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京延面色不太友善，心里对蓟昭的看法更加不友善。胆小鬼？果然名不副其实。赵京延想起何队工作笔记里关于余语倩跳楼案的描述，最后一段只有一句话“蓟昭是个聪明人，其他名不副其实。”
心理素质强，表情管理更是滴水不漏，根据他办案多年的直觉，赵京延得出了和何志远一样的结论：这人很危险。
已经失了先机，又没有铁证，赵京延和钱归只得围绕蓟昭对堂春影院的熟悉程度找突破点。但他们不可能想到，蓟昭有姜媛的记忆，对影院有所了解，对答如流。
这一局，蓟昭完胜，但不幸的是蓟昭荣登赵京延心里的危险黑名单。
蓟昭被客客气气的请出了审讯室，张思文对这个能噎住自家老大的男人更加着迷，鞍前马后，很是热情，最后还主动提议把蓟昭送回家。
赵京延站在窗前看着车子走远，黄明之等人凑过来。
黄明之一向善解人意，“怎么了？赵队。”
赵京延神色黯然，“我的直觉告诉我，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黄明之也点点头，蓟昭很聪明，但是冷漠得让人心生寒意，他好像什么也不在乎，这样的人确实危险。
“不会吧，蓟医生的态度很好啊，一直很配合我们的工作，要是脾气大些的，我们拷走时就撒泼打滚了。”
钱归开口为蓟医生解围，听过黄明之讲的故事，对蓟昭存了几分好感。
赵京延不再说话，大家摸摸鼻子，继续各自的工作。
白悦，28岁，开朗大方，某外企企划部副部长，交际能力和工作能很强，是个精明强干的女人，父母都是普通的公司职员，没有仇家和外债。
蒙大海，30岁，比较内向，程序员，请假外出，至今没有销假，据说和白悦在大学时相识，一直苦追白悦，但白悦似乎对蒙大海不是很满意，故明确关系后，一直没有公开。
赵京延看着手里的照片和资料，沉默着，手机响起，听了第一句话，赵京延惊讶出声，“你说什么？白悦回来了！”
楼下吵吵嚷嚷，“你们凭什么带走我女儿，我女儿刚回来你们就不能让她休息一下吗？有没有人性？！”
“我告诉你们，我女儿要是受委屈了，我饶不了你们！”
“你警号多少，你什么态度！我要投诉你们！”
正在大声吵嚷的女人，身材臃肿，一双高跟鞋踩在地板哒哒直响，直击鼓膜。警察上门要带走白悦，白悦父母死活要跟过来并上演了这出大闹安全部的戏码。
赵京延看着撒泼的女人，揉揉太阳穴，“副队，你先带人过去审，我待会就来。”
黄明之马上就要把白悦带走，白悦母亲像老母鸡似的张开双臂，死死护住白悦，撕打眼前的警察，嘴里大喊，“你们休想把我女儿带走！警察打人了！警察打人了！”
黄明之无法，不能动手，只能退后，心里十分憋屈。
人民公仆啊，怎么能对人民动手？
赵京延沉下脸来，一身杀气腾腾往外发散，“顾孟钊，把这个妨碍公务的女士带走！先关着，审完蒙大海和白悦再轮到她。”
顾孟钊得令上前，要强行将白悦母亲拖走，那一身腱子肉，看着甚是骇人。
白悦母亲哪见过如此凶神恶煞的场面，眼神躲闪着望向赵京延，放软了语气，“我不走，我就不走，我要等我女儿。”
“那就去旁边的等候区等候。”
赵京延眼神示意，黄明之立刻点头强硬带走了白悦，默契十足。
而此时，蒙大海早也已经坐在了审讯室。
钱归正色，面对蒙大海，语气严肃，“白悦的父母来警局报案，说她失踪了。”
“是，我知道了，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白悦一直和我在一起，她生日那天答应了和我一起回家见父母，我很高兴，就带着她回我老家游玩了。”
顾大海穿着高领衬衫，扣子扣到最后一颗，脸色有些憔悴，语气说不出是悲是喜。
“你们为什么走得那么匆忙？没跟白悦的朋友们说一声吗？”
“哦，是这样的，我太激动，就忘了。”
“白悦一直没跟家里人联系吗？”
“哦……是的，老家在山里，信号不太好。”
似乎怕警官不相信，他又重复了一遍，“嗯，信号不太好。”
“信号不太好？你老家没通网吗？”
蒙大海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你认识姜媛吗？”
“嗯……认识的，她是白悦的朋友。”
“她死了，你知道吗？”
“不，嗯……知道，我回来就听说了，她是个好女孩，可惜了。”
“那天晚上，你也去了堂春影院？姜媛有什么异常吗？”
“没……我是说我那天晚上去了影院，但是我没进去，我在门口等白悦，没见过姜媛。”
“蒙大海先生，你怎么抱得美人归了，还那么低沉？”
“噢噢……白悦跟我闹小脾气了…”
……
“老大，你怎么看？”
审讯室外，张思文秀眉紧锁，很是忧愁，她觉得很不对劲，但总也找不到关窍。
“他在撒谎。去看看高速路口监控，有必要的话，去蒙大海老家走一趟。”
“这白悦倒是镇静，表现得比蒙大海好多了，两个人的供词都差不多，也没什么区别啊？为什么蒙大海在撒谎？而不是白悦呢？”
“我可没说白悦没撒谎，什么年头了，哪个村还没通网？还没信号？这个理由太牵强了，注意看他的脖子。”
张思文立刻脸红了，扭捏道：“老大你怎么这样子，叫人家看那什么草莓，合适吗？人家可还是祖国的花朵。”
……赵京延无语片刻，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张思文，在心里预估她脑子里有多少水。
张思文被看得浑身毛都炸起来了，“看什么看，我…我有喜欢的男孩子了…”
赵京延饶有兴趣，“哦？谁啊？”
“蓟医生啊。”张思文答得毫不犹豫，一脸陶醉，“那种禁欲气质，帅死了。”
换来了大家一致的鄙夷,再次为蓟医生点蜡，无他，这女人见一个爱一个，情债满天飞。
“是指痕？”
一向没什么存在感的实习生顾孟钊发言，蒙大海低头的瞬间，他看见了蒙大海衣领掩盖着若隐若现的淤青。
赵京延点头补充，“是的，是指痕或者勒痕。闹矛盾，也不可能往死里勒脖子。而且今天两个人相见相处举止亲密，说明他们的感情并没有破裂。他故意穿了高领的衣服，恰好掩盖脖子上的痕迹，应该是故意为之，他有所隐瞒。”
安全部内39支队忙得晕头转向，蓟昭却轻松许多，按部就班，除了张思文经常借着看望杨萍末的由头往他眼前凑，让他不太适应。
今天天气很好，蓟昭坐在医院小花园的石凳上假寐，这个时候应该是张思文来医院的时间点。
这里说是一个花园，其实只是一个靠着医院围墙的小花圃，墙边的杂草长得比花圃里的花草还要高，很久没人打理了。
突然，从墙角掉落什么东西，还没等到蓟昭细看，一个小小的人影接着砸下来。是一个小孩，活的，隐约传来小声啜泣。
“怎么是你？”
蓟昭神色复杂，扒开杂草，看见掉下来的是当初在住院部碰见的小骗子，按他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性子，这孩子早就被他扔到警卫室了。
但蓟昭对上那双眼睛，电光火石之间，他忽然想明白了为什么他觉得白悦的脸这么熟悉，除了长得像姐姐蓟闵，眼前这个小女孩的脸和白悦居然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叔叔，我腿疼。”
杨狗子用脏兮兮的小手抹了抹眼泪，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蓟昭站在原地没有上前，如果要给小姑娘的表现打分，满分十分，蓟昭会给七分，七分演技，剩下三分才是疼得实在。
看她强忍着不敢掉眼泪的可怜样，蓟昭心软了。
想带她去办公室包扎，刚说出口，她拼命挣扎，唯恐蓟昭要把她秘密处决了。
“叔叔，对不起，上次我不该骗你，我只是想给哥哥买蛋糕，那天是他的生日，我没钱，呜呜，你别怪我，也别告诉我妈妈。”
她抽泣着把旁边的灰皮软包双手递给蓟昭，满含希冀地望着他。
“叔叔，你能把这些苹果带给哥哥吗？病房号我放在包里面了。本来想让保安叔叔帮我拿上去的，但是他不让。”
“好不好嘛？叔叔？求你了。”
狗子小声哀求。
看着蓟昭不为所动的模样，狗子小心翼翼地重复解释。她只是来给她的小哥哥送苹果的，小哥哥是她以前的邻居，他们经常一起玩。
蓟昭面色凝滞，心下只余骇然。这个包实在太眼熟，姜媛死的那晚，那个叫白悦的女子就挽着一个一模一样的包！
蓟昭压下心头的震惊，收下包，里面鼓鼓囊囊的装着苹果。
小姑娘还在嘟囔着：“哥哥看了一定很高兴，他上次说想吃来着，叔叔，你一定要告诉他，我很想哥哥，哥哥要好好治病。我们约好了要一起去游乐园坐摩天轮的，你跟他说我会一直等着的……”
“啊！叔叔，疼。”
她话还没说完就惊叫一声，眼泪瞬间滑落，又死死咬住嘴唇，怕引来别的人。
“你的脚扭到了，给你复位，忍着。”
蓟昭试探着问：“你叫什么名字？你妈妈呢？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我才不告诉你，你肯定想向我妈妈告状。”
蓟昭从她略带鼻音的声音里听出一丝惊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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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交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