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Regina！”Snow推开镇长办公室的门。镇长大人在心中咒骂一声，顺便礼貌地向她微笑。
勤奋的老师把怀中一堆文件袋放在办公桌上，她从成堆的文件探出头来，“这是去年到今年学校资料总结，最上面到的是未来规划报告。”
上帝！Regina一阵头疼，她担保这样的报告连她这么勤劳的镇长都懒得去翻。Snow伸手去够最上端的黑色文件夹。哗的一声，文件全被她撞落在地，纸页散了一地。
“我很抱歉。”Snow急忙去收拾她捅下的麻烦。Regina白了她一眼，“停下！你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专惹是非小姐苦恼地拍拍额头，乖乖停下。她靠在办公桌旁，有些懊恼地看着Regina收拾文件，顺手拿过桌面上的蜜脆，“Regina，你为什么这么喜欢苹果？”
Regina额头上青筋暴跳，她就知道遇到这女人准没好事。于是她头也不回地说道，“和你无关。”
“Regina，我有点渴了。能不能尝尝你的苹果？”
“千万别！”Regina突然想起自己将最后一颗苹果放在了桌上，她猛地站起身转头。她亲爱的白雪公主，一手拿着咬了一口的苹果，满脸无辜地看着她。
她就知道！Snow怎么会乖乖听她话！镇长大人深吸了一口气，她冲上前按住对方肩膀，“你记得我是谁吗？”
Snow困惑地看着她，“怎么回事，镇长女士，你在苹果里下了老鼠药？”
更糟！
Regina在心里松了口气，她镇定地回答，“你想多了……”
“那为什么我不能吃你的苹果？”
松了口气的Regina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刚刚那条斑点狗和它的主人来过。它把这个苹果舔了个遍。我很抱歉没拦住它。玛丽玛格丽特，你还好吧？别吐在我办公室！！”
Snow脸色苍白，Regina不动声色地将苹果挪到一遍。镇长大人将文档放在一边的储存柜里。小老师担忧地问：“你不会因为刚刚发生的事就不看学校未来规划吧？”
Regina看了眼堆成山的文档，即使刚才什么也没发生，她也绝不会看这些规划的。
“不会。”Regina露出假惺惺的笑容。Snow大叫起来，“Regina！我知道你这笑是什么意思！”
糟糕透了！Regina此刻无比希望她能消失在镇长办公室。当她再一次看向Snow时，Snow当真消失在了镇长办公室！
Regina看了眼咬了一口的苹果，她对发生了什么一清二楚。
上帝就不能开个小差吗？
谁知道Snow在那边会发生什么？干脆让她自生自灭好了。Regina犹豫地看着她的蜜脆，那个没脑子的女人不知道会闯出什么大祸，她毫不怀疑Snow可能会带一个救世主回来。镇长大人为自己找好理由，走到桌台前，嫌弃地咬下一口苹果。
数九天寒，冰封雪地，寒风真真切切地扎进血肉。Regina拢紧外套，望着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呼啸的疾风狂躁地卷席冰冷而来，鹅毛般的大雪瀌瀌飞舞，交织成凌杂的油画。
Snow这个白痴，这是什么鬼地方！
Regina艰难地向前挪动，玫红色的身影躺在冰天雪地中显得格外扎眼。就凭那糟糕透顶的穿衣审美，Regina一眼就认出是那位专惹是非的白雪公主。
黑发女人终于抵达Snow身边，对方嘴唇发白，像中了沉睡魔咒般昏昏欲睡。Regina往手心呼了口热气，风雪如叛逆的利剑透支着少有的温暖，肆虐的雪花夹着寒冷汹涌而来。Regina拍拍Snow的脸颊，刚一脱下身上的长大衣，寒风便呼啦一股劲灌进了她的衣领。Regina打个哆嗦，将外套盖在她的死对头身上。对方的身体冰冷，Regina生平第一次祈祷Snow不要死去。她太需要有个人能陪在身边，尤其是自己无法施展魔法的情况下。
Regina揉搓着Snow的双手，她惊喜地发现对方的身体已经在回暖。寒冷一步步冻结着她的血液，她一筹莫展地看着白茫茫的天地。远处连绵的群山突兀而起，直耸云间。
Snow虚弱地睁开眼，她下意识地握住Regina准备抽回的手。
“Regina，我们在那？”
“我怎么知道！“Regina气恼地回道，Snow的目光停顿在自己身上的外套和只穿了衬衫的黑发女人身上，她张张嘴，话卡在了喉咙里。
Snow挣扎着起身，但她的腿早已冻得僵硬，风雪渐渐放缓，Regina将她拉起，替她拍下肩下的雪。Regina避开对方的眼睛，“玛格丽特小姐，我需要你给我一个解释。”
Regina突然跌入了一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Snow双手紧抱着她，下巴埋进了她的肩膀，“你救了我。”
“你勒疼我了！”Regina皱起眉头，挣脱开Snow的怀抱，她对上对方棕色的双眸，眼神熟悉得让她心悸。那双闪烁着善意温和的眸子，她在魔法森林不知见过了多少次。
Regina头疼地叹口气，温热的雾气模糊了她的视野，“你回来了，Snow White。”
Snow温柔地拉住她的手，“你也回来了。”
Regina挑眉，疑惑地看着她。
“那个曾把我从马背上救下来的女人。”白雪公主温柔地看着她。善意和温柔一点点融化她的心，Regina讨厌对方，她讨厌Snow每次都用这种善意的眼神让她的眼眸被雾气笼罩。但女王依旧面沉如水，她望向四周，“现在可不是叙旧的时候，这回你到底捅下了多大的麻烦。”
“我还想问问你为什么要把这么危险的东西正大光明地摆在桌上！”Snow气鼓鼓地回道。
Regina翻个白眼，她看向这个没心眼的女人，“我没想到你居然还敢吃我的苹果。”
Snow委屈地吸吸鼻子，“我发誓这辈子我再也不碰苹果一下。”
Regina嗤笑一声，脑海突然一片眩晕，眼前出现了短暂的重影，她感觉自己的体温正被寒风偷掠。
“Regina！”Snow扶住险些倒下的黑发女人，“你还好吗？”
“我没事。”Regina皱起眉头，挣脱开来，她的鼻尖通红，说话间带着雾气， “我们来到这不会是因为你叫Snow White吧。”
见她还有心情开玩笑，Snow悬着的心落了地，“我在魔法森林还没看过这么大的一场雪呢。记得有一次下雪，我们在院子里堆雪人，找不到合适的东西当眼睛。你把父王送你的黑玛瑙手链拆了，拿两颗黑珠子当眼睛。事后我和你打赌这绝对是世界上最贵重的雪人。你还记不记得那回我们把宫里帷帐拆下来当渔网捕鱼……”Regina笑着听她的长篇大话，突然眼前一黑，倒在了柔软的雪地上。她模模糊糊感觉到一个温暖的怀抱，随后就失去了意识。
Regina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简陋的帐篷里，她身上盖着厚厚的羊毛毯，柴堆的火烧得正旺。白雪公主坐在地上，将头枕在自己膝边安稳地熟睡。外面的风雪已经停了，一个女人撩起帐篷，她身材高挑挺拔，面容白皙，褐色的头发有些凌乱，一双迷人的蓝眼睛疲惫异常，羊毛披肩风尘仆仆。“你醒了？”
黑发女人已经猜出事情大概，她面带亲切的笑容，“感谢你留我们下来。”
“举手之劳。”女人走到Regina身前，“你还好吗？”
“我没事。”
“我叫伊莉莎。”
Snow这时也迷迷糊糊睡醒了，Regina正思索着编个名字，那个没脑子小姐就已经替她回答了，“Snow，她是Regina。”
伊莉莎抽抽嘴角，“你们的名字还真奇怪。”
女王不着痕迹地瞪了Snow一眼。一名棕发男人走进帐篷，伊莉莎帮他拍下肩上的雪，向两人解释道，“这是我的丈夫安德烈。”
伊莉莎的丈夫对Regina笑道，“你朋友背着你在雪地上足足走了两里路，她从北坡到我们帐篷时，我可是惊呆了！”
Regina不可置信地看着Snow，“你疯了吗？”
“Regina……”
“我真想知道你有没有带脑子，你居然敢背着我走来走去！雪崩了怎么办！如果你体力耗尽了呢？我们都会被困死在雪地里的。”
“但你当时浑身冰冷，如果我不背你走，你会死的。”Regina的脸庞如冰雕雪塑，她咬着嘴唇，将身子往里边挪了挪。
Snow戳了戳她的肩膀，“别生气了。”
伊莉莎插话道，“上层的新雪不稳定，很容易滑坠崩塌。你能安然无恙真是个奇迹，我和安德烈从来不走山路，几乎没有人能逃离雪崩。”
Snow抿紧唇，垮下肩膀，“我错了。”
伊莉莎轻笑一声，“你们怎么穿的这么少？”她丈夫从包裹取出两件羊毛外衫递给两人。
“恩……出门太匆忙了。”Regina回答。
妻子温和地笑笑，“你们打算去哪？我们准备下午去尤金的一个小村子拜访一位朋友。”
“我们和大伙走散了。”Regina给Snow使了个眼色，“不知道接下来怎么走。如果乐意的话，我们想和你们一起去那个村庄歇歇脚。”
“当然乐意！”伊莉莎热情地应下来，她丈夫神色却有些为难，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娜塔莎一定会喜欢你们的。”
安德烈解释道，“娜塔莎是我们的朋友，我们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去看望她。不过今年的风雪似乎格外大。”
女王大人微微颔首，她掀开毯子站起身 ，“我还没好好看过雪呢，Snow，出来看看吧？”
安德烈笑道，“你叫Snow？挺应景的。”
白雪公主从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呻吟声，“这绝对比巫后的苹果还要糟糕。”
Regina白了她一眼，懒得理会这个幼稚的女人。而Snow的话自然招来了夫妻俩快活的大笑，谁又会想到他们面前的就是白雪公主和巫后呢？
Snow望着白茫茫的天地，远处的雪山峰峦起伏，高峰林立，冰坚雪深。她连声赞叹，Regina扯扯嘴角，“你不会以为我喊你出来真是为欣赏美景吧。”
“但这一切真的太棒了！”
“别忘了我们刚刚差点死在这里。”Regina无奈地叹口气。白雪把目光转向她，“有什么事吗？”
Regina双手抱在胸前，羊毛外衣让她的身体不断回暖，但寒风刮在脸上还是生疼，“苹果的魔法把我们传送到了这，这个世界却没有魔法——”
“等等，为什么你的苹果会有魔法？”
Regina皱起眉头，“我也不知道。”她猜测应该是那位臭名昭著的黑暗者干的好事，但却弄不清对方的目的，他干事一向都是这么云里雾里。她继续说，“等苹果的魔法耗尽，我们就可以回到童话镇了。”
“酷！简直就是旅行利器。”
Regina毫不理会她的胡说八道，“我们得在魔法耗尽前没死在着冰天雪地里。尤其是在没有食物，没有日用品，没有水，没有魔法的情况下。”Regina咬重了“魔法”两字。
“看来情况不容乐观嘛。”Regina非常吃惊Snow居然还能以这么轻快地语调说话，并对她微笑，“别担心啦，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有直觉。而且伊莉莎夫妇也挺好心的。”
“直觉？”
“就像我知道你心中还有善念一样啊，你大可把我抛在冰天雪地里的。”
“我后悔了！”
白雪捂住脸哀嚎一声，“我好伤心！”
Regina转过身，懒得再理她。作为白雪公主多年来的死对头，她深刻意识到。不管情况有多危机，对方总能找到办法去解决。
就盲目乐观一会吧。
但愿一切都会好起来。
一切只会更加糟糕！
Regina在心中不断咒骂，她是脑袋被门夹了才会信那个白痴的鬼话。雾气在皑皑白雪中弥漫，她吃力地跟上前面三人，寒冷几乎要吞噬掉她的骨头。Regina揉揉通红的鼻尖，猛地打了个喷嚏。
伊莉莎放缓脚步，让Snow和安德烈走在前面，“你还好吧？”
“还好。”
蓝眼睛的漂亮女人轻轻叹口气，从包中取出一条围巾塞给Regina。
风吹积雪，四溅飞舞，弥漫天地。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Regina突然问道，“你和安德烈是怎么认识的？”
“嗯？”伊莉莎微微一愣，“我们从小认识，他住在隔壁，比起爱人，我觉得他更像是我的家人。”
“家人？为什么会觉得像家人？”Regina困惑地看着她。
“让我想想……那会让你觉得很温暖，一旦离开，又会一直地去想念。”
Regina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她望着远处，不知在想什么。
“小心！”伊莉莎突然一把扯过Regina，黑发女人躲过冰桥的一道裂缝，随着冰雪破裂声越来越大，冰桥开始塌陷，两人飞快地向前奔去，跑到了不远处的雪坡，Regina脚一软，摔倒在地。
走在前方的Snow和安德烈听到伊莉莎的喊声，急忙往回跑。他们到时妻子已经把Regina扶起来了。伊莉莎心有余悸，她靠在丈夫身上喘口气， “谢天谢地上面的冰块没随之而落把我们砸死。”
Snow帮Regina把身上的雪掸下，她突然将Regina用力抱住，Regina双手下垂在两边，无奈地向伊莉莎眨眨眼，对方牵着安德烈的手，回给她一个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