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孩儿沟

02年6月的某一天,眼看着橙红的夕阳直往下坠,聒噪的虫鸣吵的人心烦意乱。

时年背着自己的米老鼠书包,走在新修的村村通的水泥路上,被热气蒸的精神恍惚。

路上没什么人,显得时年更加孤零零的。

可时年只顾埋头走路,仔细确认着每个路口。

“校门口过马路右拐,到打煤球的路口左拐,一直直走……嗯,一直直走就到了。”

这是时年自己记下的去姥姥家的路。

从时年记事起,几乎每周都有那么三五天,跟爸妈一起去姥姥家。

路是没错,可七八里的路程对7岁的时年来说,还是太遥远了。

何况现在是上了一天课以后,一个人步行。

高大的玉米林棵棵都长得枝繁叶茂,一般家里的老人会在这时候劝说孩子,不要走远。

可时年是自由的。

从来没人跟她说过玉米林里那些暗藏的危险。

“路没错!没错!”

看到前面不远处更高大的白桦树,时年开心的跳起来!脚步都轻快了很多!

越走近那片白桦树,时年越是能感受到四周的凉意。

夕阳有些撑不住了,几乎全部落进黑暗。

天快黑了。

时年加快脚步,心里想着,一定要在天黑之前到姥姥家!

终于走到白桦树林下,时年歇了口气,想起外公跟她说过的,‘望山跑死马’。

青绿的叶子遮天蔽日,温度突然骤降,凉的有些过分!

闻着飘来的淡淡腐臭味,时年想起妈妈看恐怖片时,说起过这里的故事。

这片白桦林错落长在一片河沟里。

河沟没水,附近村子的人会把各种垃圾倾倒在这里。

查出是女孩被打掉的胎儿,或者没养活的婴儿,也都会埋在这里!

附近村民称这里为孩儿沟。

不是地图上的标准名称,只是经年累月传下来的叫法。

之前坐着爸爸的摩托车疾驰而过,时年还真没留意过。

现在天马上要黑了,凉意好像欺负小孩似的,直往骨头缝里钻!

孩儿沟只有几米宽,至于多深,没人会踩着那些腐烂的落叶专程下去测量。

时年当然也不会。

她现在心里有点后悔,想着,不然往回走?

可记忆里,走过了孩儿沟,就快到姥姥家的村子了。

现在回去的话,前功尽弃!

时年攥了攥口袋里的三块五毛钱,忽略一身凉意,继续埋头往前走!

一个小学二年级的时年,为什么这个时候不回家呢?

说起这事,时年自己也挺委屈的。

昨天时年放学回来,难得作业不多,更难得时年放学回家没有看电视,乖乖的写完作业。

晚上妈妈干完农活,给时年听写完生字,一个都没写错!

作为奖励,妈妈庄丽霞给了时年十块钱!

当时的物价不贵,农村里更是如此。

孩子能有个五毛一块的零花钱已经很了不起了!

尤其现在是夏天,也不是春季那种日日卖菜,有现钱进账的好日子。

一般给零花钱的家庭,这时候也会‘节约开支’。

更何况!

时年从来就没有过零花钱!

十块钱的巨款让时年开心坏了,宝贝得很,一直攥在手里直到晚上睡着!

第二天睡醒,时年发现,钱不见了!

时年晚上睡觉很老实!

早上五点半要起床上学,时年一般前一天晚上只脱外套袜子,衣服都不怎么乱。

好端端的,钱怎么会不见呢?!

时年把自己被窝里翻了个遍,没有!

小心翼翼的把跟妈妈被窝挨着的地方也摸了一遍,还是没有!

时年不甘心,鼓着小圆脸皱着眉,把床上所有的东西又看了一遍!

熟睡的妈,凌乱的衣服,各人的被子,再没其他了。

时年纠结了一会,还是不敢把庄丽霞叫醒,只能轻手轻脚的拿起床上唯一没翻找过的衣服。

庄丽霞平时在家里属于山大王级别,时年自然不敢说丢了,更不敢翻她的口袋。

可那钱是已经奖励给她了,那就已经是时年的东西了不是吗!

时年壮着胆子,小手摸进了庄丽霞外套的内侧口袋,里面真有一张卷在一起的十块钱!

时年记性好,她认出这是昨晚奖励给她那张。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又被拿走了,可时年已经认定这是她的!

把钱紧紧踹进自己裤兜里,时年给自己穿好衣服鞋袜,热了早饭吃过,像平常一样上学去了。

中午,时年高高兴兴买了好多零食,课间吃完了又买!

零食吃美了!时年那叫一个开心!

可到了下午,时年越来越坐立不安!

尤其想到回家吃午饭的时候,听见庄丽霞说起钱的事就呛饭!

最后一节体育课,平时的小个子短跑冠军时年,跑了个心不在焉。

不过好在村级小学的体育课,一次没发挥好也没什么。

时年走回起点的时候,目光落在了初中部的正大门上。

初中部和时年所在的小学没有隔开,校区各自坐落在跑道两边,共用一个操场。

于是,时年匆匆决定,等放了学就去姥姥家‘避祸’!

思绪飘远的时年突然被一阵冷风吹的打了个哆嗦!

那冷风打着旋吹过来,好像目标只是时年!

圆咕隆咚的时年被风吹的摔了一跤!

时年想不明白。

还没入伏的夏天,怎么突然这么冷的风呢?

可不明白不耽误她害怕啊!

时年坐在地上,双手搓了搓肩膀。

这风冷的不正常!

不像是一般的凉,而是冷的人牙齿打颤,浑身发抖!

时年缓了好一会才爬起来,打算顶着风小跑几步。

几米的路,时年却过的异常艰难!

来不及换口气,时年又隐约听到,在孩儿沟深处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那声音一会右一会左,像是一直回荡在时年脑袋里!

时年不敢去看两旁的漆黑继续往前走,那婴儿的哭声更大了!

听着,还有一丝丝委屈。

像是好不容易等来了时年,可时年也要走,没人留下来陪他玩!

心里莫名产生的这种想法让时年害怕极了!

庄丽霞自从怀了二胎,不爱吃只爱睡,除了睡就只剩下一件事,看电影!

还不是别的电影,90%是港式恐怖片!

小叔子分尸了和自己暗通款曲的嫂子,杀猪的屠夫死后还在继续迫害年轻貌美的女性……

当然,还有当时大名鼎鼎的道士抓鬼系列!

时年每次都想看结局到底怎么回事,可灯光一暗,时年就会熟练的躲在庄丽霞背后。

小声问,“妈妈,鬼过去了吗?”

有时候庄丽霞还会故意吓她,时年刚露出脑袋,就被屏幕上突然出现的鬼吓一跳!

在港式恐怖的威慑下,时年胆子越来越小。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电影里那些,即将被鬼害死在荒郊野外的可怜虫!

不过祸福相依,现在这种莫名诡异的氛围下,时年想起电影里道长那些经典台词!

“上灵三清,下应心灵,天地清灵……还有……”

那段有点长,时年记不太清楚了,只能把自己记得的全都在心里默念个遍!

“还有……天地自然,秽炁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

“啊!”

婴儿的哭声停了,突然发出一声尖叫!

像是,时年之前无意间碰到了烫手的水壶,被狠狠烫了一下!

风这时候也小了很多!

时年误打误撞觉得自己成功了,越来越自信的念出声来!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

“玄光指引,不分远近。开我法眼,看个分真……不对!这句是!”

时年眼睛一疼,眼前的景象突然变得模糊起来!

视线恢复,笑声重新在脑袋里响起来!

时年看到一个有自己手臂那么长的胎儿,五官扭曲的诡异笑着朝她爬过来!

感觉到时年的视线,胎儿笑的更开心了!

时年哇的一声就哭了!

边哭边拔腿作势要跑!

怎么面前突然有个怪物!

难道电影里的台词是真的?!

我开天眼了?

真的……看见鬼了?

时年被吓得心肝直颤!

身后胎儿却是轻轻松松抬手一抓,时年的书包瞬间被一股吸力扯住!

时年奋力挣扎着,摆脱了书包肩带,胎儿几乎要爬到时年脚下!

时年吓得忘了自己要跑!

她回头看着越来越近的胎儿,根本迈不动腿!

跑又跑不动,时年哭的更大声了!

胎儿的小手颤颤巍巍的朝时年伸过来,想抓时年的脚踝!

时年再次努力尝试着挪动步子,可脚动不了,身子一用力还摔了一跤!

因祸得福,时年摔出去一小段距离。

胎儿扑了个空,作势又往前爬!

时年赶紧把自己的腿蜷缩起来,哇哇哭着,抱着膝盖不敢再看!

“回去!”

一声清丽的女声响彻四周!

刚刚还在嘿嘿直笑的胎儿,笑声戛然而止!

一脸愤怒的看向孩儿沟深处!

时年也听到了声音,刚要抬头看去,就看见胎儿再次伸手,不甘心的朝自己抓来!

“最后一次!回去!”

清丽女声再次响起,一道劲风跟着从黑暗深处刮来!

胎儿怨愤的眼神带着浓浓的不甘,死死盯着没再哭出声的时年,倒着手脚并用的爬回黑暗!

“天黑了,快走吧。”

等那胎儿彻底消失,那道女声再次响起。

时年愣住,这是,在跟自己说话吧?

应该是!

时年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身上果然没了那恐怖的吸力!

得救了!

时年不疑有他,捡起自己的书包重新背上!

“谢……谢谢姐姐……”

等了几秒钟,没听到任何声音。

不过时年心里还是感慨,幸亏有这个姐姐救了她!

“那,我走啦!姐姐再见!”

时年双手攥紧自己的书包背带,一溜烟的跑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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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大我的女鬼,居然成了我女朋友
连载中棠梨嘉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