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在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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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月坊中,尖叫声此起彼伏,早已乱成一团。
叛军涌入醉月坊强抢民女,谁人不从就长刀戮颈,被绑起当做活靶子玩弄,甚至断手断脚做成人彘。
霎时血腥满目。
“这大厦将倾!尔等皆会沦为阶下囚,识相的,就乖乖听话!”
陛下的金吾卫已被弄权之人控制,那人身披金甲,大摇大摆走进坊中,只一个眼神,身旁的人就领命行动。
鹊儿被抓回周穆面前,被两把长刀抵住脖颈,扼在地上。
周穆夺过一把刀,只需再向前分毫,利刃便可穿破那薄白的皮肉。
“多美的娇人儿,还真舍不得动手。”
他俯身收刀,捏起鹊儿的下巴。
“南鸢何在!”
醉月坊霎时没了声音。
鹊儿开口,徐徐贴近周穆。
将要说话,却只用力啐了他一脸口水。
“贱胚子!”
清脆的耳光落下,女子狠狠撞向地面,晕了过去。
周穆瞬间暴戾,抡起手中的刀就要砍向鹊儿。
“我在这里。”
生死之际,那声音穿透人群,回荡在耳边。
南鸢站在踏阶之上。
“怎的不早些出来,教本公子好找。”
“放了她们,否则我就死在你面前。”
她抽出袖中匕首,抵在颈前。
周穆向来不参与朝政,这些人只不过是拨给他作恶的奴才。那日不曾得手,此时怕是恨极了二人。
周穆乖巧扔刀,又示意身后的金吾卫收起刀剑。
众人退出了醉月坊。
察觉到周穆的靠近,她便顺着踏阶,缓缓向上挪动。
她咬着牙,盯住那贪嗔如饿狼的眼神。
双腿却止不住地颤抖,忽而一个踩空,仰面摔在阶上。
匕首滚落,裙角已被牵掣,露出白皙的腿,她拼命向上爬,身后的人疯狂撕咬,活生生要吞了她。
“天下就没有我周穆得不到的东西!”
“不要!”
南鸢被他压在身下,扒开她的嘴强喂了一颗软骨丹,直到她再也挣扎不动。
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身无寸缕,看着自己被这个恶心的男人蹂躏,撕咬。
漆黑的瞳仁看不出任何情绪。
她说。
“我会在地府等着你。”
周穆闻声,掐住她的脖子。
“生来低贱的妓子,就算到地府也逃不过被凌辱的命!”
痛。
好痛。
自皮肉贯穿至心里,每一寸都逃不过。
她忽然想起了沈执。
不知道他如今,是否还活着。
这些年,她送过无数人去那诏狱,个个都顶着一副绝佳的慈悲皮囊,却做着肮脏又丑陋的交易。
看着这些男人一个一个因她疯魔,竟是觉得畅快。
那......沈执呢,有何不同?
她笑笑。
男人都是负心薄幸的,她才不会后悔。
周穆缠着腰带,丝毫不理会身旁浑身是血的女子。
“你那小情夫何在。”
她愣了半晌,直到那巴掌再次落下清脆一声。
她幽幽道:“诏狱,枯骨。”
“你放心,就算是黄泉我也会将他寻来,用他的头骨,给你做酒碗。”
—
残血斑驳,滴滴融化进洁白的雪里。
她拖着破败疼痛的身子,蜷缩进冰凉的雪中,好生舒服。
远远看去,就像绚烂绽放的罂粟。
“南雪......南雪......”
褴褛的衣衫,踩着一双破草鞋,匆忙地行走在街边。
少年面容已是死人般憔悴,最为在意的发髻四处散落,活脱脱变了模样。
那个巷口,他远远望见了一朵破败的牡丹花。
他的恨意被心疼席卷一空。
终是不忍看她就此凋零。
他走过去,卧在南鸢身边。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在骗我,在我握住你的手时,就已发现了。”
南鸢默然。
是啊。
她手上有茧。
那是她日复一日把玩匕首留下的痕迹。
她极力平静地说:“他杀了鸢尾。”
少年的泪水滚落,砸在她身上。
“你利用我也好,诓骗我也罢,是我自己心甘情愿,从来没有怪过你......”
他只恨自己没能早一点逃出诏狱,恨自己没能救她。
沈执跪着,把南鸢抱进怀里,试图给她一丝残余的温度。
他还活着,活着就好。
那双眸子再一次泛起波澜。
“沈执,你带我走吧。”
“好,我带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