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雅匆忙摇头，恳求道：“没什么，爸爸，你可不可以牵住我的手？”
“可以。”
进入地下防空洞需要乘坐直达地心内部的电梯。当最后一批小镇居民抵达，国防驻军封锁了防空洞的电梯入口。
漫长的下沉，地底内部却非常宽阔，林映走在具有白色和红色标识，且通铺合金，注解全长和内径的通道内，直觉这个地方不是普通的避难场所。
地上人居环境的低端化与地下恢弘的工业建设仿佛两个割裂的世界。
所有人被限制在一块四倍足球场大小灯光照明充足的地下区域内，反倒衬得特洛夫小镇聚拢的难民人数单薄，大概三四百人，被驻军按照小镇的居住区域进行了人群划分，伤员终于能够躺下安心休息了。
国防驻军给避难的平民提供热水和治疗，但不给予食物，要求不能使用明火，地底广场潮、寒气深重，快要进入封港期的天气，林映穿了件餐厅老板肥硕的旧皮夹克，越发显得漂亮脸蛋瘦削分明。
不知头顶的轰鸣声何时能停止。
西雅比他抗冻得多，吃过早就焖熟的冷土豆，盖着他们带来的薄毯子，翻开要生死与共的画册，指着其中一页插图对发呆的林映咯咯笑道：“你看像不像我们。”
图片上，一只肥肥的猪爸爸牵着肥肥的猪小妹，在草原上撞见狮子，“不要吃我们，左哼哼。”林映念完，翻过一页，遇见了花斑豹，“不要吃我们，右哼哼。”
林映：“……”很好，很贴切。
一阵尿意上涌，他抬头看到地底广场转角开放的应急临时厕所，“你站在原地不要动，爸爸去买橘……不是，去上个洗手间。”
“好。”小女孩乖乖应声。
他痛快地跑到金属隔板简易搭成的厕所小解，畅快时，忽然听见厕所背后的小门内，有两人在轻声讨论今日发生的战事，国防军有人通敌，中央下来的年轻督察官竟然手腕铁血，当场将叛徒射杀。
活该，林映点赞，可紧接着，那人又道：“我听说，今年莅临巡检的督察官才二十岁，传闻有皇室血统，是帝国刀锋的亲侄子，他母亲更是当年帝都赫赫有名的交际玫瑰。”
“帝国刀锋？是加拉赫一族！”
“没错，众人皆知，加拉赫一族的男人从军，女人世代都是皇帝的情1妇……”
林映听得正起劲，霸占着厕所不出坑，有人在外面狠狠拍了拍沉重的隔板，“嘭嘭！”凭空乍响，谈论瞬间熄声。
真可惜，林映只好慢条斯理提起裤子走出来，打开门，与外面铁青着脸的人来了个照面。
“……”Emmm……
别人八卦中心的主角不知道怎么脱离了战场，正站在他的面前，那一身代表帝国的黑色军装染了些许炮火的尘埃，连同他那张帽檐下颌尖明晰俊俏的脸和蓝色琉璃眼也充满了戾气。
林映微微点头致意，侧身让过。
青年却寒声道：“好手好脚却在背后嚼人口舌，这么闲不如参军上战场。”
林映一愣，他这是？“长官，您是不是误会……”
青年嗤笑打断，“误会？人前装模作样，不过是个被吓破胆的怂蛋。”
“？”林映本不欲纠缠，迈开腿要走时又回身望来，一双美目泛起冷光，他从来不是一个能忍气吞声的人。既然没做过，为何要认？
“尊贵的长官阁下，您用什么证明是我在嚼您的口舌？凭我在里面说单口相声？”他将空荡荡的厕所隔间展示给青年，里面没有别人，“心明眼亮的贵族大权在握，却空口鉴定一个带着稚童的平民是懦夫吗？”
“你……！”青年的手摸到腰际的皮套，仿佛气得下一刻就要拔枪，然而隔间里的确没有别人，真正乱嚼口舌的人已经噤声离开。
“借过。”林映脚下带风，与神情怔忪的青年擦肩而过。
入夜，地面上的炮火声彻底止歇，西雅早就裹着毯子睡熟了，林映没敢阖眼，夜深，果然有贼趁着众人身心俱疲，悄悄摸向别人的包裹。
正待将手伸向他时，他头也不抬，“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