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溪回家，就见顾屿珩在楼下坐着，看见她们回来，立马起身。
徐潮浠一眼看穿，指了指楼上：“我手机没电了，赶着回去充电，你俩聊会，对对□□什么的。”
闻溪：“……”
小姨好像很懂的样子，还知道对答案。
眼看徐潮浠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顾屿珩拍了拍裤腿，手抄着兜问闻溪：“要对答案？”
闻溪拨弄了一下额前的刘海，装作不经意地拒绝：“我说要对了吗？选什么早忘了。”
顾屿珩对她的态度倒也不在意，只是视线从楼上收回，缓缓落在闻溪脸上：“辛磊说你下午找我？有什么事吗？”
闻溪心口轻微起伏，抬起下巴指了指天空：“放学那会下大雨，想问问你要不要一块坐我小姨的车回来。”
顾屿珩：“没了？”
闻溪眼睛眨了两下，默然：“不然呢？”
两人之间好像有一股隐匿的气流来回交锋，闻溪的势头明显更强硬些。顾屿珩的脸庞在路灯的映照下格外清晰。
意识到气氛有些微妙，闻溪清了清嗓子：“那……你后来怎么回的？雨好像下了蛮久。”
“我书包里有雨衣。”
“哦哦。”
车棚传来流浪猫的叫声，闻溪想起之前看见过顾屿珩给它喂食。
“猫是不是饿了，在叫唤你？”
顾屿珩微眯眼：“你听得懂？”
闻溪：“啊？怎么可能。”
顾屿珩抻了下腰，从容地看着闻溪：“走呗，去给它找点吃的？”
“上哪找啊？”
闻溪不懂，但还是乖乖跟上。
雨后的路上有不少小水坑，路灯照着，像是倒了一地黄色的小碎钻。闻溪穿着白色的帆布鞋，走得很慢，借着倒影小心避开水坑，免得弄到鞋。
“考得怎么样？”
顾屿珩走在前面，问。
闻溪头也不抬地重复着今天说过最多的一句：“还行吧。”
前面的人突然停下，她没料到，下一秒脚找不到合适落地的点，晃晃悠悠的，差点栽倒。双手下意识往前扶，顺势抓住了顾屿珩的衣摆。
熟练得像之前坐他车后座一样。
“哎——”
顾屿珩捞住闻溪，自己往后退了一步，让出干的地儿给她，“不看路？”
“我看着呢，是你突然停下。”
闻溪收回手，站稳脚跟。
顾屿珩被她这么一打岔，都忘了要说什么，双手放回到口袋中。
反倒是闻溪抢先：“你呢？进重点班有把握了吧？不枉费人家邹同学老给你开小灶。”
“谁？开小灶？”顾屿珩微微皱了皱眉头，想都没想就开口：“我又不是你。”
闻溪有一瞬间觉得，这话好像将她贬到了一个低处的位置，好像不管她多努力，在顾屿珩面前总归是矮半截。
就像现在一样，和他视线对上，都需要仰高头。
“你认识邹晴？”
顾屿珩抬脚踢开路中央一块小石块，咕咚滚到了花坛边的水坑里，还溅起一点点水花。
闻溪敛眸，淡淡答道：“理科第一，怎么会不认识。”
顾屿珩刹住脚步，清亮的眼眸里带了点笑意：“可以啊，转过来多久呢就认识理科第一了。”
闻溪纳闷地回头看他：“已经一学期了好吗？”
“我和她是初中同桌。”顾屿珩依旧手抄着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嘴角勾起浅浅弧度： “她下午过来，是想问我下周要不要和以前班里的同学一块，去看望我们初中数学老师。”
顾屿珩主动说起邹晴今天来找自己聊的事，也不管她是不是好奇，就觉得有解释清楚的必要。
免得误会什么，开小灶补课的。
闻溪垂着眼听完：“你们初中同学感情真好。”
顾屿珩：“差不多吧，就是有人带头组织，其他人听安排而已。”
心里有什么不知名的情绪被这一两句话抚平，闻溪整个人渐渐放松下来。
“到了。”
闻声，她抬头，是家面包店。
“你在这等我一下。”
顾屿珩撂下一句话就推门进去了，只见他站在玻璃柜前，没犹豫地拿了两袋面包和一瓶牛奶，然后结账出来。
“走吧，回去。”
给小猫找吃的，原来是到面包店。
等两人回到小区，已不见小猫踪影。顾屿珩只得把面包带回家，上台阶前，他叫住闻溪。
“这袋给你。”
“不留着下次给小猫吗？”
“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面包保质期短，帮忙分了。”
话已至此，闻溪只得接过，抿唇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徐潮浠给她的游乐园门票。
揣了一路，都有点热热的。
“我小姨给了我几张票，过两天天气好，叫上祝冷和辛磊，一起去玩？”
票？
顾屿珩低头看了眼小姑娘递到自个儿跟前的票根，下意识以为是电影票，看清楚了才发现是游乐园的。
拒绝的话都到嘴边了，对上她的眼睛，又鬼使神差地咽回去，喉结滚动：“行吧。”
随手把两张票塞到顾屿珩手里，视线从他清晰的腕骨上移开，闻溪拿紧面包袋：“辛磊的你给他。我回去了。”
顾屿珩：“嗯。”
-
得知要去游乐园，辛磊一下咋咋呼呼的：“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顾屿珩约我去游乐园玩？”
顾屿珩扶额，重音强调：“我都说了，票是闻溪给的，我只是拿给你。”
辛磊：“那你是不是要去啊？闻溪叫我，不也叫了你，你去不去，去不去啊？”
怎么会有人跟小狗乱叫一样围着自己，顾屿珩甚是不解：“我现在说后悔去，行不行？”
辛磊拍大腿激动：“那当然不行啊！天，简直难以想象你去游乐园的样子，不是说坚决不踏入那地方吗？”
顾屿珩肩膀像泄力了一样垮下来，整个上半身半弓着：“所以后悔了。”
“别后悔！有哥们在，再说了，闻溪邀请的，你不得去？”
辛磊散漫调侃道。
高一的时候，班里举办过一次集体活动，地点就设在远郊的一个小游乐园，除了玩还有野炊。
当时园里有个鬼屋，一帮同学组织一块进去，其中就包括顾屿珩。鬼屋不可怕，女同学很可怕，高分贝尖叫着乱抓乱撞。
那天从鬼屋出来后，顾屿珩整个后背都是湿的，头发凌乱，嘴角还出血。是被女同学误揍的。
因为他杳无兴趣的样子，在里头就像是行尸走肉，加上光线一暗，被误会了，挨了一拳。
自那之后，顾屿珩就很讨厌去这种地方，人多又吵。
虽说这次闻溪要他们去的这个游乐园，不是之前那个，但男生总是好面子，有强自尊心，之前高声嚷嚷着之后再也不去这种幼稚的地方，现在却答应了。
“大不了跟闻溪说，别叫你进鬼屋就行。”
他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顾屿珩黑着脸：“你记着，之前的事，不许跟她说！”
“哦？那你贿赂我啊！”
顾屿珩答应得很爽快：“我贿赂你。”
辛磊笑得更大声了：“一言为定！”
出游当天，闻溪和顾屿珩一块出门，徐潮浠给她买了辆自行车，是那种可以折叠拎上楼的。
这种车如今最流行，很便捷，造型也好看，缺点就是骑速一般。
闻溪觉得脚踏板都要踩出风火轮的架势了，也不如顾屿珩轻轻松松骑两圈，追上他成了件有点费劲的事。
猛踩脚踏板的下场后果就是，到游乐园的时候，闻溪已经觉得累了。
“小溪！这儿！”
辛磊和祝冷先到，特别是祝冷，早早就打车过来，还在门口买了两个米妮发箍，分给闻溪一个。
怎么说呢，过于可爱了。
“我已经研究好入园路线了，你们玩不玩过山车？”
“一来就过山车？”
闻溪惊讶于祝冷的选择，未免太胆大了。
而且她刚“晨练”结束，这会有点累，恐怕没法儿一上来就玩这么刺激的。
祝冷见闻溪一来就擦汗，决定选个凉快些的：“那我们就先排海盗船吧，荡会秋千再去。”
海盗船，在她眼里就跟荡秋千一样，到了闻溪那，就有点负担了。排队的时候就听前排的人说，下降失重感会很强，等差不多排到，近距离看前一轮的人玩，那才叫一个震撼。
人到最高点处，船身和地面几乎呈九十度直角，尖叫声此起彼伏，闻溪都呆住了。
站在她身后的顾屿珩看出了闻溪的紧张，问：“害怕？”
闻溪没回头，只是咽了咽口水，试图平复：“心跳有点快。”
顾屿珩：“要不不玩了？”
“排队都排到这了。”
闻溪不想第一个项目就当逃兵，再说了，又不是一个人上，有防护措施，大家都一起，有什么好怕的。
那边辛磊和祝冷正激烈讨论着坐前排还是后排，这边海盗船已经逐渐回稳，上一轮的结束，工作人员组织着下一轮上座。
祝冷：“闻溪，你想坐前面还是后面？后面的高处点高，视野好，前面的安全点，幅度好像平一些。”
闻溪：“我都行吧，和你们一起。”
辛磊：“那选最后一排？”
闻溪：“……”
顾屿珩瞥了眼闻溪，拉着辛磊往第一排走：“暖场，别上来就把人搞晕了，后面不好玩。”
最终，四人落座最前排，闻溪坐在顾屿珩和祝冷中间，她圈住祝冷的左手，问：“你害怕吗？”
祝冷胆子很大，这会摇头：“我只怕会控制不住自己流口水。”
闻溪：“啊？”
还有这种事？
怎么没人提前说。
不等她深究，音乐声响起，海盗船缓缓摇动，前几轮还好，高度在可接受范围内。下降时风感很强，吹得人很舒服。
伴随着音乐变奏，船起的高度越来越高，下降时伴随着尖叫声，失重感袭来，闻溪觉得整个人都像是要离座飞起来一样。
原本挽着祝冷的手也不自觉松开，转而紧紧握住前面的安全杆。
她不敢往下看，只得是紧紧闭着眼。也不敢大声尖叫，怕像祝冷说的流口水。
“你还好吗闻溪！”
许是太安静了，顾屿珩都忍不住侧过头看她。只见她死死攥着栏杆，整张脸皱得紧紧的，也就是船身落到低点，她才敢睁开眼松口气。
“我感觉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了，失重感好强。”
闻溪回答顾屿珩的瞬间，船又晃到了最高处，这次她手心打滑，没抓稳，慌乱之中，有个人握住了她的手。
是顾屿珩。
“别怕。”
-
穗城的深秋总是比其他城市要特殊些，别的地方这会儿已经穿上厚外套了，但在这，风衣里全都是短袖。
温度持续在二十五以上，玩了两个项目下来，每个人脸都是红扑扑的，额头上都是汗。
“我去买水。”
等顾屿珩和辛磊离开，祝冷挽着闻溪的手，边扇风边笑嘻嘻道：“我看见了。”
闻溪偏过头看她：“什么？”
“海盗船啊！”祝冷忍着笑，眼珠子瞪得圆圆的，“我看到顾屿珩抓你的手了！”
闻溪咳嗽了几声，假装不太在意的样子：“是吗？可能他害怕吧，我当时被失重感吓得心慌，都没注意到。”
祝冷明显不信：“他怎么可能会害怕，他那是怕你害怕！”
闻溪的解释在祝冷那直接被视为狡辩，之后好几个项目，她刻意往前多走两步，和辛磊一块，把空间都留给闻溪和顾屿珩。
闻溪无奈不已。
好在顾屿珩从头到尾的神情都很平淡，这才让她找回了些自在。
四人玩了整整一天。
离场时，辛磊还明显有些意犹未尽：“这游乐园太好玩了，就是排队耗时间，那个激流勇进和光影飞车我都想玩的！”
闻溪早就累了，摆摆手：“玩不动了，你下次再来吧。”
辛磊：“一个项目排队要排一小时，下次得研究个策略，好好安排。”
祝冷看了下腕表，到点吃饭了：“一起去吃晚饭吗？还是你们得回家吃？”
闻溪都行，徐潮浠出差了，她回家也是一个人做饭，就看大家的想法。
祝冷直接看向顾屿珩，明目张胆地问：“要一起吃吗？闻溪应该听你的。”
“什么叫我听他的？”
闻溪被这发言吓得后背直接一层冷汗。
祝冷比她淡定多了，跟个没事人似的反驳：“你俩回家同路，不是吗？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听上去好像没什么毛病。
顾屿珩双手抄兜，懒散地靠在一旁的栏杆上：“我都行。”
辛磊提议：“那去吃个火锅呗！闻溪你借我手机，我给我妈说一声。”
就这样，一行人临时决定吃顿火锅再回家。
“后天就要回学校了，我这两天右眼皮跳得很，你们要是不把我叫出来，我在家里都要憋疯了。”
辛磊给自己调了碟辣酱，爽得直呼过瘾。
祝冷：“左吉右凶，你这是考得不太好，有提前征兆？”
辛磊抬手肘指了指旁边的顾屿珩：“考完试和他对答案的时候，我就知道完蛋了。”
闻溪听这一句，差点被酱汁呛到，忍着笑反问：“你就这么笃定他的答案就是对的？怎么不能是少数赢多数呢。”
“他和邹晴都对过了，我还能赢过他俩？一个级里第一，一个班里第一，我算什么东西。”
提到邹晴，顾屿珩下意识看向闻溪，却见她只是忙着烫肉，并没有过多表情。他面上平静，桌子底下的脚往右狠狠一踹，是在提醒辛磊。
结果，对面的闻溪却猛地抬起头。
辛磊那张嘴还是堵不住地往外讲：“就数学卷子最后那道大题，我和邹晴的解题思路是一样的，可她算出来的数和阿珩是一样的，你说，这我懵不懵。我都以为我最后一道大题稳了！这次能赢顾屿珩了！”
顾屿珩又踹了他一脚，试图让他闭嘴。
这次，闻溪缓缓放下手中的筷子，撩起桌布看了眼裤腿上的脚印，犹豫了几秒还是直接拆穿——
“顾屿珩，你踢的是我的脚。”
下本想写个姐狗甜文，伪姐弟，人前姐姐总是各种为难小狗，小狗凄惨、自卑、摇尾乞怜；私底下呢……除了人设是定好的，细节我还没磨清楚，先隔壁开个预收《小狗有喜》，对伪姐弟感兴趣的可以冲嘻嘻。
第6章 游乐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