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卤菜的主营是卤菜，但也有其他的一些小吃，像是什么蛋炒饭之类的快手炒饭都有。
许稚挑了几个摊子上卖得最好的介绍。
最后，谢厌点了一个卤猪头肉，一份蛋炒饭，还有一个卤鸡腿。
至于刚刚吴喜梅哄谢若的凉拌素拼也没落下，谢若拉着许稚的手强调：“要舅婆做，要酸一点点！”
舅婆？
这个称呼在许稚脑海里转了转，她就反应了过来，说的是自己的舅妈。
应该是崽崽听到自己叫舅妈，跟着叫的吧？
“没问题。”许稚说道。
谢若笑眯了眼：“老谢老谢，有凉拌菜吃！”
“嗯。”谢厌知道她在显摆什么，他其实也有点好奇，一直被谢若挂在嘴边的“超级无敌巨好吃夏天必备开胃凉菜”到底有多开胃，多好吃。
许稚飞快地看了一眼不说话的谢厌。
这个人……真的让她有点纳闷了。
和书店的时候相比，他看起来好像又温和了很多。
点菜的时候，居然还和自己说了句谢谢。
许稚心里稀奇不已。
原本就只存在传说里的那个“谢厌”，似乎和现实中的他，更像是两个人了。
谢若还想和许稚多说两句话，小脑袋转啊转，悄悄咪咪地戳了下旁边的谢厌：“我还要吃卤鸡爪。”
“你不能啃骨头。”谢厌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我会吐掉！”
“你不会，上次不是还使劲拿牙去咬，差点把牙磕坏了？”
“好汉不提当年勇！”
“谢若，你在心虚。”
一大一小又瞪上了眼睛，小的那个头脑袋耷拉了下去：“知道了，不点就不点嘛，就吃鸡腿。”
谢大讨厌！难道是没反应过来她在没话找话？
居然拆台！坏蛋！
“卤鸡腿也很好吃的。”许稚不知道崽崽在想什么，还以为她是没能点到自己喜欢吃的东西，笑了笑，安抚她，“试试看，有可能比卤鸡爪还香哦。”
许稚说着话，自己都没注意到，和崽崽说话的时候，自然而然地也带上了尾音。
一点点上翘，像是轻声细语哄小朋友的腔调，谢厌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许稚毫无觉察，还在认认真真地问：“你们要喝饮料吗？”
“有唯怡吗？”谢若巴巴地看着她。
许稚摇摇头。
不仅是她家的摊子，就连旁边的这些摊位上，也没有听说过什么饮料叫做唯怡。
“那不要了。”谢若趴在桌上，好像一条被油炸的咸鱼，“我就想喝豆奶。”
许稚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唯怡没有，但是有天下秀，要不要试试？”
谢若刚刚还一副蔫哒哒的样子，一听她说这句话，立刻又从桌上弹了起来：“好啊好啊！”
“就天下秀。”谢厌确认。
许稚应了一声，记好他们点的菜。
“要酸一点点哦。”谢若还没忘了自己的凉拌素拼，“一定要舅婆做的哦~”
“好。”五六岁的小女孩乖乖巧巧的，卖起萌来让人简直扛不住，许稚手指动了动，想捏她的脸还是忍住了，只捏了捏她的手指头，“马上就来。”
崽崽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那我等你哦。”
许稚又提醒谢厌：“想吃其他摊位的菜也可以点好，我会帮忙拿过来的。”
“谢谢姐姐~”谢厌还没来得及说话，又被谢若挤在一边，“姐姐我们不急哦，慢慢来，别太累啦！”
“嗯。”许稚觉得看到这张笑脸自己都没那么疲惫了，转身往铁皮小车走去。
谢若眼巴巴看着，等许稚走后，她才又瘫回了桌子上：“好热哦！老谢，你不是说现在没有以后热吗！”
谢厌：……
他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之前说装空调，你又不肯。”
他并不是很怕热，加上小院本来也比较凉快，所以之前也没考虑过要买这些。
但是谢若太怕热了，她自己说是遗传了小姨的怕热体质，一到夏天就汗水到处流。
要安空调的话，还得现来打孔，找地方放外机。
最麻烦的是，谢若去了一趟电器店，回来就嫌吵。
“空调不是那种长长一条，挂在天上的吗？”小崽崽还很委屈，“怎么会长得和砖头一样，还‘呜呜呜’一直叫……”
空调，在这会儿还是奢侈品。
市场上能买到的空调，都是内外机一体的，一般叫做“箱式空调”。
如果房间恰好邻着阳台，那它就是装在门框的上方；如果不是，那多半是装在窗子的一侧。
它的外形庞大，累赘的外机还和内机绑在一起，噪音也大，但在这个只有风扇能制冷的时代，堪称是降维打击。
像是益州省这种夏天比较热的地方，许多家庭有了钱，头一个要考虑的不是换什么波轮洗衣机，也不是买什么彩电，而是先搞一台箱式空调，把夏天熬过去再说。
但对于习惯了柜式空调又安静、又凉爽的谢若来说，箱式空调的声音就有些折磨人了。
谢若怎么也接受不了，谢厌没办法，只能先买了一台新的小风扇。
她夏天恨不得把那台风扇背在身上出门玩，回到家就抱着不撒手。
但风扇再凉快，比起吹习惯的空调，那还是太逊了。
尤其是这个天气，稍微热一点的地方，风扇灌出来的都是热气。
就没凉快到哪儿去！
“还是说要打包？”谢厌看着忙碌的许稚，“我和她说？”
“不要不要！”刚刚还瘫作一团的小崽崽立马跳了起来，顾左右而言他地找借口，“卤菜就要在这儿吃才好吃，回去就不好吃了！”
谢厌知道她是找借口，崽崽也知道他知道。
说到底，还是她想和许稚多说几句话。
“有这么想吗？”
“有。”谢若斜着眼睛瞪他，“在家里，每天妈妈都会讲故事哄我睡觉的！”
她就是妈妈最爱的崽，无论有多忙碌，都会给她讲睡前故事。
讲孙悟空大闹天空，讲二郎神哮天犬，讲哪吒闹海……崽崽总是听得心潮澎湃，常常做梦都在念咒语，要一个跟斗翻出去十万九千里。
“我也讲。”谢厌道。
谢若投去鄙视的目光：“你那是故事吗！”
谢厌：“你也睡着了。”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谢若就鼓起了腮帮子。
什么复什么数的，什么数什么分的。
问谢厌，他说他讲的是数学。
数学！
那是给小孩听的吗！
谢厌还好意思说她哄睡了。
人是睡着了没错，但在梦里都在被那些讨厌的数字追来追去啊！
一边追一边还在喊“微积分”、“傅里叶”！
简直是噩梦！
谢若气嘟嘟地对手指去了。
谢厌看她注意力被转开，也不那么可怜巴巴地看着许稚的身影，这才移开了视线。
他并不能理解谢若的感受。
或许是因为亲情离他已经很遥远，他已经不知道，对血脉相系的亲人，要用什么样的表情，才能显得不那么疏远。
谢若这么依赖父母，她应该过得很幸福。
所以，明明张着嘴，像只小狗一样“哈赤哈赤”地喘着气。
明明头发都粘在脑门上，也只是不舒服地把它拨开，只字不提回家吹风扇的事。
“等我一下。”谢厌站起身，离开了小方桌。
“唔？”
谢若半眯着眼睛，看着他走到了铁皮小车在那边，和忙碌的许稚说了些什么。
她很好奇，却没力气跟过去了。
可恶的夏天，要把崽崽烤化了。
只见许稚往这边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很快，谢厌拿着一把大蒲扇回来，坐在谢若身边，给她扇起了风。
他刚刚是去问许稚，有没有扇子可以借用。
“呼——呼——”
蒲扇鼓动着晚风，一下吹散了蒸腾的热气。
谢若的小脸蛋上，被湿乎乎的汗粘在脑门上的碎发也吹得飘动了起来。
“好凉快哦。”谢若笑了，“老谢对我最好了！”
她说得真心实意，还往他身边蹭了蹭。
谢厌的手顿了顿，接着，又继续给她扇风：“嗯。”
……不怼他的时候，还是挺可爱的。
谢厌鬼使神差地想道。
-
许氏卤菜的摊位上来来去去都是人。
好在，许树民这个大厨十分熟练，锅铲、筷子、各种器具在他手里面舞得生风。
卤菜和豆奶早早就上好了，只有蛋炒饭要现做，等了几分钟。
刚一出锅装盘，许稚就端了过来。
两盘不一样大小的炒饭分别放在一大一小面前：“来，蛋炒饭，这一盘是辣的，这一盘是不辣的。”
她脸晒得有些泛红，长长的头发因为不方便做事，在脑袋后高高地盘了起来，前面碎落的头发也用黑夹子别了起来。
给他们上菜的间隙，还在留意着其他客人的情况，怎么看都是利落又勤快的女孩。
和书店那个胆怯得像兔子一样的她，判若两人。
“谢谢。”谢厌从她手中接过烫好的碗筷，“麻烦你了。”
许稚摇摇头：“没有。”
刚刚谢厌过来，除了问她借扇子，还有一件事就是想把碗筷烫一烫。
谢若有一套自己的小餐具，但今天出门的时候没带。
许稚心里默默记下这个要点，背后其他客人的喊声传来，她冲他们笑了笑：“我先过去了，有什么需要的随时叫我。”
“嗯嗯，姐姐去忙吧！”谢若挥挥手，“我们自己吃！”
许稚又对着她笑了一下，这才应了那边的喊声，匆匆忙忙的脚步赶了过去。
“4号桌，一瓶蓝剑啤酒。”
“3号桌的核桃肉上了没？”
“打包麻烦您去那边结一下账，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