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王理听了这话,擦了擦满头的汗水道:

“那玄铮可不简单,老将军还在时就很受重视,后来被梁将军选了去,武力过人又有筹谋,一直是梁将军的近卫。”

“听说也是沙洲卫的穷苦出生,爹娘都被鞑靼杀了,一个人无牵无挂的。”

“他现正在外面跟人比武,督公你可要去看看?”

柳思恩提袖道:“那先去看看。”

两人远远就看见一群人围着看台欢呼呐喊,走过去后连个边角的位置都挤不进去。王理脑筋一转,从旁边拿了两个竹箩筐翻过来,兴奋地说:“督公,踩上去。”

“这……成何体统。”

又是一阵呼声传过来,王理直接踩了上去,看得津津有味。柳思恩也顾不得许多,踩了另外一个竹箩筐,正好能将看台一览无遗。

台上身着紧身军服的玄铮正在跟一个赤膊的大汉近身搏斗。

玄铮看着瘦弱力道却很大,招式灵活,行动自如,大汉已经落了下风。

这种反差让观众们看得过瘾,柳思恩却从玄铮的招式中看出一点端倪,似是东瀛武士的招式。

几场争斗下来,竟无一人能打过玄铮。

此时日头已经偏西,柳思恩遥见几个下半身裹着芭蕉叶的男子从辕门跑进来,不由得弯了弯嘴角,起身回帐。

待用过晚膳,梁云褚着人将柳思恩请了过去。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柳思恩叹口气跟了过去,一进帐就感觉到了梁云褚那迫人的目光。

“将军有何吩咐?”

梁云褚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面含讥诮地问:“你今年几岁了?”

柳思恩从善如流:“劳将军挂念,今天本督二十有四。”

“你也知道你二十四岁了,还做这么幼稚的事情。”

柳思恩知道是指下午拿走他们衣物的事儿,反唇相讥道:“幼稚?将军约束不了属下,反倒寻起我的不是来了。”

“谁让你躲哪儿偷看的?”梁云褚起身,朝他走进两步,在他耳边意味不明地轻笑道:“你到底想要看什么?”

梁云褚的气息太热,过近的距离让柳思恩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他心中升起一股火气,看着梁云褚抿唇不语。

梁云褚看他瞪着自己,眼中似有薄雾,心中一凛,心想自己是否太过火,但立马又在心间筑起坚实的壁垒,绝对不能同情阉人,哪怕他是柳思恩。

梁云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继续道:“你知道你干爹被革职了吧?”

柳思恩收敛神色,淡淡道:“这下如了将军的意,你该开心了吧?”

“可不止如我的意,这是如了天下人的意!”梁云褚正色道:“你如果识相,就让他别再兴风作浪。”

柳思恩冷哼一声道:“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一介武夫也敢妄言朝政,岂不造人耻笑!”

“你他妈说什么?”

柳思恩正要离去,就被梁云褚一把拉住手臂,掼倒在摆满案卷的红木大案上。

“恼羞成怒?”柳思恩讥笑一声。

在梁云褚面前他也不用藏着掖着,双脚后踢,左手一推,从梁云褚手中挣脱。

接着,两人便在这十来见方的将帐中打了起来,杯盘碗盏,案卷地图散落一地。

帐外亲兵听了响动进来查看,被梁云褚骂了出去。

柳思恩师从大内高手刘晔,因天赋异禀得了真传,一般人根本不在话下。

即便从小舞刀弄棒的梁云褚也只能跟他打个平手,只是两年不见,梁云褚长得比柳思恩整整高了一个头,又因整日训练,腰腹手臂都肌肉贲张。

柳思恩终是落了下风,渐感体力不支,却也不肯认输。

梁云褚游刃有余地应付着柳思恩的招式,出声道:“柳公公连一介武夫也应付不了,可怎么替你干爹办事儿?”

柳思恩一听这句“柳公公”,心中激愤,一掌朝梁云褚胸口拍去,却被梁云褚一把握住,整个人被抵在了帐壁。

柳思恩的手比梁云褚的手小了一号,因泄了力一时挣脱不了,只能怒视着他。

两人气喘吁吁地看着彼此,灼热的气息相互交织,一时之间气氛有点诡异。

柳思恩的手还被他裹着,怒道:“放开我。”

梁云褚缓缓将手松开,退了两步背过身,双手撑在红木大案上:“你回宫去吧,你待在这里我也不会听你的。”

“本公公只听命于皇上!”柳思恩整理了下仪容仪表,面色森寒:“你抗旨不遵,我看你这将军也快要当到头了。”

*

京城

东暖阁内,大木桶里几块坚冰散着袅袅水雾,当朝天子陵丰帝正穿着明黄蚕丝衫写字,一旁身着绯色袍服的太监正在替他研墨。

按祖制,东暖阁是皇帝处理政务的机要之地,闲杂人等不得擅入,宫女太监非召不得入内,但柳容却是例外,是除了皇帝能自由出入的第二人。

很多事情上,他都是如此。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老祖宗,故旧门生遍布各司各衙门,即便没了掌印太监的名头,依然能够近身陪绑皇帝左右。

“北边有鞑靼和瓦剌,南边有倭寇海盗,东边盗匪不断,西边蛮夷来犯,柳容,你看我这皇帝还能当几年?”

要是别的人听到这样的话,早就吓得立马跪下了,但被称为老祖宗的柳容岂是一般人,磨墨的手半刻不停,欣然答道:

“陛下知人善任,几个将军定会替陛下保境安民,不辱使命。”

陵丰帝讽刺地笑了笑:“你知道我那小舅子做了什么事吗?”

柳容昨日就收到了柳思恩八百里加急递来的急报,信中已将梁云褚抗旨不遵之事详细禀告。在他收到这封信之前的一个时辰,陵丰帝也收到了锦衣卫递回的消息。

梁云褚不止是军中将领,还是陵丰帝的小舅子。

梁云褚的亲姐梁云锦正是陵丰帝的锦妃,所诞皇子李琦瀛已经十岁,深受皇帝喜爱,地位甚至超过皇后所生早就立为太子的李琦玉。

这是国事,也是家事,柳容不便评论,保持着沉默。

陵丰帝抬头看柳容,笑道:“怎么不说话,我不过让你清闲几天,你就怪我了?”

柳容道:“奴才不敢,梁将军的事儿奴才也有耳闻,想必是老将军刚过身,一时……”

“冠冕堂皇!”刚刚还和颜悦色的皇帝霎时发怒,把笔一扔,语气不善地对柳容说:“现在连你也不愿跟朕说句真话吗?梁云褚就没把朕放在眼里,拥兵自重,打量朕不敢处置他!”

柳容赶紧双膝跪下,匍匐在陵丰帝面前,正欲说点什么,外面太监就报锦妃带着二殿下来了。

皇帝让他们进来,柳容不敢起身,依旧跪着。

锦妃看到室内情形,厌恶地看了一眼跪着的柳容,行了礼站在一旁。二殿下李琦瀛拜过父皇后,擦着泪跑到父皇身边。

陵丰帝平日最喜爱这个儿子,见他流泪也心疼起来,收敛了神情将他抱起来,向锦妃问话:“你父亲的丧事都办妥当了?”

锦妃拿着手绢拭了拭泪水:“回皇上,都妥了,臣妾是来向皇上求情的,求皇上原谅瑾忱的无心之失。”

皇帝把李琦玉放了下来,看了一眼柳容说:“你先下去。”

柳容回了声“是”,知道皇帝一家人叙话自己在不方便,便躬身退出。他提醒完门外的小太监警醒着点儿,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柳容刚一走出东暖阁的拐角,一道颀长的身影突然出现,挡在了他的前面。

是东宫太子李琦玉。

“奴才给太子殿下请安。”

李琦玉拉住要行礼的柳容,问道:“柳公公,近日可有南瑜的消息?”

柳容道:“倒是有书信往来,不知殿下想知道什么?”

李琦玉失望地说:“看来南瑜是生我气了。我多次写信给他,却没收到过他的回信。”

柳容看着李琦玉的神情萧索,心里叹了口气,说:“殿下如有要紧之事,我可代为转达。”

“不必了。”李琦玉说:“就不打扰柳公公了。”

看着李琦玉的身影走远,柳容只身走入司礼监的值房,见李宏正拿着那枚雕龙四方大印欣赏,便默默坐了下来,拿起案上折子看了起来。

李宏早就注意到他的到来,小心将大印放好,踱步至柳容面前,拿声拿调地说:“哟,柳公公,伺候完皇上了?”

‘伺候’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柳容跟皇帝的关系,他明里暗里地听过一些,心中一直不忿,今天终于让他逮着机会,他是一定要奚落一番的。

柳容当做没听到,继续看折子,虽然没了大印,他还是司礼监的人。

见柳容不理他,刚上任的李宏当然不肯放过,若此时立不住威信,后面还怎么当这掌印太监。

要知道,他这位置来的不容易,他的身后是各路言官,更是内阁。

不让柳容吃点苦,怎么对得起在他背后出了大力的那些人。

以前碍着皇上的面不敢拿他怎么样,现在他看出来,即便是万岁爷,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只要文武百官和内阁齐心协力,即便皇上也保不住柳容。

李宏一把抢过柳容手上的折子扔给另一个太监,然后用尖刻的声音说:“柳公公以后不必来值房了。”

柳容一跳眉头站了起来,威势尚存,李宏勉强稳住心神:“你想做什么,还当自己是老祖宗呢?你那些个干儿子都不认你了,还耍什么威风?”

自从柳容被夺了掌印之权,有几个干儿子立马跟他划清了界线,另外几个时常嘘寒问暖的干儿子也没了动静,显然还在观望。

柳容扯起嘴角一笑:“李公公既如此说,那我正好落得清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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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道太监爱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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