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车库中,身着红色短裙的女人奋力睁开眼睛,眼前一阵眩晕,明亮的白炽灯刺痛她的眼睛,她下意识紧闭双眼。
她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她只记得自己走在回家的路上,有人从身后袭击她,湿润的毛巾捂住她的口鼻,再醒来就是现在。
她浑身无力却想要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然而刚支起手臂,立刻跌倒在地上,脚尖踢到一罐啤酒,在安静空旷的环境中发出一阵响动。
她心中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随着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双黑色运动鞋出现在她的眼前,她努力扬起头,看到了凶手的真面目——高大魁梧的中年男人,面容俊朗,比她接待过的任何男人都要帅气,然而他嘴角挂着森然的笑,手持一把锋利的手术刀。
刀锋闪过的寒光让女人忍不住颤抖,她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小腹,连连倒退。
“求求你,别伤害我,我已经怀孕了...求求你,我包里的钱和银行卡你都可以拿走,求求你别伤害我...”
眼泪晕花了精致的妆容,廉价的黑色眼线融化,混合眼泪蜿蜒而下,在她那张惊恐的脸上留下两道黑痕。
“呵呵...”男人一步一步走近,蹲在她眼前,一只手钳住她的肩膀,冰凉的刀锋抵在她的眉心。
“啊!”女人尖叫起来。
“嘘——”男人指尖的刀锋滑到她的唇上,“乖乖听话,我不是坏人,上帝派我来迎接你们,我会温柔一点的。”
女人吓得噤声,压抑着抽噎:“求求你,我不想死...”
这样的哀求让男人不耐烦地撇下嘴角,“你不愿?你不过是个站街妓女!妓女怀上野种就是你的原罪!”
男人粗鲁地扼住她的脖子,“你不是一个好母亲!你的孩子以后也不会是个好人!你即将为这个世界带来一个罪犯!只有将罪犯扼杀在子宫里,上帝创造的这个世界才是完美的!这是神圣的事业,为神圣的事业献身是我们的使命!”
“这就是你滥杀无辜的理由吗?仇杰。”
此时阴暗处突然传来一道平稳的男声,紧随而来的是一道枪声,正中男人手中的手术刀,手术刀被弹飞,划破男人的手背。
躺倒在地上的女人惊叫一声晕了过去。
被道破姓名的男人站起身,甩了甩被震得发麻的户口,对倒地的女人瞬间失去了兴趣,他面向子弹射来的方向,抬手舔掉手背上的血,兴奋得通红的眸子紧盯着缓缓走出来的熟悉面孔。
那是一幅总是温和沉稳的面孔,面白如玉,眉如远山,如古画里的矜贵公子,尤其是那双深如沉渊的眼睛,自带着锋芒的凌冽。
“蓟昭,你来了,你终于来了。”
仇杰话音未落,车库的门被暴力撞开,数十全副武装的警察冲进来,为首的黑面警察大喊:“你已经被包围了,请放下武器!立即投降!”
“噢,马里奥,你也来了。”仇杰的话语不似刚才的兴奋,有些嫌弃。
熟悉的声音让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因为他们接到的出警任务是抓捕连环杀人案凶手,其在短短半年内接连杀害了十个妊娠妇女,并将被害人的肢体摆弄成跪在地上祈祷的样子,最后在凶案现场放上一根另一个女人的手指,因此他被称为“圣徒”。
而案发现场的手指全部来自一个女人——警署法医蓟昭唯一在世的亲人,他的亲姐姐蓟闵。所有人都知道凶手是冲蓟昭来的,但谁也没想到凶手会是蓟昭的好兄弟,他们的顶头上司仇杰。
唯一知情者马里奥瞪大了双眼,来之前蓟昭找过他,他当时笃定地回复蓟昭“怎么可能”,此刻却不由得他不信,他心里满是失望和不解,脱口而出:“为什么?”
仇杰懒懒一瞥,眼神里的疯狂似波涛汹涌,语气里是厌倦和鄙夷,“你不懂。”
仇杰这副面孔谁也没见识过,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蓟昭枪口对着他的脑袋,一字一句却是在撕扯着自己的血肉,“我姐姐呢?”
眼前这个人是他的至交,六年的兄弟情谊,绑架了他相依为命的亲姐姐,一根一根切掉他姐姐的手指。
一想这,蓟昭恨不得立刻杀了他!
明明他的姐姐下个月就要结婚了,明明再过八个月,他就要当舅舅了...
然而是他第一时间把好消息告诉仇杰!
是自己害了姐姐!蓟昭恨自己识人不明,更恨自己此刻的无能为力!
仇杰欣赏地看着蓟昭,似乎并不在意黑洞洞的枪口,“噢,蓟昭,你又知道了,对,你肯定知道了,你姐姐已经死了。”
蓟昭的手指半压着扳机,再次厉声喝问:“我姐姐呢?”
仇杰低低笑起来,“你先回答我你为什么会锁定我?作为奖励,我会告诉你姐姐的位置。”
“浸泡断指的离子防腐剂很昂贵,一般只有医学院才会用到。”
“可是市内所有医学院我们都调查了,并没有防腐剂丢失,我们还一起查了生产工厂的出货单。你是怎么怀疑到我偷了警署的防腐剂?”
仇杰自然而然接下蓟昭的话,仿佛他们还是往昔的同事,平和地讨论着案情。
蓟昭咬着后槽牙,“上一次案发现场的防腐剂内提取出我的DNA,因为我打开防腐剂时曾划伤了手。”
仇杰眼里的欣赏再也无法掩盖,笑容更真挚,笃定道:“你是故意的,没有证据,所以你制造了证据,蓟昭啊蓟昭,你总是这样,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会知道是我...”
蓟昭的耐心耗尽:“少废话!我姐姐在哪里?”
仇杰掀起眼皮,指了指蓟昭的脚下,“喏,就在这儿。”
蓟昭喃喃,“什么...”
他立刻蹲下来,徒手刨开地上被压实的泥土。
马里奥也回过神来,跟同伴交换眼神,想要冲上去制服仇杰。
“都别动!”仇杰灵活地躲过,扯开夹克外套,他的胸前挂着一枚手雷。
马里奥立即作出停止的手势,“后退!蓟昭,回来!”
蓟昭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他已经挖到了,冰凉青紫的脸裸露在眼前,变质的血腥腐臭直冲鼻腔。
眼泪霎时模糊了双眼,“啊!姐姐!”
他用尽全力把她挖出来,眼泪越来越多,手指已经疼到麻木,他抱着姐姐,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寒冷的夜晚,身为警察的父亲因公牺牲,母亲殉情而亡,一夜之间他失去了双亲,只有姐姐,温柔地抱着他,她说:“阿昭不怕,还要姐姐。”
“阿昭,你尝尝鸡蛋面,姐姐已经做了不下5遍,肯定能吃的,你试试嘛!哎,别跑啊。”
“阿昭,考试加油,姐姐在外面等你呦。”
“阿昭,对不起,姐姐擅自修改了你的专业,法医也是警察啊...”
“阿昭,你要当舅舅了!”
“阿昭,姐姐结婚了你就搬过来跟我们一起住好不好?我就你一个弟弟,为什么你总是要离我远远的?”
“阿昭......”
现在,他什么都没了,他再也听不见姐姐的声音了……
“姐姐...”蓟昭泣不成声,他抓住了身旁的枪,枪口对准凶手,嘶吼着:“为什么你要杀了她!你明明知道她以后会是一个好母亲!她的孩子一定也会是个好孩子!”
仇杰双眼深深望过来,“蓟昭你忘了吗?我们说好了要创造一个没有罪恶的世界,你应该和我一样,成为上帝的手,抹杀一切罪恶的源头!是你姐姐拖累了你,她该死!你不该怪我,像你这样自视甚高的怪才,别人和你说不到三句话就想逃,如果不是我,你连朋友都没有。”
仇杰双眼眼眸一转,侧眼笑眯眯看着一众警察,“噢,你不会以为警署里的人都是你的朋友吧?别忘了,暗网上出价10亿要你的命呢,要不是有我,你早就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仇杰的话音落下,全场雅雀无声。
蓟昭艰难地闭上眼睛,“他们并没有伤害我姐姐,我宁愿死在他们手里。”
仇杰兴致勃勃的表情凝固在脸上,“你姐姐死前给你留了一句话,想听吗?”
蓟昭眼神染上杀意,“说!”
蓟昭越是痛苦,仇杰就越是愉悦,他脸上的笑意扩大,“我跟她说如果她不出声的话,我就把她的遗言传达给你,你猜怎么着?我掐死她的时候她真的一声不吭!哈哈哈……”
“砰!”
一声枪响打断仇杰癫狂的笑声,子弹擦过仇杰的耳垂,在空中拉出一条血线。
“嘿嘿,蓟昭,你真的不想知道吗?”
仇杰不为子弹威慑,反而目光期待地投在蓟昭的身上,“来啊,你的枪法不是很准的吗?噢,忘了跟你说,你姐姐看见我的脸时,那副震惊的表情,别提多有趣了……”
“砰!”
又一声枪响,又一颗子弹射出,擦过仇杰的耳畔。
“噗,哈哈哈,蓟昭,你的手在抖呢。”仇杰疯狂讥笑。
蓟昭知道自己的手在颤抖,他知道他不能杀仇杰,仇杰应该接受审判,或许还有更多的被害人没有被找到……
马里奥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蓟昭,别冲动!他在激怒你!”
仇杰凶狠的目光扫过马里奥,转了一圈,还是紧盯着蓟昭,“别相信他,我亲眼看见他在你茶水里投毒,记得吗?有一次我打破了你的杯子。噢,你还说是你姐姐送的陶瓷杯呢。”
蓟昭流过泪的双眸如同冰封的湖泊,这一刻,积压了30多年的疲惫突然爆发,心头仿若压着一块巨石,喘不上气,甚至有些恍惚,整个人轻得要飘起来……
颤抖的手归于平静,蓟昭抬起手,瞄准,扣下扳机,简单的动作几乎耗尽了他仅剩的一点活气。
“砰!”
第三声枪响,打在仇杰的胸口,那是心脏的位置。
仇杰终于满意了,笑容里的阴森褪尽,唯余纯真和忧郁,他往后踉跄一步,倒下前他用最温柔的语气,复述了蓟闵的遗言。
“她希望你当个普通人,过完幸福快乐的一生。”
“不过,蓟昭,你没有机会了,你现在和我一样,都是双手沾血的人……”
伴随着身体接触地面的沉闷响声,仇杰倒地,倒地的还有他手中的手雷。
马里奥大喊:“快跑!”
轰然一声,巨大的冲击波压在胸口,火舌立刻蹿起来。
眼前的火海定格,蓟昭失去了意识……
再次声明:犯罪悬疑题材,所有内容均为虚构,切勿带入现实中。
第1章 十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