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闹腾了那么一下，再躺到床上的时候，戚遥反而直接就睡着了，等闹钟再次响起来的时候，她能隐约从门缝里看到外面透进来的光，很微弱，应该不是客厅的灯。
谢川醒这么早？他不是设计师吗？在哪家公司上班啊，凌晨才下班回家，六点就起床打工，年薪很高吗？那为什么还住合租房啊？
戚遥带着一脑袋问号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外面似乎又降温了，这间房里房东只准备了这么一条空调被，她冷得搓了搓双臂，摸索着开了灯，连上网，看了眼微信，谢川果然还是没收她的钱，甚至直接给她退了回来。
既然如此，她也懒得再转，反正住一起，她多交一点水电费什么的也就还回去了。
她在床上磨蹭了一会儿，思考今天该去哪儿找工作。
音城里排的上号的模特公司她昨天差不多都去试过了，都没人敢要她。
某甘木确实是个大牌子，品牌影响力的不容小觑，无论大小，只要是个公司肯定都想跟他们有合作的，戚遥叹了口气，实在不行，就去附近服装店问问还招不招人吧。
她从床上下来，穿好衣服，出房间洗漱的时候，发现厨房的灯亮着，谢川正在做早饭。
卫生间和厨房离得很近，戚遥去洗漱的时候正好碰到他端着早餐出来，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桌子上多了一份早餐。
“我多做了一份。”谢川解释道，“你上班不着急的话，吃了再走吧。”
戚遥本能地笑了笑，想拒绝但又觉得人家都做好了不吃不太好，而且自己昨天还把他打伤了，正好趁这个吃饭的机会慰问一下，倒也不算刻意。
“那……谢谢你。”她笑着坐下来，拿起一片吐司，然后开问，“你额头上的伤，好些了吗？”
谢川喝了口豆浆，说：“伤口并不大，只是血看起来吓人，已经快好了，你不用担心。”
“奥。”戚遥点了点头，咬了一口吐司。
谢川吃东西的时候很安静，举手投足都活脱脱一个优雅的绅士，戚遥有些好奇他这样的人怎么会住在合租房，正好他昨天说了今天要聊一下水电分摊的事，戚遥喝了口豆浆，随便问了句：“谢川，你昨天说今天聊一下水电分摊的事，这个房子里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就直接平分怎么样？”
谢川闻言，回答说：“水费可以平分，但电费我可能得多出一点。”
“为什么？”戚遥咬了一口煎蛋，有些疑惑。
谢川说：“我是服装设计师，平时待在家设计衣服的时候多，用的电自然也多，又刚开了个网店，电脑差不多也是24小时开机，也费电，自然要多交一些。”
“你开了个网店？那你自己做老板吗？”戚遥问。
谢川点了点头，回答说：“嗯。”
戚遥感叹了句：“真好，这样就不用怕失业了。”
“嗯？”谢川听她这样说，问道，“你……失业了吗？”
戚遥一边掰吐司一边点头，说：“对啊，我昨天刚被开除。”
她想起昨天上午自己在摄影棚外穿着高跟鞋等了一个小时，在办公室被李主管指着鼻子骂，还被那么多公司接连拒绝，叹了口气，问谢川：“对了，你在这儿住了多久了啊？你知道这附近有没有服装店什么的，能用得着模特的地方。”
谢川有些惊讶，眉头轻轻往上扬了扬，问道：“你要去服装店应聘？”
戚遥点了点头：“嗯。”
他眼神落到自己碗底，喉结动了动，说：“你……完全有条件去大公司试试的。”
戚遥喝了口豆浆，解释说：“以前是有的，但我昨天得罪了一个大牌的女装，没有公司敢要我了现在。”
“得罪？”谢川问。
戚遥越想越觉得不服气，说：“其实也不能算得罪吧，就是上周的时候某甘木要发布新品，来了我们公司谈合作，还开了个展会，当时那个领导人说欢迎大家批评指正，还把邮箱发出来了。”
“他那个新品真的……”戚遥摇了摇头，“当时衣服出来的时候我们模特群里直接炸开了，简直不知道设计师是怎么想的，他有件吊带裙，领口是串在吊带上的，还可以滑动的，挂在那里像窗帘，穿在身上又要走光。”
“还有他们的新款背心。”戚遥伸出小臂，“差不多就我这小臂的一半，三岁小孩儿稍微长快点都嫌勒。”
戚遥实在是不理解这些设计，想起谢川也是女装设计师，问了句：“对了，你也是设计女装的，这是你们的什么新的流行趋势吗？”
谢川没忍住轻笑了一下，回答道：“不是。”
“你看，我就说吧。”戚遥撇了撇嘴，“就是他设计有问题，还不让人说，你说如果是走的是时尚风，那可能确实我欣赏水平有限，高攀不起，可某甘木走得就是通勤女装的路子，这么做衣服就是不合理的啊，有那个上班族会穿窗帘去上班啊？”
谢川勾了勾唇，喝了口豆浆，应和一声，继续听她吐槽。
“当时在场的女生几乎都对这些女装有意见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交了意见信，而且我明明是匿了名的，不知道后面怎么又变成实名了。”
“因为你指出了某甘木需要改进的地方，你的公司担心得罪品牌方开除了你，别的公司也因为这个原因不敢要你，对吗？”谢川总结了一下戚遥的话。
戚遥点了点头，无奈地吃掉最后一口鸡蛋：“对。”
谢川见戚遥这样，低眉笑了笑，问她：“你确定要去服装店找工作了吗？”
戚遥喝着豆浆看向谢川，说：“应该是了。”
谢川从旁边扯了张纸递给她，问：“那你有没有兴趣做我的模特？”
“嗯？”戚遥接纸的动作一顿，“你的模特？你也招模特吗？”
谢川勾了勾唇，问戚遥：“吃好了吗？”
戚遥点了点头。
谢川起身，打开自己的房门，戚遥跟着走过去，看见那满屋子的漂亮女装。
谢川走近房间，又挪了两排裙子到戚遥面前，说：“我刚开店没多久，现在正在招聘试衣模特。”
他环视了一下四周，说：“这些衣服都还没有拍过模特上身图。”
“哇。”戚遥看着谢川刚挪过来的那两排小裙子，不由得惊叹一声，“这都是你设计的吗？真的好漂亮，而且是很实用的那种漂亮。”
戚遥拿起其中一件吊带裙，说：“你看你这个明显就比那个窗帘好很多，图案也不廉价，还有小珠珠，价格怎么样啊？贵吗？”
“这排裙子我定的价大概在70-100之间，后面的套装大概在110-140之间。”谢川不知道这个价在戚遥这样的年轻女生看来贵不贵，问了一句，“你觉得贵吗？如果你在网上刷到一条这样的裙子，这样的价格，你会愿意买吗？”
“这条才一百不到？”戚遥摸了摸这条裙子的质感和细节，问，“你的成本是多少啊？这个价你还能赚钱吗？”
戚遥说：“就这条裙子，要是放商场里卖，没有150绝对买不到。”
“除去成本和工厂的收费，还是有点零头能赚。”谢川算了算，说，“不过刚开业，薄利多销，先把顾客量固定下来应该也很重要。”
戚遥点了点头：“有道理。”
谢川挑了挑眉，问戚遥：“所以你考虑好了吗？愿不愿意做我的模特，薪资你开。”
“薪资我开？”戚遥看了眼谢川，确认自己有没有听错，“可你都不知道我能力怎么样。”
谢川肯定道：“我相信你。”
戚遥笑起来，眉眼弯弯，她把那件小吊带挂回去，拍了拍胸脯保证道：“好！我绝不让你失望。”
正要准备收拾收拾开工，一阵凉风从窗户吹进来，冷得戚遥打了个哆嗦。
“抱歉，我忘了关窗户了。”谢川转身走到窗边，关上了玻璃。
戚遥这才想起自己还得买床厚被子，但她不是本地人，满余街这边她更是完全不熟悉，而且这地方这样偏僻，手机导航上都不一定有这些小商店的地标。
看谢川对这房子的熟悉度，他应该在这儿住了有段时间了吧？反正都是室友了，以后还要一起工作，问问应该没什么吧？
她挂上明媚的笑容，问道：“谢川，你知不知道这附近哪儿有卖被子的啊？”
谢川的动作一顿，想着最近降温了，房东准备的被子确实防不住，可……
他问戚遥：“你想买哪种？”
“就最普通的棉被就好。”戚遥又说，“但不要太贵，我最近手头非常紧。”
谢川清了清嗓，说：“我倒是知道有一家店，棉花厚实，价格也比较合适。”
“真的？”戚遥笑着，“那你可以带我去一趟吗？或者……或者你跟我说一下大概怎么走，我自己过去也可以！”
谢川把手机揣进兜里，说：“我骑车带你过去吧，那家店不太好找，而且冬天的被子很重，你抱回来的话太累了。”
他打开旁边的小衣柜，拿出一顶新的棕色小熊护耳帽递给戚遥：“骑车很冷的，戴上这个会好很多。”
“不用不用。”戚遥不太好意思收，她侧了下身，给谢川看了眼自己大衣上的帽子，说，“我有帽子的。”
谢川走过来，把小熊护耳帽递到戚遥手上，说：“拿着吧，就当……我这个店长给员工的一点福利。”
谢川的眼神太过温柔，戚遥一时愣了神，反应过来时谢川已经离开房间开始收盘子洗碗了。
戚遥把帽子收好，走进厨房，说：“我来洗吧，本来早餐就是你做的，实在是该我洗碗的。”
谢川把手套戴好，对戚遥说：“不用，你去看看房间里还差什么东西吧，待会儿顺便一起买了。”
戚遥摸了摸后脑勺，都这时候了，她总不好直接把手套从谢川手上拽下来，点了点头，回房间收拾东西去了。
她缺的生活用品倒是不多，牙刷毛巾沐浴露什么的之前住员工宿舍的时候都有，就差一床厚被子，但其他的缺的可就多了。
像什么米油盐菜，锅碗瓢盆这些她可是一样没有，今天的早餐就是白嫖的，戚遥摸了摸那顶小熊帽子，再加上昨晚的药钱，在心里默默盘算了一下自己到底欠了谢川多少东西。
谢川洗碗很快，戚遥换了厚衣服出来的时候他已经背好包包靠在门边等着了。
两人一起下了楼，谢川骑着小电驴载着戚遥穿过夜宵街，又绕了两个路口，最后拐进了一个破破旧旧但很干净的小巷子里，在一间棉花铺子的门口停下。
铺子门口架了张躺椅，一个奶奶正坐在上面烤火，听见巷子里有小电驴的声音，抬起头来，正好看见两个十分眼熟的年轻人。
谢川一条腿蹬在地上，对戚遥说：“到了。”
“好。”戚遥今天穿得有些厚，手掌在谢川肩上轻轻撑了一下。
奶奶本来还疑惑到底是在哪儿见过这两个人，直到看见那小伙子额头上包着的纱布，这才豁然开朗，乐呵呵笑起来：“哟！小两口来置办喜被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