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七章二节:刀林火海,阴雨难测

正午的阳光炙热,像心中那团火似的,红白配色的战甲像是泼满了鲜血的白袍,庞大的背包驱动着厚重的战甲,散热孔里的白雾跟蒸汽似的,“北方集团,伪造调令,擅杀异己,蒙蔽政府!清君侧!”

“谁给你这么大胆子。”侍女将方千秋从睡梦中轻轻摇醒,细柳般的眉头几乎要蹙到一起,惨白的脸阴沉的要滴下水来。

“彭卫官来过,说禁卫团已经和殷都防卫司打起来了,让您快走。”摇醒方千秋的侍女强压着颤抖,一字一句复述。

“多久了。”

“前一个刻钟。”

“什么!”方千秋随手扔了个软枕下去,跪在地上的侍女被砸了个趔趄,又爬回原位跪下,“为什么不叫醒我!”

“您刚服了药,摇不醒,奴们不敢用……”

“倒是孤的不是了。”方千秋走下床,俯下身托起侍女精致的脸,“是孤错怪你了。”

窗帘透出窄窄的一条光线,在晶莹的泪滴上点出一颗四芒星,那泪顺着娇嫩的皮肤划过下颚,在冰冷的指尖化开,泪在眼底积着,顺着这条泪痕一点点泄出来,那双浸了泪的眼睛像是通透的宝石,勾人怜爱。

“孤,应该安安稳稳睡着,被你摇不醒,再被外面的乱臣贼子,碎尸万段,解你心头之恨是不是!!”

阴毒的声音将侍女吓破了胆,豆大的泪珠在紧闭的眼角滚落,脖子直绷着被方千秋强挑着下巴,呜咽着发不出声来,可鼻子都已经有些发红,侧边跪着的侍女木头般不敢做出动作,更不敢看过来。

“今天的内官。”方千秋沉默片刻,“是谁!”

“是臣!钱……”内官推开门,直跪到地上,用两条膝盖爬来。

“左右!推斩!”门外两只黑的发亮披盖重甲的手臂拉住正往里跪爬的内官,不等挣扎争辩,人已被带了出去。

“有人给你替了命,你是不是应该感谢他。”方千秋凑到侍女耳边,阴冷的声音吹在粉嫩的耳垂,手上的力道却是加重了些。

“奴替她,谢陛下隆恩,感念陛下垂怜。”一旁胆子大的侍女向前爬两步,深深叩首。

“你看,她多懂事。”方千秋轻轻一推,松开捏着下巴的手,那侍女已经有些窒息,直直向后摔过去,伏在地上,压着嗓子轻喘着。

“你的教习是谁。”方千秋半蹲在那胆大的侍女身前,手轻轻放在侍女头顶,她只能匍匐着回话。

“奴记不住名字,只记得前半个月,奴出教营之前,教习已经被惩处了。”

“怪不得,胆子这么大。”方千秋扫了跪在近前的这些侍女一眼,接着问,“我喜欢胆子大的人,你愿不愿意,和孤打个赌。”

“奴,都依陛下的意思。”侍女说话愈发吃力,喘气都已经有些困难。

“你替她谢了恩典,孤自然要赏给你,孤想问问你,今天在这屋里当差的,除了你,还有几个人。”

“八个。”

“孤想让你选,这八个人里,谁与你关系最好。”

“奴刚入宫不超三日,谁也不熟悉。”

“那你就算是热心肠了。”

“奴不敢。”

方千秋挪开目光,落在刚才那侍女身上,刚刚跪好的侍女连忙匍匐在地上。

“孤觉得,你们这些人,应该学一学,都做个暖心肠的,冷冷淡淡,在孤身边,也没什么意思。”

“陛下教训的是。”那胆大的侍女欣喜起来,竟是赌对了。

“你叫什么名字。”方千秋的声音柔和起来,哄人般问道。

“奴入宫得了新名,是辛姬。”

“内官。”方千秋轻轻唤了一声。

“臣在!”屋门敞开一条缝,内官跪在门前,俯首侧耳顺着缝隙听着屋内的动静。

“把辛姬送去内局,做些暖心肠的膳食来,多做些,另赏给辛姬的家人,若有姊妹,核验后可到殷都上教司教养,余料造册存到上教司。”方千秋的声音仍是很柔和的,轻飘飘的,落在内官耳朵里。

“是。”内官在门外向左右两个白袍侍卫扫去眼色,屋门轻轻推开,那胆大的侍女仍被压着头,直接被两个侍卫用软绳绑了手脚,塞住口舌,提牲畜般抬了出去。

“孤还未称帝,你们,都要谨言慎行。”不一时,内官接过餐盒,挨个挑出些许试毒,又摆的整齐,缓缓从半开的门缝递了进去。

“拿来吧。”方千秋坐回床上,挥手打发叫醒他的侍女去拿。

八个精致的瓷碗盛着不知是什么的汤汁整齐摆在八个侍女面前,热气腾腾的,一看便是刚做好的样子,“这暖心肠的汤药,自然要趁热喝。”

汤匙在碗里打个转,都是什么东西心里已经有了数,几个侍女都僵在原地。方千秋打了个呵欠,斜撑在软枕上,低垂的目光蔑视着近前几个人。

叫醒方千秋的侍女暗咬银牙,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囫囵个的吞食起来,不多的汤食,却也着实噎住两次。

“你叫什么。”方千秋玩味的问。

“丞姬。”丞姬已经有些失声,艰难的吐出名字。

“可记得入宫前的。”

“丞姬是使过钢印的,不记得。”

“内官。”

“臣在。”

“查,还有治好丞姬的嗓子。”方千秋站起身子,冷冷的看着仍在艰难吞咽的七个人,“其他的,杀。”

方千秋如往常般张开双臂,等人伺候更衣,丞姬犹豫片刻,从内官身后走回,拿上早就准备好的常服,宽下方千秋的睡袍,一件件伺候起来。

方千秋轻轻睁开眼,蛇蝎般洞穿人心的眼睛对上那双仍含着泪的美眸,那钢印也抹不去的仇恨哪怕只流出一丝,也被方千秋紧紧抓到,“你恨我。”

“奴不会。”

“我很好奇,你是谁。”

“奴是丞姬。”

主宫外那半顷奢华的园林正在燃烧,灰色的战甲横在青石板铺就的宫道上,摔在池塘里,原本名贵的花草成群的园子里满是渗着殷红的淡灰色钢铁墓林,红色的战靴踏在尸体缝隙之间,背着或完整或破碎的战友尸体,胸前的四芒星像是吸饱了鲜血,刺目般的耀眼。

“将军,皇宫外围已经肃清。”江满烃看着大开的宫门,干净的道路和尸横遍野的园林如同两个割裂的世界。

“你们都在殿外等待,我自己去见方千秋。”

“将军!”

“这是命令。”江满烃脱下头盔,塞到副官手中,白发胜雪,灿烂的日光停在刚毅的面孔上。

“他来了。”丞姬为方千秋披上外袍,沉重的脚步被隔音材料吸收,仍能感受到沉重的战甲踏足的震动。

“方千秋,我来了。”

方千秋挥挥手,叫丞姬躲进暗室,“内官,怎么不请江老将军进来。”

房门缓缓打开,江满烃只走进屋门便停了下来。

方千秋打量着江满烃,佩剑、佩枪、甚至手上还散着白雾的步枪都没卸下,“江老,总不会是来杀我的。”

“如何不能。”

“你我都很清楚,一旦我死了,东南全境都将落入云梦之手,北方集团拥兵自立,你手里的朱晨,在最东北,跟北方七星可不沾边啊。”方千秋有歭无恐,纨绔般靠在软椅上,“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只杀一个我,恐怕不值吧。”

“彭刚,正在广铃追杀我的儿子和我的准儿媳。”江满烃轻轻拉过座椅,却还是被握坏了,“你说,这算是什么事。”

“彭刚?我只给了他一个防卫连,叫他给柳家……”方千秋正皱着眉头,突然知道了什么,“江老,是这个意思。”

“柳家和我江家一向交好,一切自然水到渠成。只是彭家,千秋,你一定要打破平衡吗?”

“老将军,真是,你我之间,无话不谈,这种事,早些告诉我就是,何必闹出这种乌龙来,我这就急召彭刚!”方千秋嘴上说着,却没什么动作。

“老夫这次来,别无所求,两件事,一是希望公布我江柳两家的婚约,并让彭刚那黄口小儿,罪不可逃;二是,我折了人手,也委屈了儿子,我倒是也想要块封地,当作儿子成年的贺礼。”说罢,江满烃端起茶壶斟上一碗热茶,闭目细细吹了起来。

“江柳两家的事,自然要昭告天下,那彭刚愚笨,低贱之至,不敢脏老将军的手,孤定会好好让他长个记性。”方千秋顿了顿,脸上一直挂着的笑意也收敛了许多,“只是,帝国风雨飘摇,少了哪一块的税钱,政府便不能运转,不如这样,东边那两支卫戍舰队,本就是孤替柳家养着,江老要是不觉得孤吝啬,尽管拿去。”

“如此,也好。”江满烃放下茶杯,起身就要离去。

“江老,近宫的禁卫现在多是北方集团调来的,北方集团改制后,仍是太不堪用,我从重攻舰队调些人手来可好。”

“千秋,不怕我真杀汝。”

“江老,天下飘零,谁能是我的心腹?有些知心人就够了。”

“将军。”江满烃在方千秋荒诞的笑声中走出大殿,血战而来的众人迎着扬起的如云雾一般的灰烬走进尸丛,赶来的灰甲禁卫一步步缓缓后退。

“孤,命令你们,退下!”方千秋在高耸的宫殿中现身,绣满金线的玄色龙袍在漫天灰烬之中依旧夺目。

灰色的人海在红色的涓流前方分出道路,刀枪近在咫尺,却没人能直面那血腥的重甲,上一支挡在血色四芒星之前的队伍,现正在他们脚下。

“陛下。”彭诚舒赶上城楼,半跪在方千秋身边,“陛下,现在正是绞杀这逆贼,稳固您称帝根基的大好机会啊!”

“彭诚舒,你那两个儿子在广铃,拿着孤的手谕都做了什么事,你清不清楚。”方千秋远远看着渐行渐远的江满烃,冷漠的问。

“臣,臣有所耳闻,但是臣认为……”彭山额头泌出细密的汗水,憋了半天,终是要解释。

“彭诚舒,孤还不想杀你,孤需要一条狗,但是孤需要的是一只鬣狗!豺狗!”方千秋摘下佩剑,刀鞘轻点在彭山头顶,“下一次,彭诚舒,你要想一想,是要你的脑袋,还是要你儿子的脑袋!”

将将要睡醒的时候,梦到每章节有50多点击,特别真实的梦,给我乐坏了,挣扎着就醒了,然后发现是个梦??

第8章 七章二节:刀林火海,阴雨难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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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河下游
连载中枕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