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销个屁!
莫承厌鸡皮疙瘩掉一地,当即甩开身后人的手,往走廊另一头奔去,也不顾此时情形下屋里头是人是鬼,逢门便拍:“有人吗!开开门!”
或许身后的温若卓是个更恐怖的存在,屋里头就算是鬼也不应声。
他真的后悔了!早知道学一学符术了,他现在什么保命武器都没有,除了等死还能做什么!?
仿佛为了应他所想,他突闻剑鸣铮铮,破风而至,莫承厌侧身欲躲,然而转身之势还未来得及做,便见余光中,一抹寒光离自己只剩几尺。
“噗呲——”
刀剑刺入血肉的声音。
莫承厌愣愣地看向从自己丹田处贯穿而出的带血剑尖。
老天爷,来真的啊。
痛意如虫噬沿四肢百骸钻入他脑海,疼得他双腿一弯,跪下地来。
那剑毫不留情地拔出,带出大片血珠,随即莫承厌脑后生风,只觉身后一掌挟有千斤重,打在他背后,直把莫承厌身子打飞出三丈开外,撞上走廊尽头的墙壁。
莫承厌疼得眼冒金星,鲜血直溢出嘴角,止个不停。
他脸色青白,瞧着血衣温若卓提剑慢慢朝自己走来,不禁退至墙面,背抵着墙慢慢缩起身子,嘴里断断续续喊道:“是我对不起你,我知道,我知道,我把这命给你成不成?”
不成!指定不成!这话他自己内心明白得很,就是唬人的。他还没活够,这天下大好河山他还没来得及一一看个遍呢,等他游山玩水完再杀他也不迟啊!
那血衣晃至自己眼前,最终站定。温若卓俯下身子,一只手慢慢摸向他脖颈:“你死得也忒轻快了些,真是难解我心头之恨呐。”
莫承厌深呼吸一口气,只觉捂在腹部的手不断感受到浓稠的液体涌出。放在颈部的五指逐渐收紧,被血水呛在喉间说不出话的莫承厌不得不挣扎着去掰他的手腕。
掰不开。
“…对…不…起……”
这些字仿佛自带颜色,他每竭尽全力吐出一个字便溢出更多的血,划过下颌,滴落在温若卓手上。
莫承厌只想赌温若卓会不会松点力度,但命运最不爱眷顾于他,温若卓只是眼里盛满仇恨和扭曲的笑意,五指用力收紧。
莫承厌说不出话了。
他徒劳地感受到力度的增强,一张脸看也不要看,指定涨成了难看的猪肝色。断了呼吸的那一刹那,莫承厌依旧紧紧盯着眼前人那诡异又艳丽的脸。
天呐,他再也不乱想心愿了,他其实还是很想见到明天的太阳的,他还不想成为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啊……这天下的大好河山他还没看遍呢,怎么就又要死了……
莫承厌猛地睁开眼。
窗外月朗星稀,虫鸣不止。
没有下雨。
他一骨碌坐起来。
屋外人声喧嚣,觥筹交错声此起彼伏。
莫承厌下床后踉跄走向屋门。他慢慢打开,室外灯烛明亮,有店小二手拿小碟穿梭于走廊,给屋内人端茶送菜,途径他时还捎问了一句:“客官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莫承厌边笑着摇头边关上门,颇似无力再动,抵着门缓缓蹲下,后知后觉开始喘气。
天呐命运竟然眷顾了他一次,真的让他又活了!这个世界简直是太美好了!
他脱力地扑回床上,感动得两行热泪差点像面条一样夺眶而出。
-
第二日清晨,朝阳拂风,远处鸡啼声阵阵。
莫承厌是打着哈欠开门的。
他耷拉着精神下楼,目光所及松贺寒一行人所在,行尸走肉般走过去坐在了空位上。
杳钟晚摇着小勺搅白粥:“二师兄眼下乌青好重,不会是因为今天要去做任务而紧张得睡不着觉吧,真是太令人震惊了!”
莫承厌无言,只是拾箸在桌上捯饬了一下,没精打采地夹小咸菜,算是默认了。
杳钟晚:“……”
杳钟晚:“不是你来真的啊?!”
莫承厌皱起苦瓜脸:“姑奶奶哟,我好饿呀。”
松贺寒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探究的意味,听到杳钟晚的揶揄,又开始训道:“这是好事,少打趣人家。”
完了。
莫承厌福至心灵地瞄向杳钟晚,意料之内地看见她就像吃了好大一桶枪药一样,陡然怒变,小嘴一张,即将开口说出什么夺命连环**,吓得莫承厌“啪”的一声狠狠把双箸往桌上一拍,中气十足喊道:“我的错!”
短短三个字过于铿锵有力,抑扬顿挫,又足够无厘头,足足把其他三人都抬箸端碗地愣在原地,一时说不出话来。
太好了,被他的帅气给震撼住了吧!被震撼得连吵架都忘了!
此招虽奇,但险胜,便是精彩。
莫承厌低头继续夹菜,也不管其他三人神情各异的目光,安心地吃了起来。
嗯嗯,是个好招,下次还用。
不同于其他大户人家尽量选址在热闹非凡的小镇中央,齐氏府邸坐落在白水镇边陲,孤身缩在小镇一角,乐得清闲。虽说处地僻静,但造势却不低,门上牌匾凿着简单两个烫金大字“齐府”,红木门旁端坐两尊石狮子,竟是獠牙毕露,凶神恶煞,怒目而视,好不威严。
松贺寒扣响门环,不多时便有人应声而来,大门朝内拉开。
是个丫鬟打扮的女孩,她听见松贺寒自报师门后,双眼一亮,惊喜地笑出声道:“原来是浮黎宗的神仙!请随来奴婢来。”说罢转身为他们引路。
松贺寒道了声“多谢”,就带头紧随其后,但在婢女看不到的背后,他脸色沉重得极其难看。
脸色差是有理由的,毕竟连莫承厌都看出了此地的不对劲。他偷偷环顾四周,只觉齐府鬼气熏天,隐隐有遮天蔽日之势。
呃……这鬼气浓得不像话了吧……
无端想到昨晚那个美妙得让他睡不着觉的噩梦,莫承厌撑着个腰板气定神闲地把手上鸡皮疙瘩给捋下去,端得那是一个人模狗样,引得身侧的杳钟晚白眼明翻。
齐家主年近而立,身材庸胖,脸上皱纹已显,他带着妻子儿女迎接他们,摆出了极大的尊敬,叫人为他们端茶倒水,感激他们前来相助。
“鄙人先在此刻感谢各位恩公的到来!敝府实在是被那鬼怪叨扰太久,全府上下那是一片人心惶惶,昼夜不得安宁呐!”
松贺寒冷声朗朗:“请齐家主放心,浮黎控符定会使出全力,尽早将鬼怪拿下,保贵府平安无事。”
好台面的话,哈哈哈哈哈哈……
莫承厌在背后差点憋不住笑,被早已料到的杳钟晚毫不客气地掐了腰上小肉一扭,疼得他龇牙咧嘴笑不出来了。
齐家主目带疑惑地望向他,莫承厌小声解释道:“牙疼,牙疼。”
别看他吊儿郎当一副模样,那是他故意的!莫承厌可没忘记自己现在只是个嚣张蛮横不视礼法的于逸之,还是很恪尽职守地认真扮演着的!
齐家主说那水鬼专在深夜时刻出来,第一次闹事就把一名仆人强行拉入水中溺毙,还是在第二日破晓之际,有人瞧见池上飘着的尸体,吓得惊声尖叫才知道的。
“一开始以为,要么是那小厮自己失足跌落,要么是有人胆大包天,在府中害人致死,当时为了找出真凶还闹了好一阵乌龙。”齐家主说得很慢,看来是为了让他们都听清楚,“可是后来发现,小池每搁七天便会有尸体浮现,于是我们特意在一次七日之期召集了所有人一同相处在大厅中,本来各自相安无事,结果在子牌时分,当中一小厮突然两眼一翻,眼珠皆白,打开厅门直直往池子中走,当着所有人的面跳了进去,竟是一点也不挣扎,沉默地溺下去了!”
莫承厌探头:“没人拦他吗?”
齐家主掏出帕子擦擦汗,颤声道:“拦了呀,试着拦了!在他往门走的时候众人都去拦了,可是不知道他当时哪来那么大的力气,直接拖着那些拦他衣袖的人往厅门走!谁不想保命啊,这种情况下谁还敢不撒手?”
一阵微风穿堂而过,吹得齐家主身子抖了抖。
“今晚又是七日之期,还请各位恩公神仙帮帮我们呀!”
岁枝看向不远处,一墙之外的妇人和孩童。
齐夫人,越氏。
相貌平平,但却无端让人感到刻薄尖酸的一张脸,此刻却是双眉紧蹙,神色恐惧,看到岁枝望过来的眼神,感激地笑了一笑,牵着孩子的手紧张到指肉泛白。
七岁左右的龆龀男童小声道:“娘,手疼。”
越氏连忙松开,摸着他的小手道:“娘的错,娘的错。”
岁枝移开目光,把头扭回去。
和齐家主沟通完后,从厅堂里跨出来,一名丫鬟引着他们朝安排好的寝舍房间走去。
寝舍四间,皆是温馨适意,但四人都平静地往松贺寒屋内挤,丫鬟稍愣,但依旧为他们关好门退了出去。
门“哐当”一声关上后,莫承厌当即跳起来:“大师兄有什么打算?”
松贺寒在屋内安置的桌旁坐着,沉默。
杳钟晚轻声道:“好一个空府,了无生机。”
人去楼空。
此刻府内除了他们,皆是假人。
莫承厌:我每日研读好书,叫《论一个魂穿的自我修养》。
第5章 第 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