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节是数学课。
课上了一半后，数学老师突然下发小测卷，一时间同学们的怨声载道此起彼伏。
卷子不难，对于情钦来说，还可以应付，就是题量有些大，最后几道填空做不出来。
老规矩，易昀川还是偷看她的，她没制止他，要在他心里留个“温柔善良”的好印象。
随便他抄吧，抄了更好。
情钦看着卷面，做着最后的检查。
如果事情顺利进行，这次小测成绩出后，她的机会，就快要来了……
*
晚自习课间的时候，叶情钦、易昀川和王滔都没有出教室，呆在教室里。
叶情钦边写作业，边偶尔回复旁边俩男生找她的话题。
王滔突然提到以前初中父母逼他去上补习班。
叶情钦想到昨晚的回忆碎片，主动开口问易昀川：“你爸妈对你学习怎么样？”
易昀川脸沉了下去，状似思考。
他沉吟片刻，才说开口说道：“他们不怎么管我学习。”
他转过脸对她扯了个笑：“就我这样的，他们怎么可能管我。”
他大抵是想摆出无所谓的笑意的，只可惜还是叫叶情钦看出了那强颜欢笑的神态。
情钦哑言，一时之间不知道回什么，只是默默微笑点了点头。
易昀川很快又恢复日常的吊儿郎当的模样。
情钦想了一会，继而开口：“其实也挺好的，这样就没有人管你，可以随心所欲一点。”
易昀川应了声：“是挺好的，没什么压力。”
“对呀，没什么压力。”她喃喃道。
随后，她比了个和善的笑脸，想要缓和气氛：“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无辜善良的皮囊，办坏事起来会让人意想不到。”
易昀川疑惑地歪了歪头，不解她突然的话题转换。
虽然这是之后一个电视剧的名言，但叶情钦觉得还挺适用于他的。
“没听过，所以……有什么含义吗？”
她定定地看着他，漆黑的瞳孔熠熠生辉，她缓缓开口：“反言之，外表看起来不服管教、碌碌无为的，一旦成功了更让人惊讶。”
易昀川短暂陷进了她那双眼眸中，回过神来侧过头躲了她的目光。
须臾，他扑哧一笑。
他觉得她的话很天真。
她不解地问他：“你笑什么？”
“你觉得我能逆袭？”
“我不知道，没人知道以后，所以都说不定呢？”
他嘴角扬了扬，只当她吃错药了，胡乱敷衍道：“嗯嗯嗯。”
在他转过去那一刻，情钦原有的笑容消失，脸色有些疲惫。
演戏很累，佯装一个“温柔开朗”的小女孩更累。
但她知道，他吃这一套。
……
三人聊到一半，易昀川出去上厕所。
情钦继续看着物理作业出神，思绪还在易昀川身上，思索着日后的计划。
易昀川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叶情钦还坐在位子上专注地写着作业。
课间的教室嘈杂，只有她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她额前的刘海被风扇吹出的风微微颤动。
他暗自诧异到，最近也没有考试，叶情钦突然毫无征兆地认真起来，像吃错药了一样。
他坐回位子上，凑近看她在写什么。
“凑那么近干嘛？”叶情钦头也没动丢下这句话。
他默默移远了些：“看你写到哪了。嗯，还挺快。”
她笑了一下，自然地把书推到他那边：“你看这道怎么做？”
他歪头，眉毛拧着犹豫地说：“代入位移公式？”
“差不多，但是那个速度算不出来，所以要先算这个距离……”
……
易昀川探着头仔细地听着。
她的目光落在易昀川脸上，看着他的表情，判断着他是否在认真听。
易昀川在认真听。
虽然不知道他记没记住，但她这次的目的也达到了。
先让他慢慢习惯她这样，以后她的教学才会更顺理成章。
……
“怎么样，我讲得好吧？”
她盯着他，故作得意，继续饰演着她的“积极开朗”的小女孩。
他无奈微笑，配合地点点头：“是是是，你这么厉害，说不定以后大家都不去问高子昂题目了，转来问你。”
高子昂数学小测经常第一，理科也很优秀。为人洒脱，有问必答，每天都很多男生找他问问题。
她知道他在开玩笑，她谦虚地说：“还没那么夸张。”
“说不准呢。”
他环视教室一周，眼神又落在她脸上：“不是你说的吗？没人知道以后，说不定呢？”
她怔住了，正想着怎么回时，上课铃适时响起。
回过神来，她嘴角浮现出一个很浅的笑。
看来她装的人设，正中下怀。
她成功了。
她还需要，一个重要的契机。
一个能让他觉得自己是学霸，以后仰仗她、求助她的契机。
她想到，今天的数学小测......
如果快的话，明天就能见分晓了。
*
课间。
情钦正整理上节课地理课的笔记，数学课代表走到她周边分发昨天的小测卷。
A4的白色小测卷从她眼前落下，她凝神一看。
易昀川名字旁是红色的30分。
对了6道，勉勉强强吧，他的正常发挥。
“叶情钦，你好厉害，这次考得很高。”
数学课代表把卷子递给她：“65分，第一！和高子昂一个分数！”
叶情钦想过她会考高分，但没想到自己竟与高子昂一个分数，有些出乎她的预料。
小测卷上鲜红的65分昭示着这个事实。
“好厉害，怎么做到突然这么高？”他要记分数，叶情钦以前都是3、40分游走，什么时候可以和高子昂比拟过。
她冁然一笑：“刚好都会。”
数学老师拿着本子站在讲台上，悠悠地开口道这次小测的情况。
“这次小测，最高分是，65分。有三位同学，高子昂、林康和叶情钦。恭喜这三位同学。”
叶情钦欣然笑着鼓掌，抬头就看见王滔愤然地转过身盯着她。
“你……干嘛？”
“你藏这么深！怪不得你最近一直在学习！你偷学！”王滔一顿输出。
“你试卷呢，我要看。”
她正准备拿起，却被别人抢了个先。
易昀川一瞬间抢了她的试卷看，也不给王滔看。
“我先看。”他对王滔扬了扬下巴。
王滔转而问情钦：“那你给我讲讲，这第五题怎么做？”
“老师要讲了，你听不懂我再给你看看。”
王滔听此也只好默默转回去。
教室的另一边，隔着一个组，林康正定定地看着他们那块区域。
……
“给我。”情钦示意易昀川。
他拿着卷子又看了几眼才还给她。
“我看看你的。”叶情钦对着易昀川说。
“有啥好看的，就30分。要知道你考那么高我就全抄你的了。”
他说是这样说，却不会这样做。
情钦嗤笑一声：“那你人还挺好的，说要抄我的，还改了那么多。”
易昀川没说话。
他不好意思全抄别人的，所以大部分还是自己瞎蒙带猜写的。
“听老师讲课，别以为你考高了就不用听了。”他傲娇地转移话题。
“你们要讲第几题啊？”老师拿着小测卷开口问。
“5、7、8、11”
“第6，第10！”
教室里轰然一下炸开，此即彼伏的数字叽叽喳喳地蹦出来。
“第4！！”易昀川跟着附和。
老师听到了：“谁说的第四，第四题这不是很基础吗？”
“老师，是他！”王滔指了指后面的易昀川。
老师看了眼他：“你同桌不是第一吗？问她不就好了。我直接从第五题开始讲起哈，来看……”
情钦歪头看向他，易昀川眼神中还带了点委屈的含意。
“你……”
“你教我。”
她要的契机来了。
……
第四题不难，他很快也听懂了，又接着问她下一道。
“这怎么做的？”
她佯装犹豫的样子：“老师要讲到12题了，我想先听。你题目挺多的，要不我下课教你剩下的，你下课先别出去。”
她攥着的手愈握愈紧，心跳加快。
她需要更多的时间一道道题教他。
所以……
拜托了易昀川，请你答应。
易昀川歪头思考了一下，情钦盯着他，尽量用一种自然的表情对他。
“好，反正我也没事。”
她终于松了口气，比起之前的回答，这次她是真的一点底都没有。
以她对他的了解，易昀川会拒绝都是再不过正常的事。
不过还好，他答应了就好。
“我也要我也要！”王滔不会看眼色地插嘴。
“你自己听老师讲，不会再问我。”情钦敷衍他道。
“凭什么就给易昀川讲，你喜欢易昀川啊。”
两人都身躯一震，场面僵了一下。
她怕王滔这话给她横生枝节，迅速地回了他：“你做什么都和易昀川一起，你暗恋易昀川啊？”
当事人易昀川不乐意被绯闻，回怼王滔：“你老嚷着叶情钦讲题，你喜欢叶情钦啊？”
情钦侧头看他，易昀川脸上一脸镇定，一点也没有被打趣的尴尬。
以前王滔每次打趣他俩，他总是默不作声，不否决也不回怼，面上平静却明显在回避调侃。
让过去的她，以为他是怕她尴尬，也让她以为自己有可乘之机。
而他现在的态度，就像真的把她当普通同桌一般。
“我？喜欢她？她喜欢我还差不多。”他不可思议地叫道。
“安静点，老师瞪你了。”情钦实在不想与他过多贫嘴，只想让他快点噤声。
*
舒缓的下课铃声响起，老师匆匆收拾东西要离开，却又被一群学生围住问问题。
情钦把最后一题的订正整理完，才有时间抬起头喘口气。
余光瞥到易昀川身影，他胡乱地摸索着桌面的东西，不知道在干什么。
她缓缓转过身，男生注意到她的目光，盯回她。
“你现在有空吗？”
“怎么了？
“还要我讲题吗？”
他低眉沉默了一会，在她以为他要说算了的时候，他随意地点了点头。
“你讲吧，反正也没事。”
他递把自己的小测卷放到中间。
“那你要听噢。”
易昀川嘲弄地扯了个嘴角，夸张地立起身子正襟危坐。
“这样行了吧。”
情钦只是敷衍附和：“可以了。”
*
江芊琳对照着同桌的卷子订正完后，绞尽脑汁也没个思路，同桌刚好也不在座位上……
对了，可以找叶情钦！
她正准备带着卷子起身，身旁传来温和的声线。
“你在干嘛？”
林康正俯身看着她桌面上的小测卷，脸上是和煦的笑容。
芊琳下意识地缩了身子。
她一直都觉得林康对她的态度很奇怪，太过积极。为避免产生不必要误会，她每次的态度都只是敬而远之。
“订正卷子，哈哈。”她礼貌地朝他笑了笑。
“你哪题不会啊，我看看。”林康想来拿她卷子看。
她急忙压住卷子，扬起人畜无害的笑容：“哈哈哈没事啦，我已经订完了。噢，我找叶情钦问一下。”
她拿起小测卷就走了，林康看着她的背影朝着叶情钦走去，刚刚和煦的笑容不复存在。
叶情钦……
这个名字他甚至都有点陌生，这个人他也没放在眼里。
他冷笑了一下，与他平日的形象十分不符，但课间的大家都在沉浸在自己的事里，没有人注意到他。
平日就有个高子昂压他一头，现在还突然窜出个叶情钦。
高子昂数学虽厉害，但他试探过，别的科目他总分不及自己。
这叶情钦又是哪跑出来的？
算了，不过是这次小测突然能和他比肩而已，对他第一能有什么影响呢。
他这样想着，又觉得自己未免太焦虑了。
一个平常名不见经传的小女生有啥好担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