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迁都

大商,文昌十二年,秋末。

“什么人?竟敢擅闯侯府!”门口的侍卫们纷纷拔剑,警惕地看着来人。

只见那士兵从怀中掏出一封沾染着血迹的信件,声音沙哑而微弱道:“上阳急报,耽搁不得,还请诸位行个方便。”

侍卫们相互对视一眼,最终让开了道路。

刘管家气喘吁吁地跑进来,禀告道:“侯爷,有位上阳来的士兵求见,说是有紧急军情要向您禀报。”

顾抚远停下手中的笔,脸色一变,连忙说道:“快带他进来!”

不一会儿,刘管家带着那士兵匆匆进来。

士兵单膝跪地,将手中的信件呈给平川侯。

“草民见过侯爷。”

顾抚远接过信件,撕开信封,快速浏览起来,突然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原来信上说北夷欲攻上阳城,现在已经兵临城下,情况十分危急。但至于要不要救,他还得思索几番。

那位士兵见侯爷思索再三,片刻后,他深吸一口气,道:“曲大人对草民说,信中所述句句属实,救与不救皆由侯爷抉择。如果侯爷决定出兵相救,那么他将带领士兵们全力配合侯爷的行动。如果侯爷选择不救,他也会理解侯爷的难处,并做好相应的准备。”

“我已知晓,刘叔带他下去休息吧。”

此事自然是瞒不住的,不过半日功夫,顾怀安便已得知,他来书房找上父亲。

“父亲做何看法?”顾怀安询问道。

他静静地站在房间里,目光紧紧地盯着父亲顾抚远,希望得到答案。

顾抚远坐在书案旁,一只手轻轻敲打着桌面,眉头微皱,陷入了沉思之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房间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顾怀安心急如焚,他忍不住开口打破沉默:“爹,再想下去上阳城百姓全就要完。”

顾抚远抬起头,看着儿子焦虑的眼神,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此事本侯自有定夺,你且下去吧。”

顾怀安见父亲闻所欲动,决定入夜后翻墙去校场点兵,他亲自领兵驰援上阳。

夜色深沉,月光黯淡,五万守备军悄然出发,顾怀安身着铠甲,骑在马上,目光坚毅地望着前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上阳不可弃。

顾怀安刚抵达城下,便与北夷首领万俟津吉打了个照面。

万俟津吉感受到了顾怀安的注视,他的目标已经达到,现在不是与顾家守备军针锋相对的时候,于是万俟津吉高呼一声,让士兵们迅速撤退。

然而,顾怀安却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他深知敌人一旦逃脱,日后还会卷土重来。因此,当他看到万俟津吉想要逃跑时,立刻大声喊道:“守备军听令,给我杀!”

随着顾怀安一声令下,守备军立刻发起了攻击。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如猛虎下山般向万俟津吉的军队扑去,两军逐渐陷入混乱。

战场上喊杀声震天动地,鲜血染红了大地,整个战场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息。

当天晚上,皇宫之中,大臣们聚集在宫殿外,脸上露出焦虑不安的神情。

“造孽,造孽啊,”晏景泽满脸是灰,扯着官帽,咬着牙愤恨得将官帽扔到地上,嘴里喃喃呜咽着,“我大商百年、百年国祚,尽祚颓、尽祚颓啊。”

叶尚书上前几步,捡起他的官帽拍了拍官帽上灰尘,递到他手上道:“晏大人休要说胡话,会好起来的。”

此时顾怀安站在皇宫外的大门处擦拭着他的佩刀。

这时候惊辞匆忙赶来,向他禀报:“主子,匈奴残兵已击杀完毕,只可惜让他们的首领逃了。”

顾怀安漫不经心的回应一声,“无妨。”随后接着问:“皇帝呢?”

惊辞轻声道:“薨了。”

顾怀安听后,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继续擦拭着手中的佩刀,语气冷漠地说:“薨了,薨了好啊。”

他仿佛早就料想般知道会是这样的局面。但让自己没想到的是,这匈奴人这么怕他顾家守备军,还没怎么打就撤退了。

顾怀安擦好了佩刀,然后将其递给身边的惊辞,轻声问道:“那些皇子们呢?没有一个活下来的?”

惊辞接过佩刀,脸上露出一丝犹豫之色,似乎有话想说却又难以启齿。他低下头,沉默片刻后才开口:“……没有。”

顾怀安他转头看向惊辞,缓缓说道:“不必韦言,这是他们萧家咎由自取,自作孽不可活!”

荒废朝政,奢靡成性,即便没有匈奴,大商也得被文昌帝玩完。

随后惊辞接着汇报:“属下听闻太傅大人想尊主子为新皇。”

顾怀安此刻刚拿起酒袋,仰头喝了一大口。被惊辞的话惊愕得差点把酒喷出来,但被呛到了,连连咳嗽了几声。

“咳咳……”顾怀安剧烈地咳嗽着,脸上泛起一阵红晕,眼角都咳出了泪花。

一旁的惊辞见状,赶忙上前把他手里的酒袋拿走。

顾怀安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咳嗽。他瞪大眼睛看着惊辞,满脸的不可思议,结结巴巴地说:“你、你说什么?曲太傅怕不是疯了不成!”

惊辞道:“属下也觉得。”

顾怀安来晚了,上阳城乃至整个皇宫经此一劫,哪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现在谁要是坐上那个位置,就是妥妥的冤大头。

这说着,一位身穿便服的儒雅公子朝他走来,他那竹子色的青袍随风飘扬,与他那清秀的面容和儒雅的气质相得益彰,如同一幅流动的画卷,让人不禁想起那句“君子如竹,虚心有节”。

顾怀安斜睨了他一眼,语气冰冷地问:“这位大人是?”

那位儒雅公子听到顾怀安的话后,恭敬地向顾怀安行礼,并自我介绍说:“下官太子伴读曲止,见过小侯爷。”

顾怀安道:“原来是曲大人啊,好久不见。”

曲止微微颔首笑道:“是好久不见了,自文昌七年侯爷举家搬迁至西川,你我就再难相见。”

“不知曲大人所来为何事?”

“我奉我父曲太傅之命,特来谢过小侯爷带兵慷慨相助,救万民于水火。”

“如今皇帝驾崩,皇嗣全无,恳请小侯爷登基称帝,以匡扶我大商王朝!”

顾怀安听闻默不作声,回想起文昌五年,北夷开始肆虐大商的城池,因平川王战死,陛下不得已封了其父为平川侯。

为什么封侯?不是封王?因为地位越高死的越早,文昌帝登基后,以莫须有的罪名残害了同宗血脉、一时间多少天潢贵胄死于他之手,好在文昌帝有一丝丝良心,留下了一母同胞的弟弟——萧玟。

萧玟是一个极其热爱读书和写字的人,对于刀枪之类的兵器可以说是一窍不通。文昌帝封他为平川王,赐他西川封地。

不久后,匈奴犯大商边境线夺城池,文昌帝命萧玟奔赴战场。

在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在一次与匈奴交锋时,匈奴的箭矢如雨点般射向他与顾抚远,萧玟替顾抚远挡箭,他被乱箭射中,倒在了血泊之中。

在弥留之际将西川兵权交到了骁勇善战的下属顾抚远手中。

萧玟用尽全身力气,紧紧地抓住顾抚远的手,艰难地说道:“阿远、阿远,本王知道,你是可造之材,守备军跟着本王着实委屈了他们。我深知皇兄并非当皇帝的料,但我依然要辅佐他,他毕竟是我的亲哥哥啊!对不起,是我没能护住你与若楠的两个儿子,你莫要怪皇兄。”

“如……如今我愿用自己的性命护你,也算是弥补了一些、一些过错吧……”

顾抚远泪流满面,声音哽咽着说道:“王爷,别说了,别说了。你已经尽力了,这并不是你的错。”

文昌六年初夏,萧玟死在顾抚远怀里。

萧玟死后,文昌帝命顾抚远接手西川,因异姓,又为了安军心,只封顾抚远为平川侯。

这场惊心动魄、旷日持久的战役持续到了文昌七年冬,匈奴终于不堪重负,节节败退。双方死伤惨重,但最终还是以大商军队大获全胜而告终。

班师回朝的路上,顾抚远突然接到了一道来自朝廷的诏书,平川王战死,他身为平川侯,西川往后就是他的封地,至此举家搬迁,回京怕是难如登天了。

与此同时,皇帝也在西川修建了一座宏伟壮丽的宫殿——未央宫。说这宫殿那是对顾家击退匈奴的赏赐,地理位置极好,闲暇时可入住观景。

这哪里是赏赐,这分明是为了方便皇帝游玩赏雪景找个由头搭建的。

正所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在此时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

西川在平川侯治理下,百姓安居乐业,上阳很多百姓听闻全都想往西川安家,这些传入文昌帝耳中,西川这是要谋反。

文昌十二年春,文昌帝一时兴起,一纸诏书发往西川让平川侯立刻出兵灭北夷。平川侯拒了文昌帝的诏书,若是非要他此刻出兵,便以死谢罪。

文昌帝闻言大怒,平川侯抗旨,欲夺其兵权,还没等文昌帝夺兵权,等来了北夷兵临城下。

顾怀安呵呵一笑,说道:“大人们的好意我顾怀安心领了,只是我父亲尚在,恕我实在难以从命。”

曲止微微皱眉,轻声道:“小侯爷何必把话说这么决绝,萧家已经垮台,如今大商手握兵权最多的便是小侯爷。”

曲止还未讲完,顾怀安插话道:“我们顾家绝不做这谋逆之臣,”他的语气坚决,眼神坚定。

然而,曲止却不以为然,他反驳道:“这怎么能算谋逆,大商还是那个大商,换了姓氏的皇帝而已,如果小侯爷不愿意参与此事,大商不能没有君主,必定会继续推举出一位皇帝。到那时,西川依旧是要受压制。”

顾怀安紧紧握着拳头,陷入了沉思之中。他明白曲止所言不无道理,但心中的忠诚让他难以轻易做出决定。

萧家没了,这群大臣还可拥护他人做皇,西川终是大商之臣,新皇若想夺西川兵权,也不是没有可能。

顾怀安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后说道:“曲大人先回去吧,容我想想。”

曲大人微微颔首,然后转身离去。

此时副将常武正大步流星地走来,面色阴沉如墨。

常武与曲止擦肩而过,常武转身望了曲止背影,随后快步他走到顾怀安面前,恭敬地躬下身去,回禀道:“末将见过小侯爷。”

顾怀安见常武一脸的严肃和不悦,直接开口道:“不必说了,我心里有数,不要劝我,这皇帝我是绝对不会当的。”

常武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发出一声“啊!”的惊叹声,随后赶紧对顾怀安解释道:“不是,是侯爷八百里加急的口谕,命小侯爷速速返回西川。”

顾怀安面露难色,不禁喃喃自语道,“我知道了。”

一旁的常武无奈地叹息一声,缓缓说道:“您私自带兵替上阳城解围,现下您回去,恐怕少不了要被侯爷狠狠责罚一番了。”

“责罚是小事,如今萧家死绝了,这些大臣突然推举让我当这个皇帝,我该怎么跟我爹交代。”

常武听到这个消息道:“这……侯爷要是知道,定不让您沾这趟浑水。”

顾怀安扶额:“从我救驾的时候已经沾这趟水了。”

可是他若不救,死的人只会更多。

宫中,曲止回去后,得知顾怀安不愿当皇帝,大臣们一个劲的叹气。

如今就西川有钱又有粮,能解天下燃眉之急。

“这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这皇位要谁来做。”

曲止道:“大人莫要急,且等等看吧。”

三日后。

顾怀安接到顾侯爷的来信,信中写道:“吾儿,我们身为臣子怎能篡位,早年的皇家秘辛中,这五皇子——萧珩,因生母出身不好,于文昌六年被养在上阳城,找到他,且将朝堂交由他。”

“惊辞,去传曲大人的话,这皇帝我暂当着。”顾怀安突然改变主意,决定暂时担任皇帝一职。

惊辞走进帐篷,满脸惊讶地问道:“嗯?主子您不是不当嘛?”他对顾怀安的决定感到意外和困惑。

“少废话,传话。”顾怀安不耐烦地挥挥手,让惊辞传达自己的旨意。

“哦。”惊辞无奈地应了一声,转身离开帐篷。

过了一会儿,惊辞回到帐篷里,脸上带着一丝忧虑和愁容。他告诉顾怀安:“大臣们说皇宫被烧了大半,需要修缮半年之久才能恢复如初。”

顾怀安听后,皱起眉头,不悦地说:“半年?”

沉思片刻,突然眼前一亮,对惊辞下令道:“惊辞,你再去传达我的旨意,既然他们让我当皇帝,那么就迁都吧!”

惊辞瞪大了眼睛,疑惑地问道:“迁到哪里呢?”

顾怀安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坏笑着说:“未央宫!如今正好适合作为新的皇宫。”

惊辞立刻抱拳行礼道:“属下这就去安排。”说完,他转身离去,准备按照顾怀安的指示去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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