心里道。
“召集好队友之后干什么？咱们是不是还有更大的打算，比如创立联盟后拳打公司脚踢帮派什么的？”
想办法回玄旸国。黎初遥没忍心说。
“我也算元老级人物了！如果真的创建了什么组织，总有我一席之地吧？”
有。
“我能领导一支作战小队吗？我突然想突破自己。”
你还是算了吧。
黎初遥翻出《生活指南》，决定不听他胡扯了。
很快半个小时过去，大街上依旧冷清，一个滚轮小车朝几人走过来。
它全身刷着象牙色的白漆，只有坦克一样的双滚轮是黑色的，像是在滚轮上堆了个胖墩墩的雪人。
黎初遥刚好翻到电子产品页面，与书页上的图两相比对，认出这东西是机器人。
小机器人目标明确的划两人身边，挥了挥机械手，脸部的电子屏幕上出现了一个代表微笑的颜表情。
“你好，1，11。我是巴别塔管理机器人，你在半小时前预约了文物回收业务。”
“你是什么系统？”久霭问。
机器人：“我配备Dawn系列第91代量子计算机系统。”
久霭恍然，“091啊！”
黎初遥也恍然。
无处不在的算盘仙。
总算见到真容了。
她将冕服脱下来，抛过去之前被久霭截住。
“说真的，人工智能进化出意识了吗？”久霭戳了戳D091冷冰冰的铁脑袋。
D091的屏幕表情立刻变成一条直线，成了彻头彻尾的傻瓜系统。
“抱歉，我不能理解你的意思。”
“得了吧！”久霭又戳了戳它，“在外太空的时候你可没救我们，这算不算违背了底层定律？”
D091的直线又迅速变成了两个飞快转动的光圈。
[O_O]
“关于外空问题……”
久霭没打算听它解释，“关于外空问题先放着不谈，我们先来关注一下文物问题。我记得你对这套古装的第一次估价是1200cp。是你估的，我没记错吧？”
“是的，可现在文物受损……”
“你出这么高价，是买它作为文物的价值还是作为衣服的价值？”
“作为文物……”
“那它现在坏了这么一点儿，就不算文物了吗？”
D091看着几乎撕成两半的巨大裂口，“抱歉，我的估值是客观评估，不支持讨价还价。”
“这不是讨价还价，是讲道理，是给你有缺陷的系统修bug……”
D091：“…………”
20分钟后，D091将破烂的文物接过来，给黎初遥账户划入了999cp。
系统自动扣除欠款。
[信用点余额：989cp]
久霭又拿出自己的百元红纸钞，“还有这个，4cp是不是过分了？”
D091戒备的盯着红纸钞，“如果按照正常折价换算，面值100元的人民古币只能够兑换0.01cp。”
“……两张10cp。”
“………………”
“过了这村没这店，10cp。我这张还有古人的签名。”
久霭指了指红钞上的铅笔字。
“……我只能出9cp。”
“成交。”
“还有这个。”黎初遥把脱下来的外骨骼抛过去。
D091后退了半米，光溜溜的脑壳写满了拒绝，“抱歉，我不收废品。”
“哪里是废品？”久霭硬塞给它，“这是从你那艘C115上带下来的，按道理是你的东西。”
“……是这样的。”
“这么珍贵的纳米材料，就算回收也得卖不少钱。我们给你找回来了，没有功劳也该有辛苦费吧？”
“你看看她的信用点余额，989，多么磕碜的数字！你忍心不给凑个整？”
“…………”
[信用点余额：1500cp]
D091绷着一条笔直的声线，“请为本次服务评分。”
久霭豪气地打了满分，温风和煦的送走D091，又点开生活板块，给两人点了一份外卖。
营养液，两瓶装，0.1cp。
他感慨物价太亲民，想着马上要去外空，于是豪横点了20瓶。
[信用点余额：-2cp]
黎初遥试着操作了一下信用点系统，发现这东西理解之后并不难操作。
她给久霭划了2cp，平了他的负数账目，又划过去了998，自己留了500。
久霭受宠若惊，“用不着分这么清楚。”
他生怕黎初遥下一秒就要说出一句分道扬镳。
“应得的。”黎初遥道。
外卖3分钟就到了，机器人送货，包装很精美。
久霭从包装盒里拿出一瓶递给黎初遥，自己也开了一瓶。
“我只在网上见过这东西的概念版，听说喝一瓶能顶一整天，试试效果。”说着开了一瓶，一饮而尽。
脸皱成一张苦瓜。
黎初遥看着他，营养液放回去，换了另一种口味，一饮而尽。
皱成另一张苦瓜。
如果有什么能够形容，就像抓了条活青虫，把虫子汁生捏进嘴里。
“为什么一瓶能顶一整天，我估计完全是被恶心的。”
久霭苦大仇深的看着剩余18瓶，留也不是，扔也不是。他认真思考这个世界还存不存在二手咸鱼网。
“走了。”K2822公交到站，黎初遥催促他。
“现在就走？我还以为明天再行动。”久霭快步跟上。
仓库建地面积很大，高处配有八个巨型发射台。
每个人都可以自由进出，不需要授权，甚至没有保安。
“心真大，不担心被偷吗？”久霭感慨道。
他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启用星舰需要缴纳租金。
按天租用，一天30cp，另需要交付押金500cp。
久霭肉疼地调出支付系统。
-530
[信用点余额：468cp]
风雨飘摇的收支。
星舰比C115型号小得多，只有主舱室和内舱区两部分，没有配备独立脱离舱，也没有外骨骼，只有几把手枪和临时营养舱。
两人进入后，星舰自启动。
[欢迎使用T823轻型星舰。Dawn系统第43代量子计算机系统为您服务，是否开启自动驾驶？]
“居然不是D091系统，”久霭再次感慨。
好在有自动驾驶，不需要两人现学现卖。
星舰很快划入发射台，启动自点火后以极快的速度冲入夜空，与一群低轨道卫星擦肩而过。
那是部署在地球低轨道的星链群，由三万颗拼合在一起的薄板型卫星片组成，背面是太阳能板，面朝地球的一端则是LED显示屏。
除了定位与通讯，星链卫星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功能——用来投放商业广告。
星链群与地球自转速度并不同步，投放的广告能在一晚上的时间从东半球转到西半球，飘过每个人的头顶。
T823经过的时候，星链群的LED显示屏上正好出现了一个红圈，红圈中间是两行白色的花体字母。
“Coca Cola”
“快乐水真是经久不衰。”久霭咂着满嘴的营养液苦涩，很想来一瓶熟悉的味道。
点开外卖软件，居然真的支持太空配送。
配送费99cp。
“……”算了。
他觉得自己也没那么想喝。
而黎初遥正全神贯注地学习《生活指南》。
晦涩陌生的生活词汇理解起来容易，记住却很难，好在她已经学会了熟练使用光弧目镜，现在顶多算是文盲，不至于犯傻瓜型错误。
突然，目镜和星舰主系统盘上同时弹出一条紧急信息。
“温馨提示：已探测到第三波小型陨石群逼近地球大气，预计将于12月25日18时降落至太平洋中部与西海岸。外空清理工作正在紧急开展，请相关区域民众减少外出，做好相应防护。”
黎初遥的目光在陨石群三个字上停留了很久。
目镜中如愿出现了一行高深的解释，同时配了一条短视频。
黎初遥点开，顿时愣住了。
这是天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