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后，一人一猫格外有默契地都当那晚上的事没发生过。
猫来，休息，逗人，猫走。
教祖等猫来，陪猫，撸猫，目送猫走。
时间放肆流淌。
直到那天，夏油教祖，学会了极之番。
这让他对咒力的分辨和掌握更细致了。
用新的视角感应了一下周围，突然顿住——
一个他熟悉到令他害怕的咒力团，慢悠悠地进了盘星教的范围。
【？！悟？！】
【五条悟来盘星教了？但是警报并没有响！】
【他的咒力团看起来有点虚幻，为什么咒力核心那么小？他受伤了？不，他不可能受伤。难道不是他本人？】
【他为什么没动，他在想什么，现在要召唤米格尔他们让他们赶紧跑吗？】
【不，他都已经进来了，现在再拉警报太晚了】
【只能自己去把人拖住——】
【他在哪儿……嗯？……侧门？】
夏油教祖整个人僵在原地，头脑空白。
脑海里重新勾勒了一下那个咒力团的路线轨迹，是一条非常眼熟的路线……
【不可能吧……】
【蓝眼白毛……】
“……”
虽然这个视角不是靠的眼睛，但是夏油教祖还是狠狠地闭上了眼，试图眼不见心不烦。
【怎么回事！这世界上，就剩下他一个蓝眼白毛的生物了吗！！】
【这个人又是怎么回事！装猫装得那么起劲吗？！】
【不，等一等，也许只是他的咒力分身……没有他的意识……】
夏油教祖企图另辟蹊径，但说服力并不强。
【他那个位置，在小桌子上吧】
【比起摇摇椅，我不在的时候，他更喜欢躺在小桌子上，然后等我坐进去了才悠哉地——不，我到底在想什么！】
【哈，等会，所以他每次跳进我怀里的时候，都是故意踩我的是吧！！】
夏油教祖咬牙切齿地冷笑一声。
由于他的注意力都在这一点上，所以咒力团的形状也逐渐清晰。
是令他绝望的猫形。
正好这时候，他看到这个猫形的咒力团动了动，像是猫咪往身后看了看，正好视线似乎是他的方向。
不可避免的，夏油教祖整个人又是一阵僵硬。
【还以为他察觉自己的感知了……】
【不，等等】
【这小子六眼开着吧，他看出来自己没出门是吧？】
【在催我赶紧去找他吗？】
夏油教祖冷哼一声。
他今天是不准备去见这只猫了。
万一被对方发现，自己察觉了他的真实身份，不知道对方会闹出什么妖来。
非常不合时宜地，夏油教祖想起了之前某天夜里，他当着这只猫的面——
【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行！！绝对不能让对方发现自己察觉了这个事！！！】
【不，什么事都没有！！】
由于情绪波动过大，导致某教祖的咒力控制也不稳定。
他甚至看到那只猫，又回头看了看。
【怎么，还挺担心我的？】
【看什么看，这都怪谁啊！】
【快回去了！】
【你在这里我还怎么冷静思考！】
【你不是高专的老师吗，怎么来我盘星教休息！】
某些恼羞成怒的教祖丝毫想不起来自己还有一个饲养人的身份。
夏油教祖咬牙切齿地一直盯着那团猫形咒力团，直到半小时后，对方施施然地走了。
【半个小时？是他这个分身咒力耗尽了吗？】
做了一次深呼吸，夏油教祖才开始冷静思考。
第一反应:【不行，不能再跟这只猫见面了】
【很危险，万一自己露馅……】
【下次直接把它赶出去吧】
【或者直接把侧门这个小院子铲平】
【它……他会再次半夜跑到自己房间，喵嗷嗷地控诉自己吗……】
【应该不会，毕竟以前那次也……】
夏油教祖神情暗沉阴郁，一些深藏心底的回忆都一幕幕闪现，仿佛一根根坚韧的细线，缠绕在他的心脏上，勒得他无难受。
“啧。”
【所以你为什么要来，五条悟！】
【为什么又要让我做一遍这种事！】
【……】
【不……是我的错……】
【是我又让自己变得软弱了……】
【是我自己没有忍住，让那双眼睛来抚平自己被这个恶心世界逼迫的苦……】
这么一细细回想，夏油教祖有点悲哀地发现，自己从为那双眼睛心软，到现在，对方断断续续的陪伴，居然已经这么久了。
这段时间，跟刚叛逃那几年相比，好过了许多。
甚至感觉时间的流速也变快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不能再去侧门了】
【他喜欢那个小院子就让他呆着吧】
【不能再见他了】
【……】
【他也会像今天这样，躺在小桌子上，频频回头疑问自己为什么明明在，却不去找他吗】
【他会一直蹲坐在那个门口等我路过侧门吗】
【他会一遍又一遍重复这样枯燥的等待吗】
【就像，刚开始的时候，自己单方面选择不去接触他的那段日子吗】
【可恶，为什么自己要心软！】
【自己没心软就好了】
【他没来过就好了】
违心的想法让他攥紧的拳头有些发抖。
【也许等上一段时间，他就不会再来了】
这个想法紧接着就被否定了，因为夏油教祖知道，对方如果没有得到明确的答案，是会一直执拗的人。
一定要给他一个明确的理由。
就像以前那天一样，告诉他是因为理念不同而分道扬镳，就算他没有彻底理解，但他不会再为了答案追上来。
这次也——
【等等……】
【如果要给他一个理由，那不就等于，要让他知道，自己发现他是五条悟了吗？？？】
【不不不，等等等等】
【先不提自己前期跟那只猫互相“驯化”的过程，自己——】
【给他喂食物，还是新鲜鱼肉】
【特地买高级猫粮，虽然被这小子狠狠嫌弃】
【想尽办法，甚至想了一个长期计划，一步一步试探，就为了抓住这只脏猫，给他洗澡】
【自己给他洗澡了】
【它！！自己给‘它’洗了个澡！！】
【怪不得后半段乖巧得诡异，很难不怀疑前期他是故意把泥蹭在自己身上报复】
【那么乖巧干什么！你是五条悟啊！！】
【额啊啊啊啊啊！】
【自己还服务到位，给它吹毛】
【自己亲——额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不不，先不提，先不提！】
【后来就是那天半夜——额啊啊啊啊啊啊！！】
【先不提！！先不提！！】
夏油教祖头疼得额角抽搐，忍不住用手遮住了上半张脸。
【如果自己不再去小院子，把他冷处理，他会发觉吗？】
【也许我只是咒灵玉吃多了得病了呢？】
【他会溜达到自己房间来吧】
【不行，他肯定会发觉】
【虽然这小子看起来是个粗神经的八嘎，但是自己知道他洞察力惊人】
【……】
夏油教祖开始绝望发现自己似乎被逼得只有一个选择了。
他没有发现自己的一通胡思乱想，特别像是抓住了某根救命稻草。
为了这根救命稻草，他说服了自己。
【不行，不能冷处理】
【不能让他发觉，才是最重要的】
【他的目的是什么？】
【为什么还特地变成猫？】
【甚至跟自己相处了这么久】
【总不能是来怀念旧情的吧……】
【难道是中了什么特殊的诅咒？】
【但没听说六眼有受伤之类的传闻】
【他的咒力团和咒力核心也怪怪的】
“……欸。”
一通跨度极大的情绪拉扯，让夏油教祖无比心累。
甚至想到自己还要假装没发现去跟他想处。
【“它”！！】
【可恶，得先完全把他当猫才行】
***
夏油教祖第一次感谢对方不是天天来。
经过了几天，他已经冷静多了。
【就当自己养了只猫】
但真的再次跟那双酷似六眼的眼睛对视上的时候，夏油教祖还是心跳漏了一拍。
那只蓝眼白猫躺在小桌子上。
夏油教祖绝望发现自己一下子就理解了——
【在等自己】
【在等自己坐进摇摇椅，给他当坐垫】
故作镇定，面色如常地走过去。
但脑内风暴:
【这么像！这么像！自己怎么没有点警惕感啊！】
【算了，确实太好看了，也不能全怪自己】
夏油教祖还没坐下，对方就已经爬起来了，
刚坐下，怀里就多了一只沉重的蓝眼白猫。
【……】
【你也太熟练了吧！】
【你是五条悟！你是五条悟！你又不是真的猫！】
心里一边吐槽，几乎肌肉记忆，手已经抚摸上去了。
【……毛好软】
【你怎么真的一副享受的样子！】
【这真的是五条悟吗？】
夏油教祖顿时有种重新确认的冲动。
“呼噜噜~”
夏油教祖瞪大了眼睛。
“……你，发出呼噜声了。”
【这小子怎么在这个时候发出这种声音！！】
【明明之前被我撸的时候都没这样！】
夏油教祖有些愤愤然。
“怎么，今天格外舒服吗？”
“平时怎么跟哑巴一样？”
没有理会夏油教祖的惊讶愤慨，白猫甚至是故意，不停地发出被挠得舒服的呼噜声。
【这个臭小子】
【你真的是五条悟吗！】
【……不，这倒是悟能做出来的事】
夏油教祖一时间抛开繁杂的念头，纯报复地用上双手用力揉搓怀里的大猫！
“喵嗷！”
夏油教祖被迫接受现实。
【不就是只猫吗！】
***
在逐渐的自我说服中，夏油教祖已经能彻底把猫当猫了。
偶尔还是会有【悟你这样夜蛾知道吗】这种想法。
而且，自从知道这只蓝眼白猫的真实身份之后，夏油教祖似乎能更多地感知到对方的情绪了。
在之前，只有白猫露出比较明显的情绪，最常见的是疑惑和不感兴趣，夏油教祖能感觉出来。
现在，他甚至能分清，对方大概属于什么状态了。
比如，此时此刻，对方其实心情不算很好，而且看起来挺累的，有点像以前他们一起去出完任务的状态。
【他这个状态到底是怎么回事】
【分身状态会被本体影响吗】
【那他本体是刚出完任务？】
【很累吧……】
【是做高专老师这么累吗】
【不，是你作为“最强”才这么累吧】
【为什么要为了那些可恶的猴子……】
夏油教祖被这样猜测搞得心情并不好，但脸上面色如常。
他猜测过如果对方这个状态六眼也能开，那就算作为猫形态是闭着眼，也能看到自己的表情。
夏油教祖看着躺在自己怀里闭着眼的白猫，伸手去轻轻抚摸。
对方习以为常地一副享受的样子。
【……自己撸猫手法似乎有点见鬼的熟练了……】
【他今天没有呼噜噜的心情呢】
【你还是幼稚的小鬼吗】
就算对方心情很好的时候，也不会表现得很活泼。
夏油教祖还猜测过，以为他要是心情好的话，作妖的可能性非常大。
但并没有，仿佛是故意在自己面前控制着情绪。
【也许是在自己面前终究还是放不开吧……】
【能让你心情那么好的，是你的学生吗？】
【真羡慕呢】
【毕竟这里可是盘星教啊】
【有时候都希望你能更清晰认识到啊，悟】
【来我这里休息的事被你学生知道了也不好吧】
【“五条老师”】
另外还是有一点点差别。
比如以前吃了咒灵球，让猫陪陪，再摸摸猫，灰暗阴郁的情绪会缓解很多。
换成现在。
夏油教祖看着蹲坐在小桌子上看着自己的蓝眼白猫。
【知道我情绪不好就躲着点啊……】
【特地等我过来干嘛……】
然后夏油教祖用格外粗暴的手法撸了猫。
“喵嗷嗷——！”
直到把对方故作矜持的姿态都揉掉，受不了地嗷几声，才满意放手。
【不要喵嗷叫啊！】
【你可是“最强咒术师”啊悟——！】
【可恶，我为什么要发现你是悟】
【要是没发现的话，就能理所当然地亲一口猫了！】
夏油教祖知道自己的精神状态有点堪忧，但在这只蓝眼白猫面前，他的自我控制，效果真的不大。
【只是一只猫而已】
【一直这样也不错】
他甚至会这么想。
***
但天不遂人愿。
又出现了一个特级咒术师，咒术式特别特殊，对方还成为了五条悟的学生。
夏油教祖了解了具体情报之后，又悲又喜。
【一定要得到那个咒灵！】
【它对自己的计划一定有大作用！】
【……还是悟的学生呢】
【这回，要失去猫了吧】
【又要失去悟了】
【这次，会是永别吗】
这一次，不管是哪种情绪，他都不能在白猫面前表现出来。
毕竟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自己，可以说是更熟练了，他的悲喜比以往掩藏得更好。
一边谋划着夺取计划，一边格外珍惜每次白猫来的时间。
甚至为了能第一时间察觉他的到来，几乎全天都会开着感应视角。
是珍惜，也是警惕。
去探查里香之前，夏油教祖就已经开始做心理准备了。
悟肯定能察觉自己的咒力残留。
也许白猫就不会再来了。
意外的，他还是来了。
虽然跟平时似乎没什么两样，但夏油教祖知道，他在不高兴。
但夏油教祖依然不能露出平常以外的情绪，比如歉意，比如不舍。
只是像往常那样温柔地抚摸着猫。
【你可以朝我发脾气的，悟】
【你现在不是只是一只猫吗】
【我宁愿你像只真正的猫一样挠我两下】
【以后可能你更不想见到我了】
【就没机会了】
白猫也没有其他格外的反应，似乎被温柔的抚摸顺了毛。
只是待了一个多小时才走。
***
宣战前一天，白猫没来。
夏油教祖在小院子等了它一整天。
【在失去前，总是会格外不舍】
【所以才要格外果断】
【这一点，现在的自己就不如以前的自己了】
【好在，他今天没来呢……】
【悟……】
【明天会见到吧，本体的他】
【人形的悟】
想到这里，夏油教祖勾了个笑容。
【十年没见了】
【明天有机会看到真的那双眼睛那头白毛了】
【真不公平，这段时间，你见过了我】
【我却只见到了作为猫的你】
【或许果然应该找一次闹你一下，让你挠我一下】
【不然这段时间，跟梦一样……】
***
宣战那天，夏油教祖果然如愿见到了十年不见的人。
他没让自己沉浸于任何情绪，直到离开了高专。
甚至在陪着养女们呆在全是猴子的环境，他都一直在发呆出神，顾不上恶心。
【他没带墨镜了】
【换了绷带】
【没有看到他的眼睛……】
【也许是好事吧】
【现在的自己，如果真的跟悟对视上，可能都会愣一下吧】
【说话果然很冷漠呢】
【绷带也很帅】
【高专教师制服不适合他】
【但依然很帅】
【看起来成熟不少呢】
【本来还想如果能说服乙骨，至少不至于杀了他】
【这样的话，猫也许还会来吧】
【自己在想什么啊……】
【可丽饼……】
【果然他这里超生气的】
【故意提前答应菜菜子她们，让他听见什么的】
【最好能气到来给我两爪子】
【……】
【还是会想看到那双眼睛啊……】
***
夏油教祖甚至在小院子坐着等了两天。
平静地放弃了。
【看来不会来了】
他知道会是这个结局，并不意外。
【只是……难过】
【这算什么……】
【失而复得又再失去，不如不要复得】
【……不】
【幸好它来过】
在12月24号前，夏油教祖只是不会再在小院子等了。
但有空闲的时候又忍不住看着夕阳、看着月光，带着一点点的期待。
【这个夕阳也照在悟身上了吗】
【那个白猫果然是悟控制的吧】
【如果不能控制，就只能说明，没来我这里】
【不会再来了吧】
【也许，和悟再也不相见比较好】
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