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坏孩子们

里维斯.弗里曼是萨洛夫的养子,和凯米拉青梅竹马,曾在国王城堡做过御医。瓦妮莎王后因流产血崩去世,愤怒的国王赶走了那批照顾王后的医生,里维斯因此又回到了养父身边工作。

里维斯在检查杰森的伤势,盖文急得在走廊来回踱步。“该死的贵族都是疯子。”

“你应该小声点。”女孩提醒道,给盖文带完路后她并没有离开,默默坐在了长椅上。

“很抱歉小姐,我不是说你,我只是……太生气了,他从来没受过这么重的伤。”

“他会好起来的,小孩儿的恢复能力很强。”

盖文点点头,突然想起还没有询问这个热心女孩的姓名。“该怎么称呼你呢?小姐。”

“索菲亚,索菲亚.博伊德。”

博伊德?拜索王国的统治者也姓博伊德。

“是……公主殿下吗?”盖文还未确定,膝盖已经弯下。

女孩浅笑着摆摆手说:“在这里我就是学生,不要行礼了吧。”

他们又浅谈了几句,里维斯扶着杰森出来时,杰森脸上的血迹已经清理干净,盖文这才看清他到底伤成什么样,眼圈、鼻梁、嘴角、颧骨、额头都有颜色深浅不一的淤青。

“我的上帝,我要杀了这帮小渣滓!”

“别担心,都是皮外伤,让他多休息就好,日安,公主殿下。”里维斯这才有时间向公主行礼,索菲亚微笑着点头致意。

盖文把杰森安置在床上,杰森靠在床头蹙眉不语。索菲亚坐到床边拨开了他额前的头发:“你想谈谈吗?”

“少爷,这是索菲亚公主。”盖文赶忙介绍,但杰森毫无反应。“请原谅他的失礼……”

“没有人教过我怎么对待王室,你为什么这么熟练?我还以为你不喜欢他们。”杰森突然抬头对盖文吼道。

盖文让杰森拒绝了拜索国王的封爵,杰森记得很清楚盖文说过他讨厌王室。

“我知道你现在非常生气,对坏家伙无能为力,但你不应该把气撒在无辜的管家身上。”

“没关系的公主殿下。”

“不能没关系,因为打不过真正欺负你的人,就对关心你的人发泄愤怒,这是懦夫的行为,你应该做的是让自己强大起来……”

“我什么也做不了,我不明白……我根本不认识他们,为什么他们要说那种话。”杰森无法接受自己母亲一般神圣的珍妮被人亵渎。他倒头躺下蒙着被子不再说话,右眼的绿丝闪烁不停。

索菲亚与盖文对上目光,两人决定让他自己消消气,于是盖文只好送公主出门。

“所以,你们真的住在森林里吗?”

“不,不是森林里,挨着森林,我们不是原始人。”

“我经常听人们说起温伯尼,为什么拒绝我父亲?他一开始真的很生气,不过后来他觉得你们很特别,不像那些疯狂追求地位的人,你知道有多少人企图花钱跟他买爵位吗?你绝对想不到。”他们走得很慢,索菲亚并不急着回房。

“呃……只是想让少爷生活的简单一些,我知道世界有多残酷,所以不想让他面对,他知道的越少,伤害也就越小。”

“你一定很爱他吧,他可真幸运。”索菲亚站在楼梯口,她知道盖文不能上去,“我哥哥以前也会这样,恨自己身体不好能力不够,生自己的气,怕以后做不成父亲那样强大的君主,等着吧,他会找到自己的路,你只要在他身后紧紧跟着就好。”

“谢谢你公主殿下。”

索菲亚微微颔首与盖文告别便转身上楼。多么懂事的公主,只有生活在幸福家庭的孩子才会这么乐观美好,盖文心想。

查尔斯把随从们骂了一顿,惩罚他们跪在走廊里,盖文同情这些黑奴,有这样残酷的主人实在可怜。深夜时,盖文要把从庄园带来的面包分给他们,可他们不敢接,毕竟主人被惩罚不许吃晚饭,他们当然也不能吃,但是通过眼神能看得出来,这些人对盖文并无恶意。

无奈盖文只能把面包拿回房,杰森也不吃东西,背对盖文躺着也不知道睡了没有。

“抱歉孩子,你不应该面对这些。”盖文说。

“不,你应该早点让我面对这些。”杰森轻声回应,话语中已无太多愤怒。

“你想回家吗?要是你不愿意在这待了我们就回家。”

杰森突然坐起来坚定地看着他:“挨了打就跑开吗?不,我要留下来,你们建造的那个无害世界一点也不真实,待在那儿只能让我永远软弱。”

第二天,杰森又是第一个到达课堂,凯米拉非常惊讶。“你应该休息的,感觉还好吗?”

“我没事,耳朵里有点响,能请您讲课的时候大点声音吗?”杰森温柔地笑着说,凯米拉被这软绵绵的请求弄得心都要融化。

几个学生陆续进门,一个比杰森还要矮小的短发男孩悄声对他说:“他们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千万不要顶嘴不要跟他们对视,过几天就会好一些。”

“我现在就很好,不过谢谢你。”

查尔斯小团体有说有笑地进门,看见杰森也很吃惊。通常他们欺负一个新生,那个人会立刻回家找父母告状,消失几天再回来,那之后会对他们言听计从百依百顺,而且他们也从来没有把一个新生打到头破血流,查尔斯被激怒了,很明显对方根本不把他当回事。

“你死定了。”查尔斯路过杰森的时候狠狠拍了下他的脑袋,杰森只是坐直身体紧紧捏着书本忍耐。

还好在这个学院也有属于杰森.温伯尼的快乐时光,那就是待在皇家图书馆的时候。每天下课他都会去皇家图书馆坐上几个小时,他想把这些没看过的书全看完。

埃斯库罗斯一直是杰森非常喜欢的古希腊诗人,他经常听凯文.康纳讲述他的作品。跟管理员比利咨询得知这里有埃斯库罗斯的多部诗集,杰森开心极了。

他找了个安静角落坐下,捧着这本《奠酒人》看得起劲,他所吸收的知识无论范畴还是成熟度已经远远超过他的年龄。

盖文从厨房端来饭菜在房间等了很久也不见少爷回来,想也知道他肯定又沉浸在图书馆里,天快黑了,得去把少爷叫回来吃饭。

走去图书馆的路上,不断有孩子跑过他身边,他拉住一个问发生了什么,那孩子说图书馆着火了,盖文赶紧冲过去。

进门时看见凯米拉正护着杰森,查尔斯那几个人又要打他的架势,地上摊着一片灰烬,还有半本没烧完的书**的瘫在地上。

“又怎么了?”盖文赶紧去检查杰森的脸蛋,还是昨天的淤青,可杰森脸上挂着泪珠。

“我……我去找比利先生要蜡烛,回来的时候书就烧起来了,不是我,我绝不会这么做……”杰森呜咽着把头埋进盖文的胸口,“盖文……我永远不会知道后面的故事了。”

“是你吗?查尔斯?”凯米拉质问,查尔斯一脸不屑:“当然不是,我是过来帮忙的。”

“帮忙的意思就是杰森想灭火你把他推倒吗?”凯米拉已经听比利这个唯一目击者说了事件经过。

“我可是好心,这个傻子想用手灭火你能相信吗?要不是我他可得烧伤了。”

“你太过分了。”凯米拉咬着牙可也没什么办法,不是萨洛夫的命令没人会听她的话。

“你……”盖文刚想上去教训他,杰森将他一把拽住,“盖文别……我们回房吧。”他说。

两人安静地吃着饭,盖文时不时偷看他,杰森突然放下勺子,“我哭不是因为我害怕,是因为诗集被毁了,我……我不怕他们,我不能反击,因为我太弱了……他们人多还比我高大,如果我反击,我会吃亏,然后就得你出手……我怕你受伤,更怕你打伤人会惹麻烦。”

“我知道,孩子。”盖文欣慰地点头,“有些人喜欢使用暴力,因为暴力让他们有安全感,弱小者的求饶和哭泣让他们觉得自己掌握了别人,所以当别人欺负你时不要哭,不要让他们从你身上获取任何成就感。”

“你也要答应我别对他们动手,我怕他们的父亲会把你抓起来。”

“好,听你的,至于那本书,我明天去集市找找看,肯定能再找到。”

“我能一块去吗?我从来没去过集市。”

“当然可以,明天你下课我们就去。”盖文说罢便与杰森同时笑了。

次日,一下课杰森和盖文就离开学院前往集市,街道两边是各种各样的铺子,奶酪店、香料店、花店、面包坊……花香和奶香混合在一起,杰森深深吸了一口气,“我觉得我好像吃了块玫瑰馅儿的奶酪蛋糕。”

“那能好吃吗?”盖文慈爱地看着傻乐的杰森,“你想去朱利亚码头看看吗?前面就是。”他问。

杰森变得兴奋起来,他没亲眼见过,只是听珍妮说过自家有很多特别厉害的帆船。

靠近码头人群开始拥挤,工人们正装货卸货,许多马车接送来去货商。

杰森趴在岸边的木围栏上,眼前景象让他无比激动。他看到一望无边的深蓝色大海,夕阳像半颗橙子漂浮在海的尽头,海岸停泊着数不清的大小船只,帆船像巨人一样在海面起伏,黝黑健壮的海员们正在整理风帆,调节绳子的高低,那绳子比杰森的脖子还要粗。

“那两艘是新的,玛格丽特号和柴宁号,珍妮从东方商人那儿买的,那些旧的人力浆船很快就要被淘汰了。”

“为什么?”

“人力浆船由于船身限制,划手的生活条件恶劣加上体力消耗,隔三差五就会集体生病,珍妮向商会提议了很久,最近终于要销毁所有人力浆船换上帆船,改善划手和船员的生活水平,并且,她还要提高他们的薪资。”

“我想她了。”杰森突然低头落寞地说。

“没关系,过两天我们就能回去了。”

“我……我不想让她看见我这样,她会伤心的。”

盖文捏着杰森的肩膀说:“我知道,可是她肯定也很想你。”

天色渐暗,码头的火把架全部点燃,俩人准备去集市找书,一转身就遇见那个小偷女孩,穿着灰色长裙,黑色卷发披在肩头,她正拎着一个包袱原地不动似是在等人。

“怎么了?”盖文顺着杰森的眼神望去:“你认识吗?”

杰森没有回话,径直走向女孩,女孩看到他时有些意外。“你在这儿干什么?”女孩眨巴着深褐色的大眼睛问道。

“这个码头是我的。”杰森仰着下巴回道。

“当然,当然,你这脸是怎么了?”

“摔得。”盖文怕杰森说是挨揍面子上过不去抢着替他圆场。

“为什么撒谎?这明明是被人打的。”

女孩噗嗤一声笑了。

“回头得教你怎么和姑娘聊天了。”盖文在杰森耳边悄声说,杰森一脸不解。

“你呢?在这儿干什么?”

“给朋友送点东西,他在柴宁号上工作。”

“他叫什么名字?我可以带你上船找他。”

“不用,他来了。”女孩说完推开二人走向一个从码头出来的高个青年,女孩把袋子交给他,两人还拥抱了一下。

杰森鼓了鼓嘴巴,青年那一身肌肉,那挺拔的身高,真希望自己也能长成那样的体格。

“我得走了。”送别青年后女孩就要离开。

“等等,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莱拉,莱拉.琼斯。”女孩说完转身又走。

“你不想问我的名字吗?”

“我知道你的名字。”

“再见!”杰森挥手时女孩已经消失在人群里。

“我很肯定刚才那小子是她的恋人,少爷。”盖文的话让杰森皱紧眉头,“说这干嘛?我又没往那里想。”

“她挺漂亮的,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的生日宴会,她扮成侍酒偷东西,偷了我一袋银币。”

“什么?”盖文惊了,“她是个小偷?你为什么不早说?”

“没事啦,是我故意让她偷的。”

“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实话实说她还挺厉害的,我几乎感觉不到,钱袋就没了。”

盖文听完眯着眼睛琢磨了一会儿,杰森领会了他的沉默,两人不约而同去摸口袋,果然,他俩的钱袋都不见了,刚才女孩撞过来那一下,也就一瞬间……

“你说得对,她真厉害。”盖文嘲讽道。

身上没有钱,打听了几个铺子也没打听到那本书,俩人灰心丧气地回了学院。

莱拉其实并没走远,她一直跟着二人,他们离开后,莱拉就进去询问他们在找什么。

杰森从来没有走过这么久的路,这个晚上他睡得特别香。

作者有话要说: 他不喜欢她们哦,只是习惯对新认识的人热情友好,无论男女,后面人际圈越来越宽会体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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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烬之冠[西幻]
连载中洗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