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岳灵惜连麦的男人名叫李强，是个做营销号的。
他们这一行最重要的就是蹭热点，像岳灵惜这种热点，要是蹭不上，简直就是错过一个亿！
所以从昨天晚上开始，他就在琢磨，要怎么蹭这个热点才能获得最大的流量。
首先就是要分析舆论风向。
从网友的评论能看出来，比起看到这个算命主播真能算准，大家更希望看到她翻车。
因为对于大部分网友来说，潜意识里还是不相信玄学鬼神的存在。
那么他要做的，就是让这个算命主播在所有人面前翻车。
李强从早上就开始蹲守岳灵惜的直播间，时不时就刷新一下。
等到开播，他立马冲进直播间。
其实一开始听到这个主播说要随机挑选幸运观众算卦的时候，李强还有些担心自己会拿不到这个机会，错过第一手新闻。
没想到连老天都眷顾他，还真的让他成了第一个跟主播连上麦的人。
那么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让主播翻车。
他的计划是，不管岳灵惜算得准不准，他都说不准。
所以他提出让对方说出他现在心中的想法。
李强都做好了刁难对方的准备，没想到岳灵惜一句话，直接让他僵在原地。
这主播还真是有点东西，他真的已经做了一个月的噩梦了！
幸好他没有开摄像头，不然人家看到他的表情，肯定就知道他被算准了。
李强压下心中的震惊，反驳道：“你在说什么？我根本没有做噩梦。”
岳灵惜确实说准了他的情况，但有一句话叫做：子不语怪力乱神。
他不觉得自己的噩梦是什么灵异现象，只是这段时间加班太忙了，没睡好而已。
这个主播别想吓到他！
岳灵惜轻轻笑了一下：“真的吗？我奉劝你，不要为了什么所谓的流量热度撒谎。否则的话，噩梦可不是开玩笑的，你可能命不久矣。“”
从连麦到现在不过三分钟，岳灵惜说的话也不超过十句，就已经把李强的动机和所处的环境给说准了。
即便是李强这种从不相信鬼神的人，此时也有点被吓到。
尤其是噩梦这个情况。
但是不行，一旦他成功让对方翻车，随之而来的就会是巨大的流量。
流量就是钱啊！
他不可能为了对方几句虚无缥缈的恐吓就放弃这波流量。
李强平复了一下内心的恐惧，佯装生气地反驳：“你这个人，你真的好奇怪呀！我本来就没有做噩梦，你为什么非要说我做噩梦了。”
“是不是你自己根本就不会算卦，所以就强迫我承认做噩梦，这样就能掩盖你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的事实了。”
诚如李强所分析，舆论风向本来就是偏向不信玄学的。
所以李强接连反驳，网友们也觉得是岳灵惜本来就什么都不会，为了挽尊才强迫人家承认的。
「这主播没事儿吧？人家都说自己没做噩梦了，非按头人家承认。」
「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什么玄学，这些都是骗人的，他当然会翻车。」
「那昨天K神的事是怎么回事？会不会只是巧合呀？」
「比起巧合，我更愿意相信是K神在奶新人。」
K神一直没有离开直播间，看到评论，她又顶着大号闪现。
「我没有奶新人……真的说累了，不信去查报警记录。」
岳灵惜瞥了一眼评论区，没有做出反驳。
她缓缓开口：“我知道你不信鬼神，毕竟你是个做营销号的，如果你相信因果报应，也不会敢待在这一行。”
“不过你连续一个月做同样的噩梦，你真的从来没有怀疑过，没有一点害怕吗？”
“一个刚刚高考完的妙龄少女，她的大好人生才刚刚开始，却因为你随口造的黄谣结束了生命。”
“你内心真的没有一点愧疚吗？”
“每天晚上，那个穿着吊带浑身是血的女孩来你的梦里，让你偿命。你怎么还睡得着呢？”
“你就没有一点害怕吗？”
在岳灵惜直接道出李强的噩梦内容，评论区的刷新速度越来越快，都是在谴责她有病，非要强迫人家承认做噩梦。
「不是，你是听不懂人话吗？人家不是都说了自己没做过噩梦，为什么还在按头，我真的无语了。」
「主播的文化程度看起来不是很高的样子，理解能力不是一般的差……」
「你强迫人家承认做噩梦的样子真的很狼狈，算不准就算不准，你直接承认自己是假的，我还能高看你一眼。」
只有零星一两条评论在说，这个噩梦描述的好像是三个月前发生的社会热点新闻。
「高考结束的女生穿着吊带拿准考证去领免费奶茶，结果被造谣是特殊职业，这不是前段时间的热点新闻么？」
「难道那篇脑残文章是这男的写的？」
「不是，你们不会思考吗？人家都说了自己没做噩梦，是这个女主播在臆想人家做噩梦了。」
就在评论区为李强发声的时候，就听李强声音颤抖地问：“你、是怎么知道的？你真的连我做什么梦都能知道吗？！”
李强这回是不敢再装傻了，因为他确实每天晚上都在梦到那个被他用舆论害死的女孩。
甚至昨天晚上，他还梦到了对方跟他索命！
即便是他这样坚定的无神论者，此时此刻也忍不住害怕。
李强说完以后，评论区沉默了一瞬，立马开始扣问号。
「这什么情况？他不是刚刚还说自己没做噩梦吗？」
「所以，那个给高考女生造谣的营销号真的就是你呀！」
网友们口中的高考女生被谣言事件，是三个月前发生的事。
那个时候高考刚刚结束的时候，学校周边各商家为了蹭高考热度，推出了持高考准考证可以享受打折商品的活动。
活动有很多，比如奶茶店可以用准考证换指定饮品，文具店可以用准考证换指定文具，就连服装店，都能用准考证买打折旗袍。
一位相貌精致穿着吊带的女孩儿，考完以后，就用准考证换了一杯奶茶。
这本来是一件十分平常的事，可就是这样一件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事，结束了这个女孩儿的生命。
她换奶茶的照片被人拍了下来，发到了网上，并且被恶意造谣。
【女生参加高考可以穿得这么暴露吗？她这是去考试，还是去上班？这火辣的身材，大白胳膊全都露出来，不会影响到周围的男同学答卷吗？】
这样一篇充满恶意的文章出来，立马引起了网络男性的共鸣，难听的话也是层出不穷。
有人说她高考是为了提高身价，有了文化以后，就能从一晚上八百提价到一晚上一千二了。
有人说她是头一天晚上刚工作完，没来得及换衣服。
还有人直接问这多少钱，他想睡。
女孩儿的照片、身份信息、家庭地址都被恶意扒出来放到网上。
一个刚刚成年的女孩儿承受不住这样的舆论压力，跳楼自杀了。
网上引起热议，无数人谴责造谣者。
可惜，只有谴责，谴责过后，热度消失了，也就没有然后了。
不过岳灵惜这次连线算卦，倒是又让这件事重回大众视野。
「高考6.7和6.8正是热的时候，教室里又没空调，人家女生就是想穿的凉快点，这也能造谣，你的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原来造谣者真的没有受到一点惩罚，他现在甚至还在这里继续造谣别人，太可笑了。」
「如果他是专门写那篇文章的主编，那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希望那个无辜的女孩儿去向他索命。」
李强看着评论风向骤变，又想到自己的噩梦，终于开始感到害怕了。
“这、这也不能怪我啊！本来就是，哪个正经姑娘会在参加高考的时候穿那种不正经的衣服。”
“她也不考虑一下，考场还有那么多男同学呢。她那么骚，男同学要是看到她都不专心答题，男同学的一辈子不就毁了！”
李强不反驳还好，一反驳，直接成了变相承认。
网友们更是被他这句话点起了火，纷纷开始诅咒他。
岳灵惜嗤笑，“你还真是……死不足惜。”
“既然你是这样的想法，那你做噩梦的事我也不想管了，我们回归到你最开始的问题吧。”
“你不是让我说出你心里在想什么吗？你心里在想，不管我说的准不准，你都要说不准。这样我就会当众翻车，你的账号就能获得流量。”
本来网友们就为了李强造谣的事愤怒，听到岳灵惜的话，更是对李强这个人恶心到了极点。
甚至他们自己都没发现，其实在李强承认自己就是造谣者以后，网友们已经完全相信岳灵惜的话了。
岳灵惜的话和舆论的攻击，让李强的恐惧感越来越甚。
他发现自己怎么反驳都没用，所以干脆关掉了连线。
不少人没有骂爽，追着李强的账号去给他发私信骂。
李强害怕地关闭了私信，甚至直接断了网。
他没有想过，那个被自己造谣的无辜女孩儿，或许比他还要无助，还要害怕。
李强把手机扔在一边，爬上了床，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
他安慰自己，过一段时间就好了，互联网上的信息更新换代非常快，只要他熬过去这一段时间，一切都会有新的开始。
周围越来越冷，分明是大下午太阳正足的时候，屋里却冷得人忍不住打哆嗦。
李强平时就喜欢把空调温度开到最低，他以为是自己没关空调，便掀开被子，打算下床把空调给关了。
结果一坐起来，李强就看到自己床头站着一个女孩儿。
女孩儿穿着黄色的吊带，浑身是血，眼神空洞，手里还握着一张皱了的高考准考证。
跟李强对视的瞬间，女孩儿咧嘴，阴测测笑了一下。
李强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
“啊——！！”
*
李强的连线结束，岳灵惜直播间里的网友们讨论了一会儿，便催促着进行下一个连线。
岳灵惜偏头看向窗外，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她够了下唇，露出满意的笑容。
随后她扭过头，继续将目光放在了手机屏幕上。
岳灵惜随机连线了第二个幸运观众。
第二个算卦的人是个女生，听声音感觉年纪不大。
这个人也一样没有开摄像头，不过岳灵惜能感觉到，对方是诚心来算卦的。
岳灵惜问：“你有什么想看的问题？”
女生说：“就是……是跟感情相关的，想问问我男朋友是怎么想的。”
岳灵惜调整了下坐姿，缓缓开口：“你是想问为什么你跟你的男朋友感情一向很好，但是到了快结婚的时候，他却突然消失不见了。是吗？”
女生闻言，狠狠倒吸了一口凉气，吸得她差点把自己给呛到。
虽然没有开摄像头，但是大家都能感觉到她的震惊。
“天呐！”这女孩儿的音量都忍不住拔高了，“你真的算得这么准啊！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岳灵惜轻笑，“如果算卦连这些都看不出来话，我不成了骗人了？”
女生赞叹一声，表示佩服，接着开始细细描述自己的情况。
“就是像你说的那样，我跟我男朋友已经谈了两年了，我们的感情一直非常好。”
“因为感情好，而且年龄也差不多了，所以前段时间我们就商量着结婚。”
“我们两个条件差不太多，双方家长也很满意，结婚的事很快就敲定下来。”
“我们打算下个月订婚，下下个月结婚。”
“一切都很顺利，都到了要去挑礼服的环节。可谁知道，这么关键的时候，他竟然突然消失了！”
“一开始我还以为他只是有点忙，可他一消失就是两周，就算忙也不能这么忙吧！”
“这段时间我每天都浑浑噩噩的，工作上也老出错。”
“我的朋友们刚开始也是猜测他是不是有什么苦衷，现在……所有人都让我接受现实，他就是不想跟我结婚。”
说到这里，女生苦笑了一下。
“其实我知道，我的朋友们分析的没有问题。但是我跟他在一起那么久，我觉得我是了解他的，我总觉得他不像是这样的人。”
“大师，我真的很想问问，他到底是不是有苦衷。”
“如果有苦衷的话，只要不是杀人放火的事情，我都愿意陪他一起解决。但如果没有苦衷，他真的只是不想跟我结婚，那我也不再内耗了。”
评论区里，网友们纷纷为这个女生抱不平。
「天呐！多好的姑娘呀，渣男竟然这样骗人家，渣男没有心！」
「我第一反应是这男的太可怕了，两年诶，都快都结婚了，竟然才露出真面目。」
「其实我觉得这种问题都不用算了吧，好端端的突然消失，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是有新欢了，百分之一的概率是他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
「等等，这位姐妹，我觉得比起确定他的心意，你现在更重要的是要清点财产！为什么两年都没消失，刚谈结婚的时候也没消失，现在才消失，因为他捞到自己想要的了啊！」
「我去！细思极恐！快清点财产！」
岳灵惜缓缓开口：“你男朋友还真的是有点苦衷，这个苦衷并不是什么杀人放火之类违法犯罪的事，没那么夸张。”
“但是真说出来……好像也不是那么好接受。”
女生一听岳灵惜说自己的男朋友并不是想跑，立马激动起来，“那是什么原因呢？真的，只要不是违法犯罪，我都能接受的！”
岳灵惜沉吟片刻，说：“你男朋友其实是个女的。”
女生：“？？？”
网友：“？？？”
第5章 第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