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那日,陈青谷望了望山门四周,除了周执生,空无一人。
不会吧!我不是听说会带弟子出去试炼吗?人呢!
(师尊暗笑:当然是被我撤了啊。)
陈青谷小心试探道:“师兄,就我们两个去捉妖?”
“嗯。”周执生颔首,“师弟不必担心,我会保护你,定不会让你受一丝伤害。”
陈青谷惶恐,身上起了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大可不必说这些话。
无数个be画面重现在陈青谷脑海中:
“到最后,竟是我伤你伤的最深……”
“明明说好要护你一辈子的,到最后……”
“终究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陈青谷晃了晃脑袋,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摇出去。
他提到:“那我们出发吧。”
周执生问道:“青谷师弟可会御物之术?”
“御物?”陈青谷呆愣在原地,这一个月来他前期摆烂的不能再烂,后期卷死得不能再死,炼丹倒是没啥问题,其他法术嘛!
一想到要让大师兄载着自己御剑飞行,一股羞赧之意涌上心头。
周执生见师弟怔怔然,倒也没说什么,反倒唇角勾起一丝笑意。而这抹笑意落在陈青谷眼里,却是……
该死!竟然敢嘲笑我。好歹现世我可是一个月就拿到驾照的人!给我一些时日,我一定会拿到御物驾照!而且绝对还是金牌御物选手。
周执生掷出折孤,飞身一跃,稳稳停在了剑上。蜻蜓点水,毫无系数难度。
陈青谷望着与自己脖子处水平的剑,脸都成了苦瓜色。
就不能矮点吗!我是丹修,不是剑修,还是那种只会回血治疗,一点攻击力防御力都没有的丹修。
该死,又被侮辱了!
陈青谷等着周执生拉他,周执生则在等着陈青谷上来,两人就楞头鹅这么僵了一会儿。
陈青谷:如果我有罪,请让法律制裁我。
周执生:师弟为何还不上来。
最后,陈青谷不得不放下自己死抬着的脸面,恶狠狠地伸出手,咬着字音,“拉我。”
但这两个“恶狠狠”字钻进周执生的耳朵里,竟有几分娇嗔。
周执生恍然大悟,后悔自己不够细致,未能考虑到师弟的能力。
他握住师弟的手,一把将其拉上剑。这许是这么多年,第一次和他人拉手,触感怪怪的,好似一个嗜辣之人尝了一道糖醋口味的菜。
“站稳了?”周执生贴心问。
陈青谷小声嗯了一句。
哪知下一秒,周执生一骑绝尘,颇有“猛浪若奔”之势。陈青谷差点直接一头栽下去,幸得他眼疾手快,一把搂住了周执生的腰。
陈青谷在心里怒吼,tm谁家开车直接一脚油门踩到底啊!
陈青谷一把抱着周执生的那刻,剑速都减缓了不少。
惯性使然,陈青谷的脸畸形地贴上周执生的的肩背。
你是在做摇晃豆脑花吗!
周执生腰间有些敏感,被陈青谷一搂,怪异之感再次生发。这次好似是有一只小猫在心间打滚。
陈青谷站稳后,第一时间松开了手,又害怕自己掉下去摔个稀巴烂,又小心翼翼地抓住周执生两侧的衣袍。
陈青谷:这该死的惯性!害得老子脸皮都在地上磨烂了。
但这仅仅是个开始,周执生的御剑追风掣电,风驰云走,那沿岸的风就像是无数个巴掌啪啪地往陈青谷脸上打,甚至抽得他呼吸都有些艰难。另外,周执生的发丝“飘逸”如鞭,也使劲往陈青谷脸上抽。
陈青谷心如死灰,大师兄你这车速颇有种不顾我死活的快感。
到达目的地后,周执生稳稳落地。有如天仙下凡,飘逸绝尘,唯一的美中不足的就是被陈青谷揪出的褶皱。而陈青谷发丝凌乱,面如死水,一副失了魂的模样。
陈青谷认命地吹了吹甩到脸前的发丝。
总算是到了。再飙车,命都要飙没了。
周执生见师弟这般模样,自己的“七窍玲珑心”被揪了一把。
他忘记给师弟施御行术,隔风阻流,保证他正常御剑了。
陈青谷整理了衣摆,脸皮又恢复如初,“师兄,我们这是在哪啊?”
“璨城。”
“我们这次捉的是什么妖?”
“具体是什么妖我也不知。有弟子来报,璨城近来总有百姓死去,七情六欲皆散,死相平和,全身无死气。”
当二人进入璨城城门时,已是昏黄时分。斜阳入古城,人烟未少。本该歇息的一座城却开始悠悠苏醒。
璨城,意如其名——璀璨之城。是人间的不夜城。此地夜间,万家灯火辉煌,璨若天边繁星。油烟味,胭脂味,铜臭味杂糅相织,就此成就了璨城独特的烟火气息。
二人入城,在客栈定下两间房后,天色已黑。
陈青谷倚在窗边,繁华之景实属震人。放眼望去,灯火通明,不得不让他想起现世夜市也是这般明亮辉煌。
一时间竟生出了些难以拔除的思乡情意。也是啊,怎么能不想呢,香滋滋的烧烤,红滚滚的火锅,以及令人魂牵梦绕的手机。
在现世,他苦逼多年,兢兢业业卷人,勤勤恳恳工作,就趁着节假日疯狂炫小说,没想到一觉醒来就穿到了小说里。
不过好在,这里没有KPI,没有PPT,师尊好,师弟乖,师兄嘛,也还行,倒也算是过得轻松自在。
窗外星星点点,声声热闹,陈青谷半倚在窗边,一手撑着下颌,抬眸远眺,万般灯火映照在他黑水般的眸中,成了他眼里的星光。
周执生此刻正停在大开的门旁,房内烛火闪烁,亮着整间屋子,也照亮着窗边人。微黄灯光扑朔在他眉眼,鼻尖,唇角。好似暖玉被照的剔透。
陈青谷或许算不上一眼惊鸿,但第一眼看去,便觉着他合该是一块玲珑暖玉。
他的五官单拎出来算不得精致,但合在一起,却是一种纯天然之美,有如枝头梨花。
周执生难得见师弟此番神情,好似思绪被系在他处,被搅乱被缠绕。
他第一次觉着,有人竟生出了这世间别样的美,一时也未打扰顷刻的平静。
不久,陈青谷转头,却见周执生亭亭立在门口,“师兄?”
一时,周执生竟未生出局促不安,缓缓而言,“见师弟看到认真,该是喜欢,不如去走一番。”
陈青谷也无细思,笑答:“好啊。”
两人行至闹巷,檐角灯笼高挂,黛瓦匿于夜色。小摊拥立街旁,叫卖不断,青石板静默看着每每夜下的热闹。
瓦巷。高楼,枝丫,如有碎星散落,星星点点亮着,好似绕着现世的彩灯。
青瓦白墙,红栏金框,古色古香。
二人流转于银海,仿若两尾游鱼,一尾喜静,一尾好动。
本有些拘谨的陈青谷被这般热闹熏得热闹起来,周执生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融于尘世人间。
街巷人来人往,摩肩接踵。陈青谷一头钻入人群,青年乐乐陶陶的声音落在周执生耳畔,“老板,我要两串。”
陈青谷高举着糖葫芦挤出人群,那糖葫芦糖衣透亮,果皮透红。周执生见那人向自己奔来,一时也知何为人间烟火气。
陈青谷递与周执生一串,“师兄,尝尝?”
尽管知晓师弟给自己也买了一串,但那串糖葫芦伸向自己时,还是不得不动容,就像春日落花跌落碧水,轻泛的涟漪悠悠远荡。
“谢过师弟了。”
“师兄何必如此客气。”陈青谷暗戳戳道,你要是晨练给我放放水,少监督着我奋进,我就谢天谢地了。
周执生一袭水蓝云纹袍,陈青谷一身浅青波纹衫,二人行于浮生,倒也极为养眼。
陈青谷一早便注意到四处散布的星点,屋檐,白墙,连着树丫,也零落着光。他终是难耐好奇,问道:“师兄,那些星星点点的光是什么啊?”
周执生的声音原本清冽,此时仿佛也染上了此处的闹意,温和极了。“相传百年前,上古琉璃灯碎在此处。琉璃灯化做千万碎星,流散于城中四处。自此,每每入夜,城中有如碎星璀璨,也就成了如今的不夜城。”
陈青谷没有多觉察出什么,只是觉着这璨城真真是一处浪漫之地。
两人走过车水马龙,步至幽幽流水处。那支水贯穿城中,水色清亮澄澈,河底零散着碎琉璃,河岸的光辉映于水面,浮光跃金之景自然而成。
水上偶有小船行过,夜色流火中,一浆,一划,含着诗意。
几只小船停泊岸旁,阶梯处青石湿漉冰凉。
陈青谷望见小船,乘船游览的心思写在脸上,嗯了两声,在犹豫要不要开口,却在此时听见师兄温言而语:“师弟可要游船?”
陈青谷来不及惊叹周执生这般清冷之人竟也有心赏景,就猛地点头,嘴里还应到,“要要。”
面对这样的师弟,周执生不禁流露出一抹笑。而那抹笑落入陈青谷眼中,好似是银装素裹中,一树红梅开放,幽香阵阵,沁人心脾。
大师兄转性了?不过,挺好看的哦!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