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椰正为难着。
小vi马上替她排忧，“可以送、可以送，这种食盒，江湖饭馆的博物馆里，都有备份！小说原作者，满意于外卖的味道，是我们的荣幸，认可了食盒的工艺，亦是我们的荣幸。”
哈？
江湖饭馆里还有个博物馆？
苏椰忽然对饭馆装修完后的样子，生出了兴趣。
“您钟意这个食盒，留下就好了，说什么买不买的？”
她的脸上，写满了热情，“我家阿爸、阿妈若是晓得了，您既满意他们的厨艺，也看好他们的手艺，一定非常高兴！”
刀戈露出喜色。
他爱那连环画一样的食盒，爱不释手地转圈抚摸。
孙氏的注意力，则在那合同附件里的食谱上——
-食材：黄鳝、田鸡、萝卜干、东北珍珠米
-调料：葱花、姜末、胡椒粉、花生油、酱油、盐
-步骤：①田鸡剥皮斩件，加入盐、姜末、花生油和少许酱油腌制；
②黄鳝放入冷水砂锅里，断尾后任其游动，血水流出；
③珍珠米淘洗干净，倒入血水中，大火煮开后转小火；
④待粥底煮至米开花后，将处理好的黄鳝、田鸡和切成条的萝卜干加入其中，继续小火煲煮，不时搅拌，以防粘锅；
⑤煮熟后，撒入葱花、胡椒粉和盐调味；
⑥出锅盛碗，稍微放凉后即可享用……
………………………………
苏椰离开了刀戈的家，走在月光石巷清冷的长路上。
天已黄昏，同样一阵秋风吹来，比白天的时候，冷了不少。
她被冷到了，不由地双手交叉，环住了双臂。
今天早上睡过了头，闹钟到时没响，出门太着急了，饭是胡乱吃的，衣服是从老妈柜子里，翻出来一件民国风套装，随便套上身的，忘了带成套的帽子和围巾，现在有点后悔了……
此刻，贴心的小vi提醒她——
“你的外卖订单已完成。”
“现在，我们可以回家了。”
苏椰却摇了摇头，同小vi商量，“我们晚一点再回去吧？先去找家最近的电话局，给年年打个电话，叫她来给刀戈送稿费。”
小vi当然不会反对。
她在这个时空，最大限度的滞留时间是三天，而她不到一天，就完成了任务，时间上充裕得很。
于是，她又向小vi支了10块钱，付给黄包车夫和电话局。
***
返程的时空飞船里。
苏椰适应了失重的感觉，再度进入梦乡。
梦里，小vi给她算了一笔账——
“在此次任务中，你顺利（完成了一单外卖派送＋签下了一份食谱授权合同），总计收获80万金币；
预支10000金币，给了报童小六；
预支10000金币，给了黄包车夫和电报局；
改写了阿珍和阿宝两个人的命运，扣除20万金币；
【收获】-【预支】-【扣除】=58万金币。
已打入您的账户，请查收。”
苏椰这才想起来，合同里除正式条款外的“注意事项”——
a、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b、不能提及未来历史；
c、不能掺和他人命运；
……………………………………
违返了任意一条，都有相应扣款。
均为巨款。
不过，她一点都不后悔。
20万金币，换回了阿珍、阿宝两个小生命，是值得的。
毕竟，生命无价啊。
***
走出山海今大楼。
苏椰的脑子是晕的，脚步是虚的，身板是晃的……
这种感觉，很像做了一件好事——
仗着年轻力壮，跑去献血车里，义务献了800cc血。
然后，就栽了。
她梦游一样地坐上了17路公交，半躺了一路，又梦游一样地开了家门，跌跌撞撞，走一步、晃一步地，晃进了熟悉的房间里，扑倒在柔软的大床上，安心地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又是一个日上三竿的清晨。
她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刚要起身，颈背间的酸痛传来，又倒了下去。
“记得多多补钙！”
崔秘书的提醒，犹在耳边。
她想，再躺一会儿吧，等散了的元气再聚拢一会儿，能提气了，再去厨房找一罐牛奶来喝。
“椰喽，你偷穿了妈妈的小洋装？”
这时，传来一声尖哑的嗓音。
老妈什么时候回家了？苏椰挺意外。
“老妈，给我拿一罐儿牛奶，实习公司太累了，要跑来跑去地拉业务，我的两条腿都快要断掉了，我要补钙、补钙！——”
苏椰猛女撒娇，断掉了苏柏丽往下追问“小洋装事件”的可能。
苏柏丽心疼女儿，一罐儿牛奶转身就奉上。
苏椰有了经验，没有立即起身，慢慢挪移，半靠在床垛头上，接过了牛奶，违背日常习惯，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了起来，间隙间问了句，“你又跟你的新男友分手了？”
“唉，要避嫌。”
苏柏丽面露愁容，“他跟他老婆……不、前妻，感情早没了，就是离婚手续还没有办完。两个人都分居一年多了，各过各的日子，就等两年时间一到，起诉离婚。他的前妻前半年一直在闹，后半年就认命了，谁都没再找过谁。谁知道，我跟他一被偷拍上了热搜，那位前妻也跳了出来，po出结婚证，指责我是什么插足了他们夫妻感情的第三者，要广大吃瓜群众们给她做主。网友们也是蠢！不带脑子乱吃瓜。他跟前妻感情破裂，闹到分居，关我啥事儿啊？我那时候根本就不认识他好吧！没有‘离婚冷静期’杵在那儿，他早就离完婚了。营销号节奏黑人，网上的人听风是雨，一点都不讲逻辑的……”
“你跟网友讲逻辑的？”
苏椰见老妈越说越气，得赶紧打住，“网友嘛，跟鱼一样，就七秒记忆。你以前谈恋爱，也没少引起非议啊？这种事儿啊，你不搭理，他们拳头打在棉花上，觉的没意思，就去冲新热搜了。”
“我懂。”
换以前，苏柏丽早就微博上一顿输出，跟乱骂她“小三”的吃瓜网友理论起来了。
几轮Battle下来，她的个人形象只会越来越糟。
认定了她就是“小三”的，损她狗急了跳脚；相信她不是“小三”的，认为她一个公众人物不大气，这么点事儿，也要亲自下场，引导粉丝、攻击素人，很没有气量呢。
吃过的亏多了，也就明白了，Karen周的至理名言——
情感类负面新闻，最好的回应，就是不回应。
如今，她的微博半年可见，再也没发过新的动态。
“那个乒人怎么说？”
苏椰想了想，又补问，“嗯，还是那个乒人吧？”
苏柏丽白了女儿一眼，“妈妈是那种轻易移情别恋的人么？”
当然是喽。
自家老妈，给个面子，没直接戳穿。
苏椰哼了哼，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喝牛奶、补身体。
“卫酱说了，再忍半年，我俩就能光明正大在一起了。”苏柏丽一想到近在眼前的大饼，就不气了，“他说，他前妻现在这副样子，八成是想多讹钱……”
这爱称叫的，肉麻兮兮。
苏椰浑身一片鸡皮疙瘩，消受不了中年男女的恋人恋语。
苏柏丽觉的女儿还小，过了暑假才升高中，不适合过多掺和大人世界里的情感问题，掐了掐一个月不见，女儿棱角都没了的小胖脸，就想转移话题，“你实习公司伙食蛮好的嘛，脸都变圆了！”
“是吗？”
苏椰又想起了崔秘书的另一桩提醒——
“一个时空外卖员，在穿梭时空的过程中，处于失重状态，血液和体o液不再向下流，开始重新分布，头部的水分多了，就会变胖、变肿，状若小猪头。
当你照镜子的时候，不要惊讶。
等你身体养回来了，脸型恢复了，正常了，就到了你该派送第二单外卖的时候了。”
反正会恢复嘛！
又不是一辈子像个猪头。
想到这里，她就没太往心里去。
很快，苏柏丽被一通电话叫走，不再纠结女儿的肿脸了。
看老妈红光满面，奔回自己房间里左挑、右挑，半天都挑不出一件称心如意衣服的样子，就知是那个乒人。
苏椰现在巴不得老妈赶紧走。
她喝了牛奶，有了力气，提步下床，拎着换下来的小洋装，在老妈走后，进了她的房间，开了她专门存放戏服的巨型衣柜——
琳琅满目，是苏柏丽从影多年的珍藏。
刚离婚那会儿，有前夫给的巨额赡养费支撑，她无所畏惧，花起钱来，照样大手大脚。
后来，前夫带着律师，到民政部门更改了协议。
她失去了收入来源，生活质量大幅下降。
一度想要变卖这些过期了的戏服。
刚挂咸鱼上卖了一两件，就惹了百叶窗们（她的粉丝）的众怒，说她根本不热爱影视行业，不珍视她演过的角色，忘了初心、不配得到百叶窗们的爱戴，把她骂上了热搜。
是啊，她根本不热爱影视行业。
当年入行，纯属意外，没有karen周，也没有她的事业。
这些戏服，已经没用了，那些角色，都太虚无缥缈了。
她想卖了换钱，换自己和孩子们的好生活，有什么错呢？
她被骂哭了，也要继续卖。
十二岁的苏椰拦住了她，说自己以后可以不穿高档童装，不进米其林餐厅，暑假、寒假都打工赚钱，帮补家用，不去国外旅游了，大提琴也不练了，以后就好好学习不要钱的数理化……
在这件事上，苏椰坚定地跟百叶窗们站同一阵线。
戏服总算是“救”下来了。
还在昨天，派上了新的用场，怎么不算一种缘分呢？
苏椰慨叹：世事总无常！
她拎着月白色小洋装，找到“夜半小乐曲”的标签，塞了进去。
刚关好柜门，忽然记起了，老妈在《夜半小乐曲》里饰演的角色，叫“申圣雅”，是个清纯甜美的富家女，感情经历很坎坷，爱上了一个内心充满仇恨的杀手，杀手名字叫简林，表面身份是个当红歌手，实际上，利用音乐，杀死了一个又一个当年参与迫害他父母的万家人。
每当录音室里，一曲《天国嫁衣》响起的时候，万家就会死一个人……
剧情如此地熟悉！
她马上奔回自己房间，打开电脑，搜索起了民国时期，一部名叫《夜半绣花鞋》的电影。
果然，《夜半小乐曲》翻拍自《夜半绣花鞋》。
她昨天，在民国的大光明影院里，与年年并排坐着，看完的那一部电影。
女主“申圣雅”人设基本不变。
男主就叫“简林”，复仇天使变作了复仇王子，删掉了女扮男装这个设定，原本的名字“简伶”，也就不存在了……
呵，隔了几十年，电影的拍摄技术是进步了。
至于艺术性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