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水火

“温兄今年多大年纪?”

“十三岁。”

“十三岁!那温兄真是好高的个子!我今年十六岁,你和我差不多高,我还以为你是和我差不多年纪!”

“镜兄莫要谦虚。”

“温兄年纪尚小,修为了得,真是罕见之才。”

“过奖。”

两人又打太极似的囫囵了几个回合,看得克古鲁目瞪口呆。

他来到中原便总觉着这里怪,动不动行个礼,做什么都磨磨唧唧,说话也拖腔带调,废话连篇穷讲究,不过温卓好像完全不这么觉得。他依旧话少,但是礼数敬辞亮亮堂堂。

自如到仿佛是回了家。

“那温兄是否要随我同行前往十方宗?”镜遥三句话不离拐跑温卓的念头,“最近我们宗门正在招新弟子,凭温兄的资质定能被招入内门。”

镜遥原本以为自己还要费一番口舌连哄带骗,没料到听了这话的温卓客客气气一拱手,好不落落大方,“的确正有此意,若是镜兄不觉碍事,便是要麻烦镜兄带路了。”

镜遥被眼前这年轻人的直率搞得一愣。

温卓忽然偏了头朝克古鲁征求意见:“你愿去吗?”

“我?大哥你问我吗?”克古鲁指了指自己,颇为震撼,“大哥你不用管我,你去哪我去哪,这不是早就说好了的?再说了,药郎先生上回说我根骨奇佳,若真是能进那什么十……十方宗,那感情好!我还能觉得委屈了不成?”

温卓“嗯”一声。

克古鲁欢天喜地地跟着傻乐。

于是乎这三人就这么上路出发往南去了。

头一天镜遥还跃跃欲试使了几回缩地术,结果一回缩到了雪山上,把三个人冻得脸青紫里透着煞白。一回缩到了大沙漠里,差点被晒成干尸。好在终于在第三回缩到了北晔的一个又偏又远鸟不拉屎的湖边,已经是撞了大运。

“求求你了,祖宗,别再缩了,能到这地界我已经很满足了,速速结束这场闹剧吧。”克古鲁被晒得眼冒金星,嘴皮起了里三层外三层,跪下求镜遥饶命。

温卓闭了闭眼,板着脸没说话。

镜遥恋恋不舍地“哦”了一声。

于是最终结果就是三个人骑着两匹马嗒嗒嗒靠原始的两条脚赶路了。

温卓不太爱和别人离得太近,镜遥便和克古鲁骑一匹马。

这下倒好,先前只一个克古鲁,温卓尚能用“我不搭话他便会安静”的法子应对,如今加了个镜遥这法子是彻底没了用处。

他是真的没想到这温润如玉沉稳异常的镜遥私下居然能这般话多,与克古鲁两个人在一个马背上聊得那叫一个缘浅缘深你来我往相见恨晚,活像马背上坐了两只麻雀。

温卓听着这叽叽喳喳,在前方是越走越沉默。

虽然克古鲁说过很多次,他大哥不是个活泼性子,但镜遥却总觉着温卓与他说话时推拉圆盘,并不像是不太会说话的样子。

可同行了两三天,镜遥无数次启发式引导话术都以失败落空的时候,他终于是不得不承认,这人完全能说得上是个闷油壶。

不过这个假哑巴又莫名其妙地对于某些话题会表现出莫大的耐心。

比如“这只金雕是你自己养的吗?”他答:“算是吧,家里人爱养。”

又或者是“温兄你的行为举止完全就是我们这边的做派,真不像异邦人。”他答:“家里人是中原人,看惯了。”

诸如此类。

可不么,比起温卓“嗯”长“嗯”短,这些答复已经是难得的热情洋溢的长句子了。

一行人就这么走了十来天终于到了南泽州。

这南泽州又是和北晔州完全不同的一副光景,如今看时节其实还是晚冬初春,春寒料峭的时候,但南泽州却已经绿了起来。

杨柳春燕,湖泽遍地,斜顶瓦房,青石拱桥,泛舟江上。

好一幅江南图景。

在这人间仙境之处的东方有一群山,那几座山高如通天,站在山脚只能看到山群的半山腰,再往上的山头便都隐在了雾气中,怎么看都看不真切。

十方宗便在这群山之顶,云雾之上。

不过这山可不是想上便上的,欲进十方宗首先就是要走九千级云梯。

“云梯上有阵法,不能使用法术,这也算是对上山之人的第一道试炼。”镜遥道。

温卓点点头。

他把自己的金雕和两匹马收进识海,便跟着镜遥和克古鲁登云梯。

他们一路穿过了那层雾,雾层之上更是别有洞天。

郁郁葱葱的阔叶树、杨树、柳树,亭榭楼台,高塔吊桥,竟都是一色的金丝楠木所建,打眼一看一片金碧辉煌,飞檐垂脊,最外的仙人骑风高高翘起,袅袅钟声,宛似仙人居。

不过这仙人居非常不隐晦的镶金带银还是十分令人咋舌。

克古鲁合不拢嘴,“我还以为修仙之人都是喝露水清心寡欲得很,你们这门派倒是阔。”

镜遥却是摇摇头怒其不争地叹气,“我们这宗门是自古一脉相承下来的奢靡,你们……多习惯罢。”

温卓不知是想到什么人或事,低头笑了一下。

继续往上,镜遥便开始为他们介绍:“十方宗分为斗宗和药宗,想要拜入十方宗首先便是要通过入门测试,到时候掌门会用琉火镜看你们的灵基,若是天赋合格便招入内门。我们十方宗的长老个个有通天的本事,斗宗的长老你们随便挑便是。”

克古鲁问,“那药宗呢?为何不能选药宗长老?”

“药宗?”镜遥一哂,“两位有所不知,我们十方宗的药术师仍旧是战术、药术兼修的传统药术师,选拔条件本就严苛,而十方宗的药宗招收弟子更是热衷于吹毛求疵,能达这门槛的弟子是凤毛麟角,我们寻常人连想都不用想。”

“再者这药宗修行也极苦,考核更是严苛,半月一回,不合格便是要卷铺盖回家,可不是我们斗宗那种排排名的小打小闹,”镜遥啧啧两声,“药宗从不收外门弟子,于是如今硕大的药宗里十六个长老,居然只有三名内门弟子,而且说不准哪天也就要被赶回家了。”

克古鲁听得一愣一愣,“这药宗居然如此可怖。”

镜遥笑了起来,道:“我也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若不是我灵基不及格,这药宗哪怕是龙潭虎穴我也得去看看不是?”

克古鲁立刻就被他逗乐了。

温卓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自从到了南泽,他头痛的频率越来越高,如今登着云梯太阳穴突突跳着,让他颇有些心不在焉。

说话间几人已经登上了云梯。

山顶便是入门测试的广场,场地全石所建,四周半封闭围栏,其上嵌白玉色长明灯,地面的雕花是祥云玉鸟,十分精细,中央围绕九个泰山石球,寓意镇邪除祟。

此时广场上人挺多,都是干干净净的相貌和穿着,此时正依次排着队,无一人作声。

镜遥小声道:“这里是九球坛,掌门和长老就在前面长阶之上,你们过会儿就跟在人群排队就好了。”

“诶!镜遥师弟?”忽然身后传来一人说话声。

几人闻声看去,说话之人是一个娃娃脸大眼睛的年轻人,一袭白金袍,装束和镜遥别无二致。

镜遥笑着打招呼:“原佰师兄。”

原佰看着唇红齿白,十分有精神气,一看就是个跳脱性子,他乐呵呵道:“师弟是今天刚回来?除祟怎么样?遇没遇到危险?”

镜遥笑眯了眼,“一切顺利,今天刚回来。你瞧,我这法器里装着的就是那作恶的厌族。”

随后提了提他的灰布包。

闻言,温卓和克古鲁也多看了几眼。

一路上他们两个怕太冒昧便没问,没想到这其貌不扬的破包里装的居然是法器。

又想到这破布包甚至差点被那老小偷顺走,温卓和克古鲁用一种奇妙的目光看了一眼镜遥。

这人还在那提着个布包傻乐呢。

“这两位是?”原佰问道。

“在路上遇到这两位小兄弟要来十方宗拜师求学,就一路同行了,”镜遥道,“这位是温卓,这位是克古鲁。”

“哦哦哦原来是未来的师弟!”原佰呵呵笑起来,“我叫原佰,斗宗青木长老门下弟子。”

克古鲁和温卓各自打了招呼。

随后镜遥又和原佰寒暄了几句。

“……师弟我得先走了,师尊说后山的封印大阵的鼓心松动了叫我去看,我净忙着在这儿凑热闹了,到现在还没去呢,”原佰道,“再耽搁就要挨数落了。”

镜遥“啊”一声,想到他们师尊发火的脸打了个寒颤。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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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郎
连载中山人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