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进门,景煜就开门见山。
“不知将军对令爱的将来如何打算?”
暗夜算是听明白了,就说这人大晚上的来干啥啊,原来是抢闺女来了。
“景小公子为何对小女如此上心?”
暗夜咬牙开口。
景煜微微叹了口气,似在惋惜,“在下与令爱一见如故,想来令爱已经到了上学堂的年纪,难道将军打算让长宁一辈子都在醉月楼吗?”
暗夜心里无数草泥马奔腾而过,长宁一个六岁的孩子,和你一个外男,有甚一见如故!
不过景煜下来说的话却让他不得不考虑。
长宁确实已经到了该上学堂的年纪,他虽有心却无可奈何。
在越都,寻常人家的女子虽也能同男子一样入学堂读书识礼,但学堂不会收一个青楼长大的学生!
看到男子脸上出现了如他所愿的纠结,景煜继续,“想来令妹的婚事也是将军的一大心愿。”
暗夜闻言一愣,有些疑惑,云霄的婚事?
“杨国公夫人是在下的亲姨母。”
景煜适时开口解释。
“不瞒将军说,世子表哥今年已二十有五还未娶亲,姨母其实早就着急了,也有心妥协想让令妹进府。”
“奈何没有理由,面子上又过不去,这才一直与表哥较着劲儿。”
景煜倒了一杯茶,循循善诱。
“若是在下在姨母面前为令妹美言几句,想来姨母有了台阶,自然是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骨节分明的长指优雅的端起茶杯,景煜不再说话,轻轻嗅了嗅茶香。
他的脸被茶杯里升起的水雾所笼罩,让人看不真切。
暗夜已经陷入了沉思。
妹妹与那杨政渊的婚事,确实是他的一大心事,可……
暗夜已经冷静下来,从进门开始,面前这个少年就在有意一步步的引导他。
“在霍某眼中,家妹自是配得起这世间最好的儿郎!”
“国公府又如何?世子又如何?既然那国公府如此看不上我霍家,看不起我妹妹。”
“这门婚事......”暗夜冷哼,“我霍家也不稀罕!”
空气静止了一瞬。
“霍将军果然高风亮骨......”景煜语气略带嘲讽,“但你可曾真正关心过霍姑娘?”
“将军以为霍姑娘这些年为何不愿意离开醉月楼?表哥又为何非霍姑娘不娶?”
暗夜沉默。
自从霍家出事后,不只是云霄的婚事,很多曾与霍家交好的世家都纷纷断交,唯恐惹祸上身。
小小年纪的他带着刚刚懂事的妹妹,四处碰壁,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世态炎凉。
世家大族最重门第,那杨世子固然长情,若是喜欢云霄,随便抬进府里做妾杨家也不会不同意,他没道理为了婚事忤逆国公夫妇这么多年。
除非杨政渊不想委屈了云霄。
“霍姑娘是为了你,为了霍家唯一的血脉。”
景煜言尽于此。
霍云霄在等,在等哥哥完成他的使命,她会让他毫无后顾之忧的放手去做他该做的事。
杨政渊也在等,等霍云霄的一个心甘情愿。
“小公子有什么目的,直言吧。”
暗夜眼睛闭了闭,声音有些疲惫,身上的担子重如千斤,压的他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将军别急,再听景某一言。”
景煜已经势在必得,不在乎多说一些。
“景某知道将军这些年一直奔波在外,无暇顾及长宁,许是为了查清当年霍家贪污之事,也许是为了……”
景煜站起来走到暗夜身侧,刻意压低声音,“调查前朝太子……”
暗夜闻言大骇,他怎么知道!?
景煜露出一种早知如此的表情,沉声道:“景某所知道的,远比将军想的要多的多。”
暗夜此刻心里已经完全不只是震惊了,他甚至感到了一丝恐惧!
看着少年唇角的那抹扬起,暗夜有一种错觉。
他甚至觉得,这少年知晓他此生最大的秘密。
长宁……
觉得时机已到,景煜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景某想把长宁收为义妹,养在景府。”
“当然,对外景某会说长宁是景某失散多年的亲妹妹。”
景煜又补充了一句,算是稍微安抚一下暗夜的情绪。
暗夜冷冷凝视着面前的少年,黑眸深如寒潭,“你到底是谁!?”
在他眼里,一切靠近长宁的人,都是不怀好意!
景煜笑了,精致的桃花眼微微眯成了月牙儿,仿佛并没有看到男子逐渐阴沉的脸色。
“将军只需知道,景某并无恶意。”
“哦,对了,将军查了数十年的事情,景某这里正好有些线索,将军不妨先看看。”
景煜抬手唤来一人,那人连忙上前递过来了几封书信。
暗夜半信半疑的打开信件,映入眼里的是……熟悉的字迹。
这是太子的亲笔信!
暗夜又连翻几封,竟都是太子与同一人的书信。
信中的内容倒是没有什么不妥,都是些朋友之间正常的问候和关心。
令暗夜觉得疑惑的是,可是为什么,收信人落款会是陆?
陆可是东吴的国姓!
在他的印象中,殿下根本不认识什么东吴人!
为了确定真实性,暗夜来到烛台前,将信放在蜡烛上轻轻烤着。
不一会,纸张上竟显出来了一个大字——远。
暗夜脸色一白,傅远致,是太子殿下的名讳。
这些信真的是太子殿下的……
景煜看到纸张上显出字也露出一丝惊讶,没想到这纸张竟还有这等玄机,他倒是真不知晓。
事情变得越发扑朔迷离,暗夜的脸色沉了沉。
总觉得这背后的事情不简单……
暗夜眉头紧锁,若是这样,那他这些年调查的方向一直是错的!
他一直以为殿下的死和如今宫里那位脱不了关系,这些年一直在原齐王封地寻找蛛丝马迹。
“东吴……”
暗夜轻喃,眉头紧锁,还是想不通殿下和东吴人会有什么交集。
而且看着信纸上的盖着东吴独特的印玺,可见对方的身份也是不低。
在东吴,只有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才配用这种有特殊花纹的鸾鸟玺!
看来,他有必要亲自去一趟东吴了。
“看来将军已经决定前去东吴了?”
景煜虽然是在发问,但语气确实肯定的。
“多谢景小公子,但长宁之事,还容霍某再想想……”
暗夜陷入了一种矛盾,若是景煜说的都是真的,他必然要去东吴,妹妹云霄若是真能如他所说的嫁进杨国公府,届时长宁确实没有可信之人可以照看。
可是……暗夜看着面前还未束发的少年,有些不确定。
“小公子今年年齿几何?家中还有什么人?”
“景某年方十四,父母早年间已经去世,家中就景某一人。”
“景某习医看诊为生,景府虽算不得大富大贵,也不会亏待了长宁,将军尽可放心。”
景煜看出了暗夜已经开始动摇。
微微勾起嘴角,继续道,“长宁在我景家会有名正言顺的地位,日后在下自会请先生为她授课,当然若是长宁喜医的话,景某也会不吝赐教。”
“景小公子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暗夜从来不相信天下会有这等掉馅饼的好事!
“景某已经说过了,景某与长宁一见如故。”
景煜语气已经微微有些冷了,一副你爱信不信的表情。
暗夜一噎,却无可辩驳。
这是一个让人无法接受却又不得不接受的理由!
虽然他不知道景煜到底有什么目的,但不得不说,景煜开出的条件是极好的。
将长宁养在景府,不管是对于他还是长宁,甚至是对于云霄。
怎么看都是最合适的。
暗夜咬咬牙,下定了决心。
“霍某可以答应小公子的要求,霍某只恳求一点,请公子善待长宁!”
暗夜哑声开口,对着面前的少年行一大礼。
为了殿下,为了妹妹,他也是不得已这么做啊!
“自然,长宁以后就是我景府唯一的大小姐,景某必然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景煜双手虚扶了男子一把。
暗夜淡淡嗯了一声,有些茫然,连自己什么时候走出房门的都不知道。
“公子为何一定要让那霍家小姐入府?”
一道俏丽的黑影从屏风后走出,竟是一个妙龄少女!
只见她风情万种的移步到景煜身旁,纤纤玉手抚上景煜的俊脸,再缓缓滑至胸膛……
景煜眼神一冷,用力把女子推开,声音如同深冬萃满寒冰,“你放肆!”
“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你跟踪我!?”
许烟儿后退一步冷哼,显然并没有把景煜放在眼里。
“公子还真是不解风情!”
许烟儿貌似不满的嘟嘟唇,翘起自己新染的瑰色指甲欣赏着,悠悠道:“说什么跟踪啊,多难听,难不成烟儿想见公子还需要偷偷摸摸吗?”
景煜闻言冷嗤,眼神冰凉,一句话都懒得与面前的女子多说。
“烟儿只是希望,公子不要坏了主子的大事才好!主子既能捧着公子,自然也能放弃公子!”许烟儿还在继续挑衅,不动声色的再次靠近景煜。
不待女人靠近,景煜拂袖离去,“这就不劳许小姐费心了!”
“哼,有意思,霍长宁是吗?本小姐倒要看看你是何方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