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前的案子，宋翩月也是知道的，甚至后来楚原平的辞职之后，身体每况愈下，楚霖又碍于工作原因没有办法照顾父亲，楚原平自己给自己办了疗养院的卡。
她曾和楚霖去看过楚原平。
“那件案子不是解决了吗？”
楚霖开着车，看着前面的红绿灯，傍晚余霞似血的光映在楚霖侧脸，“中央公园这件案子，跟十二年前的有点牵扯。”
这些专业的事情宋翩月不懂，但作为爱人，她知道楚霖有多难。
“楚霖，我知道你身为队长肩上的担子重，但你也是一个正常人，别把自己逼太紧了。”
“我知道你想把这件案子解决，就是怕出现十二年前凶手再伤人的情况，我也知道当时楚伯父的事情给你的影响很大，但是……”
宋翩月知道楚霖的性格，执拗又不肯听劝，决定了的事情八头牛都拉不回来，她沉默了一下，轻声叹了口气，“我还是希望你别把自己逼太紧了。”
前面的红灯闪了闪，变成了绿灯，楚霖轻嗯了一声，发动车子继续往前走。
这一点的退让，是宋翩月的专属。
她知道楚霖记在了心里。
车子渐渐驶出了临市市区，向郊外驶去，到了精明制药厂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破旧的铁门被推开，发出刺耳的吱嘎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突出。
这里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来过了，灰尘在门打开的一瞬间就在空中肆无忌惮的飘浮，楚霖打开手电筒，当年锯尸体的圆盘锯还在中央放着。
当年的那两个半具尸体都没有找到另一半，这件案子完结得十分仓促，像是有什么掩在黑暗之下的东西不能见人。
宋翩月用手捂住口鼻，这里的灰尘太多了，蛛网在墙上结了一层又一层，曾经的圆盘锯现在已经生了锈，早已无法运转了。
“进去吗？”楚霖看出了宋翩月的犹豫，宋翩月一个人在外面待着楚霖也不放心，但里面确实太脏了，宋翩月今天穿的长裙很好看，染脏了估计她会伤心很久，“我先送你回去吧。”
宋翩月摇了摇头，抓住楚霖的手：“要进去。”
楚霖反过来握住宋翩月的手，收紧：“走吧。”
他拉着宋翩月的手，灯在里面照了一圈，这个地方很大，甚至一下照不到尽头，灰尘灯光下粒粒沉浮。
楚霖牵着宋翩月上二楼，老旧生锈的楼梯在两人脚下吱呀作响，宋翩月总担心会不会下一脚就踩空了。
这里当时根本没有盖起来，甚至有些房间连窗户和门都没有安，楚霖将手里的手电筒给宋翩月，自己打开手机的手电筒，这里全都是一副破败的景象，自从出了十二年前的事情之后，周边的小屁孩也被家长勒令不许到这周边来。
楚霖没想要在这里找到什么东西，毕竟都已经过去十二年了，该找到的东西早就该找到了，不该找到的东西，十二年后能找到的几率无异于大海捞针。
“嗯？”宋翩月用手电筒照着一面墙，疑惑的看着，楚霖也发灯光聚集到这面墙上，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怎么了？”他问。
“这面墙好像跟其他的墙有些不太一样。”
楚霖并没有看出有哪里不一样。
“就是这面墙的颜色好像更杂一点。”
“杂？”
“就是这面墙，”宋翩月将灯光照到旁边的墙面上，“你看，这里的水泥呈现的是灰黑色，但你看这面墙壁，好像除了黑灰色还有其他颜色掺在里面。”
宋翩月是学设计的，对色彩很敏感，但楚霖什么都没看出来，“也许是用的水泥牌子不一样？”
宋翩月摇摇头：“不知道，但这面墙总是让我觉得怪怪的。”
楚霖看着宋翩月脸色不太好，从四处没放窗户的空洞洞的窟窿吹进来的风有些凉，楚霖将外套披到宋翩月身上，“我们先回去吧。”
他们下楼的声音在整个空旷的精明制药厂响起，给无边寂静的也平添了诡异感。
一人倚在最里面的墙上看着楚霖揽着宋翩月出去，唇角一勾，不禁嗤笑一声。
他站在黑暗里，盯着这里唯一的光源远去。
其实自从楚霖和宋翩月进来的时候，他就在这里了，他站在二楼看着两人拿着手电上楼，其实，如果两人再往前走两步，或者宋翩月手里的灯再往前照一点，就能看着他了。
他没想躲，奈何两人没有发现他，他从倚着的门框上起来，用力伸展着身体，骨节在啪啪作响，他转身走进黑暗里。
车顶的灯被楚霖打开，宋翩月的裙摆上果然沾着许多灰尘，下面那一截都被沾脏了。
“没事吧？”
宋翩月摇了摇头。楚霖看了眼时间，已经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
车内的温度有些高，宋翩月把楚霖的外套拿下来搭在了腿上，“抱歉，拖你后腿了。”
“说什么呢。”楚霖开车的空余分出一个眼神安抚宋翩月，“我本来就只是想过去看看，十二年了，就算有什么，估计也早就已经消失了。”
“你说的那面墙我会告诉技术科，让他们明天回过来检查一下。”
“啊？”宋翩月没想到楚霖真的把她的话放在了心上，她也只是随便说的，“我只是猜测，说不定就是因为用了不同牌子的水泥……”
楚霖攥着她的手：“没事，现在能有一点线索，对这个案子来说就是好的。”
车子开得很稳，车内的温度也恰到好处，宋翩月靠在座椅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停了车，楚霖看着熟睡的宋翩月，两颊微微泛红，他将自己这边的车窗降了下来。
许是宋翩月这段时间真的累了，睡得很沉，楚霖下车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将宋翩月抱下来。
他有宋翩月家里的钥匙，是当时宋翩月搬新家之后给他的，他没用过，每次来都是敲门。
楚霖一手挎着宋翩月的包，抱着宋翩月，到电梯前空出一只手来按按键，到了楼层楚霖腾出手来开门的时候宋翩月这才悠悠转醒。
“你还回去吗？”宋翩月好像还没睡醒，敞着门在玄关换鞋。
“嗯，得回局里值班。”楚霖把包递给她，“锁好门，照顾好自己。”
“都这么晚了……”
宋翩月想说的是，都这么晚了还要回去值班，就不能休息休息吗。
但楚霖显然没有听明白宋翩月的意思：“早点睡。”
他替宋翩月关上了门，一边下楼一边拿出手机来打电话。
“小李，你们明天带人去我发的地方看看。”
“这不是十二年前出事的地方吗，楚队？那里还能有什么？”
楚霖下了楼，临上车之前抬头看了一眼宋翩月的窗户，看到亮起了灯后才钻进了车里：“我明天会过去跟你们说检查什么的。”
“行，到时候我带着兄弟们过去。”
楚霖轻声应下挂了电话，开车回局里。
这几天连轴转，不仅是楚霖，侦察科的人都基本没怎么睡，现在都趴在桌子上逮着时间多休息一会。
“老大，那件衣服和那些碎尸都检验出来了，”白瑶将资料给楚霖看，“那件衣服上面确实有杨侦的毛发碎屑，那些尸体有的是猫有的是狗的，我们打听了一下，那附近并没有丢猫狗的，但听周边的人说，这段时间确实流浪猫少了。”
楚霖翻看着手里的资料：“杨侦之前工作的那家饭馆找到了吗？”
“找到了，但我们过去的时候他们已经关门了。”
楚霖点点头：“先这样吧，明天你带人去问问那家店。”
白瑶点点头，将楚霖递过来的资料收好。
“去休息休息吧。”
“老大，你也早点休息。”
婵娟高悬，再怎么休息也肯定不会是早点休息了。
夜悄悄地降临，又悄悄地消逝，像无声的夜行者，不知盗走了什么。
精明制药厂久违的聚集了很多人，这边荒凉，平时也没有什么人过来，现在一下停了这么多警车，周边的居民都过来凑热闹。
“楚队，就这面墙吗？”李樾盯着这面墙上下打量，“你怎么突然想让我们检查墙了？”
昨晚灯光比较暗，看的并不清楚，现在才发现这面墙跟两边墙的些微差别，这一面墙明显有些泛红，但这红很细节，不仔细看或许就忽略了。
“我怀疑这墙里面可能掺了什么。”
“行，我们看看。”
楚霖点点头，转身去别处看，昨天跟宋翩月来没有看全，这里已经荒废的不成样子了，残缺的门框和斑驳的墙壁。
他正走着，忽感觉脚下踩了什么，他低头去看，是一根烟蒂，楚霖捏起来看，烟蒂头看起来还挺新，这里基本没人来，更不可能是十二年前的。
他把这个烟蒂放进技术科的带来的塑封袋里：“这个带回去也检查检查。”
李樾皱着眉看着楚霖把这垃圾装进袋子里，“楚队，这垃圾也要回去检验吗？”
“你说什么？”楚霖声音冷冷的，语调也没什么起伏，但李樾就是从楚霖的声音里听出了威胁。
“没……没什么，我是说我肯定好好工作。”
楚霖撇了他一眼，继续去勘察这个地方，这里很大，但只有三层，甚至二楼通往三楼的楼梯都断了一半。
楚霖没有继续往上看，李樾他们也采样采得差不多了，正准备收队。
“多久能出结果？”
“很快，要是只分析成分的话今天下午就能出结果。”
“尽快。”
“是！”
楚霖刚跟李樾说完话，手机就响了，上面的来电显示显示着“白瑶”。
白瑶、苏晓远和商然他们今天被楚霖派去调查杨侦曾经工作的那家饭店了。
“怎么了？”
“老大，我跟你说，杨侦好像真的是个变态！”
楚霖蹙了蹙眉，听着白瑶继续说。
“那个老板说，杨侦在他饭馆里陆陆续续干了一年多，后来老板饭馆不景气，就想让杨侦学着炒菜，给他涨工资，不要只做后厨了，也干点厨师的活，但你猜杨侦说的什么？”
楚霖不喜欢猜这些无聊的东西，回答的语气中带着些催促：“什么？”
“杨侦说，不让他干后厨，他宁愿不干。但实际后厨的工资根本支撑不了他的基本生活，最让人觉得杨侦有病的是，老板说，他之前看到杨侦杀鸡的时候，兴奋得嘴都快咧到耳根了，眼里的神情让人看着就觉得恶寒。”
“甚至有一次，老板让杨侦清理一下那些鸡肠子之类的东西，拿出去丢垃圾桶里，结果杨侦非但没丢，还在下班的时候带走了。”
“不过杨侦带去干什么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