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元瑾回到康复室时，江鸣音已经换好了一身纯黑的衣服，看起来应该是刚洗完澡，头发微湿。
她正无聊的玩着自己的头发。
“我都快等睡着了。”听到开门的动静，江鸣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抱歉。”
左元瑾走到江鸣音旁边，帮江鸣音拢了拢散乱的头发。
头发外面一层显得很干燥，里面却仍旧是湿漉漉的状态，看得出来头发的主人吹它们的时候，大概率没多大耐心。
“今天不做康复训练了？”
“懒的做了。”
“之前的量也够了。”余光看到门口晏洺的身影时，江鸣音补了一句。
晏洺除了是她的康复医师，还是母亲派过来盯着她的人，她每个月身体情况的诊断书，都会送到母亲手中。
江鸣音不觉得自己这副身体还能治成什么样子，奈何母亲从寺庙求得上上签后，就一直不肯放弃。
“下个月记得按时来，别疼的受不了再来。”晏洺把诊断结果递给江鸣音。
左元瑾在一旁侧着头看，里面的有些符号也曾出现在她的诊断报告上，和心肺有关。
比正常人的数据偏高。
江鸣音心肺也有问题。
“还行。”江鸣音扫过几个数据，点了点头，把报告还给晏洺。
和上一次的差不多，说明没有恶化，母亲那好交代了。
“那我下周五的时候把报告给夫人带过去了。”
“可以。”
“这当个不被骂的医生啊，真难。”晏洺慢悠悠的把报告叠起来，放到包中。
夹在一对性格同样执拗的母女之间，更难。
为了避免再一次吵架，晏洺在把报告拿给江母看前，都会先给江鸣音看一次，里面的数据要是没那么理想，这段时间里，晏洺和江鸣音都会累一些。
“你还不走吗？”报告也看了，江鸣音没耐心继续和晏洺纠缠。
“用过就丢。”晏洺撇了撇嘴。
“记得我说的话。”她扭头对着左元瑾说道，随后扭着小碎步离开了。
“她和你说了什么？”江鸣音仰头看着左元瑾。
江鸣音发现左元瑾的眼眸很黑，纯粹的黑，不带一点棕色，自下而上的看时，格外好看。
多数人的眼睛看着是黑色，其实是深棕色，有纯黑眼眸的人很少。
陈姣的眼眸也是纯黑色的。
陈家的人性格张扬，喜欢参加各种宴会和活动宣传自己，其中最受媒体关注的，就是陈家的那位小公主了。
出生豪门，容貌堪比一线明星，性格却格外接地气，甚至能在夜晚路边的小吃摊上碰到她，成绩也是相当的好，没参加过中考和高考，因为每一次，她都是保送进去的。
和陈家做生意的那段时间，江鸣音无聊的看了几次和陈姣有关的报道，其中一篇就提到了陈姣的眼睛，少见的纯黑，纯良善良的像小鹿一样。
江鸣音对着镜子看过自己的眼睛，浅浅的棕色，随了她母亲。
左元瑾和陈姣……
江鸣音伸出了手。
看着伸向自己眼睛的手，左元瑾闭上了眼，等感觉到手指摩擦自己眼尾时，左元瑾才睁开。
“说了些康复训练时的注意事项。”和你之前的一些情况。
“你怕我弄瞎你的眼睛？”江鸣音对左元瑾闭眼的动作生出一丝不满。
她忘了，一开始，她是最喜欢看着‘左元瑾’见到自己时唯唯诺诺的样子。
包养初期，‘左元瑾’眼中有着隐藏的不好的嫌恶和厌烦，一次‘意外’，江鸣音把手机遗落在‘左元瑾’的房间，碰巧又有人打了电话过来，至此之后，‘左元瑾’看到江鸣音后，眼中总带着一丝本人都没发觉的恐惧。
又恐惧又嫌恶，可为了钱、为了地位，又不得不弯下腰，笑着讨好江鸣音。
“没有。”左元瑾按着江鸣音贴在自己眼尾的手。
“我怕你不喜欢我的眼睛。”
‘那双眼睛深处全是病气，难怪她一出生就带病。’
‘我的乖乖哦，少和左家那病秧子玩，小心她吸了你的阳气，让你姐姐去接触她。’
左元瑾躲在柜子里陪着猫玩时，意外听到了家中客人的对话。
事后左元瑾对着镜子观察了好久自己的眼睛，也找不到客人所说的‘病气’。
“很漂亮。”江鸣音对左元瑾的回答和眼睛都很满意。
同样纯黑的眼睛，在陈姣脸上就让她厌恶，但出现在左元瑾脸上，就让她喜欢的不行。
“你看过陈小姐的眼睛吗？”说‘陈小姐’三个字时，江鸣音语调上扬，带着些许的阴阳怪气。
左元瑾回忆起江鸣音称自己为‘左老师’的语调，她觉得江鸣音自带了一种反派才有的天赋，不管称呼谁，都像是阴阳怪气。
“看过。”人都见过了，怎么可能没见过眼睛？
“她的眼睛和你一样，都是纯黑的。”
“是吗？没怎么关注过。”
“大学里左老师有人追吗？”江鸣音笑了起来。
“没。”左元瑾说的是实话。
‘左元瑾’在大学时的人缘也不好，敏感易怒，和陈姣的朋友团都爆发过几次冲突，而且很多时候，陈姣越是劝，‘左元瑾’和那些人的关系就越是恶劣。
陈姣的朋友曾把‘左元瑾’形容为下水沟里的老鼠。
“我不喜欢别人骗我。”江鸣音不太信。
“我大学时脾气不太好。”左元瑾解释了一句。
“真的？那现在呢？”
“对你很好。”
“我可不觉得。”江鸣音扯了扯左元瑾的头发。
“那位陈小姐呢？她不是说你大学人很好吗？还是只对她一个人好？”
“她是我的衣食父母。”
“？”江鸣音歪了歪头。
“大学穷，兼职赚的钱和奖学金有一部分要寄回去，舍不得花钱，陈姣大方。”左元瑾说着。
“和陈姣出去吃饭时，她付的钱，我可以省一顿饭钱，当时流行过一段时间姐妹服，两个关系好的女生穿同品牌同色调的衣服，显示两人的情谊，陈姣知道我家的情况，她看上的衣服都很贵，所以每次都是她出的钱。”左元瑾努力把她和陈姣在大学时的关系定义为金钱关系。
江鸣音听后乐了起来，笑的前仰后翻，眼泪都快出来了。
“好坏啊，我们左老师可真是现实，陈小姐怀念了你这么久，她知道你当初是为了省钱去和她做朋友的吗？”江鸣音笑着问道。
“当然不知道。”毕竟原主是真的喜欢陈姣。
“你说，我去把这件事告诉她，她会有什么反应？”
“会难过吧，说不定还会哭出来，不过也不一定，陈小姐的朋友可不少，少了我们左老师，有千千万万的朋友等着乘她难过的时候去安慰她。”没等左元瑾开口，江鸣音自己回答了。
左元瑾等江鸣音平静下来后，和刚刚一样，帮她拢了拢头发。
头发还是湿的。
康复室里开了空调，温度偏低，头发自然干的时间被大大拉长。
没在左元瑾眼中看到惊慌失措的神情，江鸣音有些不满，又有些愉悦。
不满是因为她准备好的那么多话，都没机会说了，少了一个表演的机会，愉悦则是左元瑾看上去真的不喜欢陈姣。
就像为了钱和地位接受她的包养一样，左元瑾当初也为了钱，去和陈姣做朋友。
江鸣音又一次看向了左元瑾的眼睛。
左元瑾的眼睛很漂亮。
母亲很小的时候就和她说过，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是最难伪装的地方，透过眼睛，可以看见人本来的面目。
很多商人的眼睛都变成了金钱的形状，包括她的父亲，也包括她，她们这些人的眼睛就像换算器一样，不管看到什么，都能换算成等值的金钱。
在她看到左元瑾时，第一眼是惊艳，第二眼则是换算，她早已在脑海中把这个人换算成金钱，并成功的用这些钱，把这个人纳入怀中。
她有时候觉得，左元瑾的这双眼睛，不像是左元瑾这种人会拥有的，澄澈平静的像一样无垠的海洋，她在里面找不到对应的谷欠望。
“在车上的时候，你不是还要我去陈姣那里打探消息吗？告诉了可没机会了。”
江鸣音想了一会儿，才想起了这是自己开玩笑说的话。
“不用了，反正不管她们做什么，结果都不会变。”她轻飘飘的说道。
“没有经过我的允许，你不能和陈姣单独见面。”停顿片刻，江鸣音拉着左元瑾的头发强调着。
让包养的小情人去当卧底？
她江鸣音什么时候这么缺人了？
左元瑾长得符合她的审美，相处又不怎么难受，江鸣音暂时不想换人，也不想看到左元瑾和陈姣之间出什么她不想看到的意外。
“你要知道，江家家主可比陈家一个没进公司的小公主有钱多了。”想到左元瑾喜欢钱，江鸣音暗示了一句。
她，江鸣音，有钱，而且很多。
“陈家投资了临江大学，在学校里时，我和她说不定会遇到。”左元瑾说道。
这个样子的江鸣音，有一点点可爱。
左元瑾想起了爷爷捡到的那只黑猫，每次下河捕到和自己一样大的鱼后，就会叼着鱼，在钓鱼佬们身旁一圈又一圈的转悠。
大反派要是意外变成了猫，会叼着钞票四处转悠吗？
“对自己的母校，倒是没见她那么上心。”江鸣音抱怨了一句。
“所以呢，你还没告诉我在学校见到她要怎么对待呢。”左元瑾靠着江鸣音坐了下来。
现在的大反派应该是康复训练做多了、累了，看着没有原文中那么杀人不眨眼了。
左元瑾觉得这个样子的江鸣音，看起来不像是会打断她的腿的样子。
“给我发消息。”
“好的。”
休息的够了，江鸣音和左元瑾一起回到了住所，或许是白天太累了，直到闭眼入眠时，江鸣音都没想起自己白天的雄才大略，既没有拿着照片逼左元瑾一张张的解释，也没有要左元瑾‘好看’。
第二天左元瑾起的稍晚，今天她的课表是上午第二节课和下午第一节课。
‘陈姣来了。’左元瑾讲课时，系统提醒道。
左元瑾余光看向靠走廊的窗户，外面有道浅绿色的身影。
陈姣耐心很好，等到下课的铃声响起，才敲门走进了教室。
“元瑾好厉害啊，这些东西我都快忘光了。”陈姣看向黑板上的各类计算公式。
‘这次我帮你盯着。’同一时刻，系统在左元瑾脑海中说道。
“大学霸就是大学霸，和我们这些凡人是不同的。”陈姣拿着粉笔，试着在黑板上划了几下，没得出结果，放弃的叹了口气。
“大二才学的课，你当初都转走了，会这些才怪。”左元瑾笑了起来，温柔的说着，一双眼睛专注的盯着陈姣看。
她又一次的说出了莫名其妙的话语。
她就像一个屏幕外的人，看着游戏里名为‘左元瑾’的NPC按着程序，和陈姣对话。
“是老师的朋友吗？”班上最大胆的学生凑了过来，手撑在讲桌上，好奇的问道。
她一会儿看眼左元瑾，一会儿看眼陈姣。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左老师笑的这么温柔。
“对啊，我和你们左老师可是大学同学。”陈姣说完停顿了一会儿，俏皮的看了眼左元瑾，“你们左老师的所有糗事，我可都知道的。”
“真的吗？”一旁偷听的学生也凑了过来，把讲桌围了一圈。
“娇娇。”左元瑾喊了一声，语气中带着无奈和宠溺。
“好吧，看在我们元瑾叫的这么甜的份上，我就不说了。”陈姣摊了摊手。
“怎么这样--”一旁围着的同学开始怪模怪样的哀嚎，惹得陈姣笑个不停。
“你们左老师生起气来很恐怖的，我可不敢惹她。”
“娇娇。”左元瑾又喊了一声，同样的无奈且宠溺。
没有任何气势的话打不断陈姣和学生们的交流。
“你们左老师可是高三每天一套全科试卷的狠人，她布置起作业来，那可是无法想象的多。”
围着的学生新有同感的点了点头。
左老师布置的作业，在所有老师中，是最多的。
“她大学兼职当过家教，可恐怖了，那个孩子在她的强压下数学从30提高到130，你们绝对不想知道这个孩子写光了多少根笔芯。”
围着的学生拒绝去猜测。
好不容易从高中过渡到大学了，她们不想再去回忆高中的那些黑暗生活。
“左老师以前大学会逃课吗？”
“左老师以前大学上课时玩手机吗？”
“左老师大学谈过恋爱吗？”
学生们围着陈姣，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的提问，当听到有关恋爱的问题时，陈姣瞪了左元瑾一眼。
好在，上课铃响了，陈姣也出去了。
“一会儿下课后我再来找你。”走前，陈姣留下了一句话。
随着陈姣离开教师，消失在视线范围内，左元瑾也恢复了正常。
【陈姣来了，我好像有点不对劲。】左元瑾编辑好消息，给江鸣音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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