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程昱外出集训，还不知道的情况下，温柔一颗芳心已经暗许。
许给了那个在众目睽睽下，解救她与水火的王子，亦或是骑士。
不管是如何的身份，总之她是公主。
课间，温柔托着下巴，“你觉不觉得，我要去找他，跟他再道声谢。”
孙晓岚，“去。”
温柔，“可是会不会有点刻意？我当场已经说过谢谢了。”
孙晓岚，“那就不去。”
温柔，“可是不去，我跟他也没有别的机会见面，马上期末了，接着就寒假，等寒假回来——哇，好漫长。”
孙晓岚，“……那就去。”
温柔嫌弃地睨了她一眼，“你能不能立场坚定一点，不要像墙头草，我说什么都可以。”
……
孙晓岚非常无奈的，竖起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个2。
“yeah？”
“重复二十遍了，姐。”她说。
温柔倏然红了脸，害羞起来，“人家第一次喜欢一个男生，啰嗦是啰嗦了一些，你捧场一点啦。”
俏皮的夹子音，叫孙晓岚掉一身鸡皮疙瘩，差点灵魂出窍。
姐姐，你之前不是这样啊。
你的高冷去了哪里！
一天课业结束，温柔照旧不参加晚自习，五点半就离校。
温柔不在，孙晓岚终于有机会掏出手机，同程昱聊几句。
没错，她拿到了程昱的手机号码跟微信。
还是程昱主动问她要的，因为偶尔需要联系到温柔——国际部跟她们横跨半个校区，不夸张讲，走一趟来回，半节课去掉。
孙晓岚懂事的当起了两个人沟通的桥梁。
时间久了，她觉得自己很像九十年代风靡全球的bb机，功能十分接近。
孙晓岚熟捻地点开微信。
程昱的头像是轮黑夜中的弯月，好像是他随手拍的，朋友圈是很简略的一条直线。
一开始，她还以为程昱屏蔽了她，有点小受伤，去问温柔才知道，这人从来不发朋友圈。
真正的逼王。
孙晓岚：【男神男神，什么时候班师回朝？】
过了有一会儿，程昱回：【月中。】
孙晓岚算了算日子，那离期末考都没几天了。
她着急：【男神，你得加把劲了，后院要起火。】
程昱：【？】
孙晓岚打字的手速飞快，噼里啪啦一行字飞过去：【今天温柔被一个傻逼欺负，有个男生替她出头，她好像有点喜欢人家了。】
【讲了一下午！！！】
发完，她等着程昱回复。
等了半响，没动静，连正在输入中也没有。
孙晓岚又发过去一个问号。
当然石沉大海。
***
练完舞，拖着一身疲惫的温柔回家。
一开门，吓了一跳，家里乱糟糟的，像叙利亚战场。
温柔，“爸回来了？”
又干仗了？
秦美丽抹了一把脸上的灰，她刚搬开沙发，蹲着沿墙从左走到右，她在找东西，把自己折腾的够呛。
听见温柔的调侃，她起身，翻了个白眼，“没大没小。”
温柔耸耸肩，准备回屋写作业。被秦美丽叫住，“等等。”
温柔掐着腰，叉着腿，“有何贵干，母亲大人？”
立即被秦美丽曲指敲了一下额头，“给我好好站！”
……
温柔重新站，像铅笔一样笔挺，“您吩咐，亲爱的母亲。”
“我的车钥匙找不到了……怎么找都找不到，也是奇怪。今天害我坐公交车，转了两站路，哐当哐当，可坐得我头晕。”
秦美丽忘东忘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温柔都已经习惯了，随口道：“洗衣机、冰箱、微波炉……你找找。”
秦美丽狠狠瞪她一眼，“我是记性不好，不是老年痴呆，我会把钥匙放这种地方吗？”
温柔在心里摊摊手，吐槽，说不好啊，东西放在什么地方，纯看您当天的心情。
“我记得昨天，我翻过你书包。”
温柔立即，“你翻我书包干嘛？”
秦美丽说得理所应当，“我不得时不时看看，有没有小男生送你情书，你有没有买些乱七八糟的书，不务正业……”
温柔顿时炸毛发飙，“妈，你能不能给我点**权？我要是翻你的包，你能乐意？”
“乐意啊，有什么不乐意的。没东西，干嘛怕被看。”
……
温柔有时候觉得，跟秦美丽实在没办法沟通。
她懒得再说话，绷着脸要回屋，又被秦美丽拦住。
“到底什么事？！妈？！”温柔不耐烦，嗓门都大了。
不过秦美丽充耳不闻，满身心都在找自己的车钥匙，明天再让她坐公交车上班，那真是让她送命。
“你书包打开，我找找看，钥匙在不在你书包里。”
温柔拧着眉，“啧”了一声，“不在。”
“你都没看，怎么知道不在？”秦美丽说着，就动手要拉书包拉链。
“行行行。”温柔赶紧护住自己书包，“我帮你找，我回屋帮你找，你别再动我包！再动我就去谈恋爱——找个黄毛！”
到了青春期，秦美丽每天最担心的就是自己女儿被混社会的二流子骗走，时常对她耳提面命，强调早恋这问题的严肃性。
“嘿——你这小孩。”秦美丽手已经伸出来了，要给她后脑勺来一记铁砂掌，温柔轻巧地躲开，“噔噔噔”几步跑回房。
一进屋，她直接拉开书包，把东西全倒在床上。
这样的话，钥匙在不在包里，她一眼就能看到。
但这都不是关键，关键的是夹在数学课本内页的，金允斌的亲笔签名小卡，是她省吃俭用，花了大半个月的零花钱，从闲鱼高价收来的，她从数学书里满含爱意的双手取出，书包已然不算安全，到底藏哪里更好？——呼！好险，这次没被妈妈发现。
秦美丽杵在门外等结果，等了一会儿，里面也没动静，忍不住敲门，咚咚咚——
“有没有啊？”
“没有——”她在屋里大喊，又囫囵的书本小卡塞回包里。
秦美丽扶着额头，真是闹鬼了，到底丢哪里去了。
她又绕着满屋翻找了一会儿，搁在茶几上的手机突兀响铃。
温柔在屋里听见了，这几十平米的小房子，隔音实在不算好。她竖起耳朵——
大夜里的，很少有人会给秦美丽打电话的，有点好奇。
“喂——小昱啊——哎！——你最近训练怎么样？？？——我都挺好。”
安静了一小会儿，秦母的声音续起，“我找车钥匙，车钥匙找不到了，小昱——你帮我想想，会丢哪里？”
温柔不屑心想，切，他能知道？
“篓子？——应该不会呢，我去看看。”
卫生间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是秦美丽在翻平时收集脏衣服的竹篓。
片刻后，温柔听见秦美丽嘹亮又开朗地笑，“哈哈哈——找到了，真在，钥匙被我塞在昨天穿得衣服里，然后掉出来压在篓子最底下了，我前头光检查衣服了。”
操！
你是她亲儿子吧？兄弟！
又是呼吸间的安谧，温柔的门被第二次敲响，咚咚咚——
温柔心道，自己成绩不好，也是有原因的，这一晚上屁股还没坐热凳子，门都快被敲烂了，她背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一长条的句子，背到现在。
砰——温柔开门，问：“干嘛？”
秦美丽这时有一种许久未找到东西后，突然找到的餍足感，格外和蔼可亲，“小昱要跟你通电话呢，喏——”
温柔“哦”一声，接过手机，又砰地关门，秦美丽吃了一鼻子纷纷落落的门灰。
……
死小孩，越长大越叛逆。
站门口提着嗓子提醒，“最多聊半小时啊，你作业还没写完。”
许久未听见程昱的声音，隔着电话，他的音质略显低沉，沙沙的，染了几分疲惫。
温柔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低落，问：“程昱，集训很紧张？”
“为什么这么问？”
“听起来你没休息好。”
程昱笑了，“这也听得出来？”
温柔无比自信道：“嗯呢，当然咯，你休息不好，嗓子就哑——像现在这样。”
“这么了解我。”他低声，像自言自语。
“废话，全世界我最了解你，你放个屁我都知道你昨天吃了韭黄！”温柔大咧咧道，她想用这种故作轻松的方式，调节程昱的情绪。
……
一股难以言喻的钝痛感搅得程昱心神不宁，他深吸一口气，“听说学校有人欺负你。”
“——哦，那个死胖子。”温柔一提及他就恨恨地，“你不在，你都不知道我今天有多尴尬——”
吧啦吧啦，温柔讲了近二十分钟，程昱一直安静听着，没搭话，没开腔。
温柔讲得意犹未尽，最后总结，“搁古代，我就是那红颜祸水……”
要如往常，程昱一定怼她，别臭屁，但今天却悄无声息。
温柔有点慌了，这……这孩子咋了？
在基地被人欺负了？
训练受挫了？
受伤了？
温柔开始小心翼翼，“怎么了呀，程昱，你——”
“对不起。”
“嗯？”她搔搔头，比二丈和尚还茫然。
“对不起。”
温柔懵懵地，“对不起什么？”
“你需要的时候，我不在你身边。”
哟，这。
孩子敏感了。
温柔连忙哄，哄了快十分钟。
譬如：
“没事啦，小事情，姐姐我身经百战。”
“放心啦，没关系，事情解决得很完美。”
最后这十分钟，啥也没聊，温柔光安抚程昱那脆弱的小情绪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程昱被人骚扰。
……
到钟，秦美丽准时收回手机。
最后，程昱那一句“你是不是喜欢别人了？”也没问出口。
他不敢，他怕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