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紫微仙庭的欠条玉简颇有些来历。
相传万年前，仙门出了一对惊才绝艳的师兄弟，二十载结丹、五十载结婴、百年便已是化神期修为。
两人同样的优秀，却很不对付，常寻各种理由掐架。
最惯用的手法就是欠条玉简。
“欠某人二百灵石，三日后还。”
到第三日，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欠条捏碎，直接开打！
两人修为日益精进，仙门底蕴再深，也经不住他们掐，便只得在欠条玉简上想办法。
炼器殿的长老们整整研究了三载，终于制成了一种：只要被捏碎，就一定履行赌约的欠条玉简。
也就是说：欠二百灵石，捏碎，二百灵石立刻归还。
这就没理由打架了！
于是之后这么多年，所有紫微仙庭的弟子都会小心翼翼地保管欠条玉简，只因玉简不碎，还能死皮赖脸地欠着不还。
一旦破碎，必须还钱。
这会眼前的这堆玉简欠款总数加起来更好是苏卿尘今日所得，悉数碎裂过，所有灵石都自动归还给了债主。
他抱头惨叫。
即墨泯不为所动，几千灵石而已，你破军司不是还有条灵脉吗？挖几颗就是。
便拎起苏卿尘的衣领，又问了遍：“灵脉在何处？”
他已极力压制怒火，苏卿尘也听得出来，沉浸于痛失钱财的悲伤中，没有解释的**，只指向自己的洞府：“那边。”
即墨泯松手，入洞府，片刻便出来，复又拎起苏卿尘的衣领：“敢骗我！”谁家灵脉会只剩八百灵石？
苏卿尘欲哭无泪：“骗你做什么？不然我犯得着那么伤心吗？”
着实是因为只剩这么点家底了啊！
即墨泯面露杀意。
一旁的几名杂役忙帮着解释：“小师叔息怒，这些年您不谙庶务，不知我们破军司的底，确实只剩那么点灵石了，大家都省着用。”
“没有宗门份例？”即墨泯问。
“有是有，只够日常花销。我们人少，修为也不高，做不了几个宗门任务，也赢不来宗门大比的奖励。”杂役们边说边叹息。
苏卿尘也跟着叹息。
第一世的时候还好，待了没多久就被即墨泯抓去魔界。
第二世的时候可惨了，就八百灵石，还要想办法养即墨泯，恨不得一枚灵石掰成两半花。
为了赚钱，什么脏活累活他都干过，门派低阶任务一经发布，除却必须组队的，剩下都会被他抢。
一度他成为了紫微仙庭最不受欢迎的弟子，没有之一。
只因低阶任务多是发布给外门弟子，他一个破军司的亲传弟子，份例本就是是外门弟子的数倍，还抢任务做。
好些外门弟子看不惯他，联合起来揍他，差点没命。
即墨泯两世都不知破军司的窘状，此时得闻，想起上一世的苏卿尘时常累得到头就睡，当时的自己还对他出言讥讽，讽刺他口中言问道修仙，实则日日偷懒。
原是错怪了他。
即墨泯心底微痛，叹一声。
却不曾放过手里的张虎，上一世苏卿尘那般辛苦自也有这人的原因，想必当时多数灵石被此人把持。
这一世只留他一人渡劫，自当好生打算，八百灵石归他了！
想着便再次将人往地上一丢，捡起魔灵天狗储物袋将灵脉挖空，八百灵石悉数收纳。
苏卿尘：“！”
小妖精，太过分了！八百灵石呢，你一个筑基期的需要这么多吗？当饭吃吗？也不怕被噎死！
即墨泯视而不见，行至那堆灵宝前时，特意停了下。
都是些低阶法器，不堪用，倒是那些丹药灵草，还算可用。
即墨泯大手一挥，悉数笑纳。
苏卿尘扶着腰的手一松，直挺挺地躺回地上，不活了，没见我也伤着吗？小妖精，你这是要我命吗？
方才我们俩联手应敌的情分这么快就没了吗？
“啪”一颗硬物落入苏卿尘的怀里。
“念你方才的维护，赏你的。”即墨泯言。
苏卿尘摸索着捡起看，一枚下品灵石？我需要谢恩吗？
“不必了。”即墨泯转身就走，多看你一眼，本尊就恶心一分。
“张师叔，你把那两个金丹修士打跑了，我们怎么向心宿门交代？”
众杂役待即墨泯走远才敢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说着，一开口就相当劲爆。
苏卿尘顿觉腰不那么疼了，一脸惊愕：“怎么回事？！”
“不是你教我们的吗？去寻两个落魄的金丹修士来，最好是心宿门的，放个假消息给他们，说是金丹门少主看上了小师叔，要拿他当炉鼎。”
“那种长年不得重视的修士为求门派资源，自然立马就会上钩，到时候你顺水推舟将小师叔送去心宿门。”
苏卿尘惊愕：竟还有这段曲折的故事？
“送去心宿门做什么？”他忙问。
杂役们摇头：“这我们哪知，都是您吩咐的，我们照办。您说过事成之后报酬优渥，下半辈子不用愁！”
“就不怕心宿门少主知道找上门来？”苏卿尘不解。
“这个……”杂役们支吾了下，说了真话，“心宿门少主确实想要小师叔当炉鼎，只是这次确有旁的用处，等用完了他再用。”
“什么用处？”苏卿尘问。
杂役答：“据说跟‘陨落星尘’有关。”
陨落星尘。
紫微仙庭东北角内的一处秘境，远观不过是一颗较为明亮的星子，实则乃是仙门内一位大能陨落之地。
大能体内的星辰之力崩裂，但不曾完全溃散，在那一处形成了蔚为壮观的星云。
秘境会定期向仙门弟子敞开，能否进入各凭机缘。
上一世苏卿尘进去过，就是那回被一众外门弟子追杀，最后逼至秘境边缘。
边缘有可怖风暴，常会撕裂虚空，冒然入内几乎没有生路，唯一的活路就是进入陨落星尘秘境。
苏卿尘运气很好，意外进入了陨落星尘，在里面收集了些星尘碎屑，用于精进自身修为之余，意外地帮即墨泯解除了部分降魔锁束缚。
欸？苏卿尘忽然精神大振。
小妖精骑在他头上作威作福，不就是因为即墨泯尚未苏醒。
只要即墨泯醒来，再哄好他，就不信对付不了小妖精。
“三日后便是出发之期，若交不出人，心宿门必定会去巨门司告状，巨门司的掌司仙尊是出了名的护短。”杂役胆战心惊地说着。
以破军司的实力如何跟巨门司抗衡？要倒霉了！
苏卿尘倒是不以为然。
以往破军司的弟子被人谋算恐怕无还手之力，如今有即墨泯在，动破军司弟子就是打魔头的主意，十三司相互制衡，谁都不愿谁抢得先机，一旦事情暴露，必遭其余十二司指责。
他担忧的是另一桩事。
绝不能让小妖精知道陨落星尘的秘密，要骗住他，自己进秘境收集星尘，悄悄地把即墨泯唤醒！
想至此，苏卿尘沉脸，厉声叮嘱：“知道了，此时我会处理，你们几个管好自己的嘴，绝不能将此事透露出去，不然……”
他故意顿了顿，扫了众杂役一圈。
杂役们立刻会意：“若有一字泄露，身陨道消！”
“很好！”苏卿尘满意。
又望了眼正要烹饪饭食的杂役，问：“可有酒？”
“有，上好的晨曦酿。”杂役答。
晨曦酿是紫微仙庭的特产，在星辰之下酿造，在晨曦之时开坛，清香酒烈，飘飘然扶摇而上，醉卧九霄，以星汉为被。
小妖精旁的都好，不胜酒力，灌他一坛，睡上个三五天，这事就成了！
就道：“炒两三个下酒菜，备一坛酒。”
即墨泯携灵石回了洞府。
八百下品灵石看似不多，但利用得当，足够进阶化元期。
也不耽搁，方回宫舍便用灵石补了聚灵阵，吞纳吐息。
这具身体堪堪筑基，筑基后不曾得调养，连境界都有些不稳，即墨泯便沉下心，先稳固境界。
方开始，便觉些许奇怪。
他虽为魔，却也十分熟悉仙家的修炼之法，炼气期是引气入体，打通经脉；筑基期是扩充经脉，充盈丹田；直到丹田被灵气完全填满，便开始化气为液，称：化元。
此期间，经脉会一扩再扩，日益坚韧。
这具身体的境界是筑基期，经脉韧度却不像是筑基期。
灵气入内运转通畅，经脉坚韧宽广，游走迅速，大小周天往转不过须弥时间。
竟……竟比他运转自身魔功要自如舒畅数倍。
即墨泯有些沉沦此道，不想苏醒。
忽然，本体魔躯传来剧痛，他只得立刻查看。
但见降魔锁有金色铭文浮现，欲施力束缚魔躯，即墨泯自不会任它妄为，立刻分神本体。
痛楚铺天盖地而来，虽难忍，却不似先前被降魔锁紧紧捆住，完全无力反抗，四肢百骸竟有舒展的可能性。
即墨泯大喜，任谁也不想一直被捆成婴孩状，能舒展身躯躺平自是好的。
便凝神反抗。
降魔锁察觉，金色符文光芒愈发耀眼，即墨泯的痛楚顿时加倍。
他闷哼一声，神识一时不查，被逼去了苏卿尘的身体，也正是如此，他忽然发现苏卿尘体内的灵力竟可助他压制降魔锁。
呵！当真是意外！
即墨泯笑，立即伸手覆于降魔锁的锁眼上，运转灵力，同时还神本体，专心抵御。
“你……！在、干、什、么！”
苏卿尘暴走。
苏卿尘：竟敢对即墨泯下手！
即墨泯：不行？
第5章 白忙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