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就这样直接进去说要换钱，别人一看你就是个小孩子，不会让你换的。”安娜说道。
重新变成小孩子，最烦的就是这点。我手里揣着布袋不安地四处张望。
安娜漂浮在我身边，晨光下她的身影近乎透明，“不要这样子啦，你进去就说是你是和爸爸一起过来的，爸爸尿急上厕所，你换好钱坐在店里等他，等一下就偷偷溜走。”
听到“爸爸”我条件反射性想起克劳德，不由得露出嫌恶的神情。
走进典当铺，我四处张望，一个身材高瘦的女人靠近，问我想要找什么，这里可不是糖果店。
我犹豫一下，拿出了准备好的一把珍珠，说：“我来换钱。”
女人拿着珍珠仔仔细细打量了许久，狐疑看了我一会儿，她说：“这些珍珠是不是之前是串在一起的？”
我点了点头，“这是妈妈的首饰，但是线断了珍珠也散了，她让我们拿来换钱。”
女人从后台拿了几张钞票过来，我对钱完全没有概念，我不安地问能不能换成小额的铜币，她说可以换，但是我可能会拿不动。
最后安娜让我换了一半的铜币，她说这些钱足够去魁尔了。
我说我要等爸爸过来，女人让我坐在门口的椅子上等待，我好奇地打量着当铺的陈设，在中间的玻璃柜，黑色的丝绒布上摆放着胸针，红色的宝石周围镶嵌着细碎的钻石。
我走了几步想要凑近看，这和我母亲的首饰很像，但我说不上有什么不一样，可能是细节的工艺。
安娜问我在看什么，这时候我不能回答她。此时店铺刚刚开门，除了我就没有其他顾客了，店主见我好奇，就介绍道：“这是仿西亚那边工艺的胸针，虽然不及正品，但是这个做工已经足够精致了。”
我问道:“那正品在哪里？”
“当然在皇宫，这是七年前黎波赠予奥亚帝国皇室的宝物，而国王又赐予了他的妻子，然后就有贵族拿着这个胸针的设计图找工匠仿制，这个已经是做的最好的了。”
国王，妻子……说的是克劳德吗？那妻子又是谁，我出生之后皇宫就没有妃嫔了……是珍妮的母亲吗？我记得珍妮的母亲原本是克劳德的未婚妻，那为什么我母亲的首饰盒也有一件类似的？可能也是仿制的吧，我猜。
奥亚帝国的贵族追求精致而高雅的艺术，所以仿制这样的胸针也不奇怪。
我手指动了动，有点想把我的母亲的胸针拿出来看看能值多少，但是一想到是仿制的，就觉得也卖不了多少钱，还是留给我自己，当作一个念想。
出了当铺门，我忙不迭去找能带我出城的车马，但是远远的我就看见几个男仆在四处张望，他们身上的制服有莉莲家族的标志。
可能是莉莲发现我不见了，派人出来找我。我一转弯就隐匿在了黑暗的小巷，安娜从小巷深处飘过来，说往里面走是一些民居，我可以去那里躲藏。
穿过弯弯曲曲的小路，我出宫时候穿的鞋子已经是我觉得最方便长途跋涉的了，可还是有些挤脚，走多了就疼得厉害。
我左顾右盼，最后选择跑到桥洞下面待着，这里臭得要命，我捂着鼻子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待着。菲利说我出宫是极其错误的决定，他或许是对的，我以为在宫中不受待见的生活已经是人生的低谷，但是外面的生活更需要我自力更生，没有仆人会来服侍我。
这或许就是克劳德的计谋，他那么快答应让我离开，是因为他觉得我在外面活不下去，要么死了要么回去求他让我回到皇宫，怎么着他都有乐子看。
但我已经打定主意要走，待在皇宫的每一秒，我都能感受到心脏的刺痛，脑中经常闪回上一世的种种，然后就被压得喘不过气，憎恨和再一次经历相同创伤的恐惧快要把我压垮了。
我在抱膝蹲在桥洞下面，安娜不知道又飘去了哪里，突然间我想起莉莲父亲说的那句“欢迎回家”，这当然不是对我说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忘不掉，什么叫家？我的家在哪里呢？世上有没有人和我一样，是一开始就没有家的人呢？家是必要的东西吗？人可以没有“家”这个抽象的东西活着吗？
我心中有一连串的疑问，克劳德那句“我从没有把你当成女儿来看”又在我耳边回响，让我大脑如同针刺一样疼痛。
不要想，不要想，都不要想，不要想。我捂紧双耳，我马上就能走了，之后皇宫的所有都与我无关。
中午的时候，天空下起雨来，我喜欢下雨，因为地面上的污浊都会被雨水冲刷走，我凭借着小孩子的身体钻进了桥洞下的管道，我不安地啃咬我的指甲，我决不能被发现。
我知道莉莲在想什么，上一世其实我也有离开皇宫的想法，是莉莲阻拦，她觉得我是公主，待在皇宫理所应当，反而在成年前出宫才是毫无道理的事情。
可是我们都低估了那些阴谋的残忍程度，我们两个在偌大的皇宫相依为命，身后又毫无倚仗，除了脚下的一亩三分地其他的什么也不懂了。
在黑暗中静坐，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又涌上心头，“安娜，是你吗？”我小声地说。
可是身旁没有人回应我，我心下不安，又从管道中爬了出去。
“原来你在这里啊，我都找不到你。”安娜飘到我身边，“我们快走吧，沿着这条路会有一个集市，有人会在第二天早上出城，你付点钱就能搭个便车了。”
我迟疑说道：“你刚刚……”
安娜好奇地看向我，“刚刚怎么啦？有发生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不，没什么。”
晚上的时候，我又找了个没人的破屋睡觉，裹紧了身上的斗篷，安娜调侃说我太小了，这么一遮盖别人很难发现我。
我很累，因为昨天基本没有睡眠，白天又神经紧张，害怕莉莲找到我，到时候她可能又要把我送去皇宫。
打了个呵欠，我就沉入梦乡。今晚我只记得我做了一个梦，在那梦里，我看着另一个希娅，也是小孩子的模样，她被克劳德抱在怀里，小小的手搂住克劳德脖子，下巴舒服地靠在克劳德肩上，好像是一只备受宠爱的小猫。
为什么我会梦到这些？我站在一旁冷漠地看着，为什么要让我梦到这些？我都说我不要了，我放弃了，为什么我还要做梦？那个希娅是我吗？如果上一世的童年我被克劳德这样抱着，那我的痛苦纠结会不会有所轻减？
好冷，为什么这样寒冷？我觉得即使把我投入烈焰，我的寒冷也不会有所改变。
当我抽泣着醒来，整个破屋墙壁已经结满冰霜，这是……魔法？
最近压力好大，要找实习，然后投了简历又没有回应，感觉自己是个废物TAT，压力一大就想要写文来缓解我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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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