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随我来。”姜令也带着这位兴奋的客人来到其中一面展示柜，里面呈放的是几款苏绣。
……
“宁小姐，商品制作完成后，可自行来店里取，也可以在这里留下您的住址，我们送到贵府。”
客人作为定金的银两用一个荷包装着，姜令也三人就这笔意想之外的订单开始商讨，最终确定由李雨蓉负责，用绣庄特供的丝线，待绣品完成，进里室加工。
宁嘉善放下笔时仍意犹未尽，她留下一句“我到处逛逛，你们先忙，不用管我”后投身进绣品花海中，凑近去看刺绣上的图案，偶尔去嗅上面散发的香气，淡淡的，很快融于空气中。
姜令也边翻着有些褶皱的账本，余光留意着宁嘉善那边的动静。
【绣坊的账本？这不是放在密室里的吗？据说姜桓的亲生儿女都没去翻看的资格。】
“不看怎么知道他暗地里做了这么多手脚？”姜令也有些费劲地看着，停在某一页，“自从绣坊出事以来，密室就默认是自由进出的了。本来没想到这茬，还是早上表姐塞给我的，据她说，实在太多了，能多找一个人来看算一个。”
“我以为你知道呢，咱不是共享视角吗？”
【前天晚上通宵站岗，早上那会正休息……】系统真诚地回答，【我们组织没有24/7工作制，怎么样，很人性化吧？】
“嗯，”姜令也敷衍地说，她点了点其中一块，“快帮我看看这处有没有问题，这数据的笔迹和其他的差距太大了。”
一人一系统在柜台审查着三年前的账本，两位绣娘在里室放好绣棚，开始动手。不大的商铺关上了门，点上灯，以窗外渐渐减小的叫卖声作陪衬，无声投入运营。
店铺正式开业的那天，来捧场的人比想象中多得多，除了姜家的亲戚，原主的朋友，下人，还有醉仙楼慕名而来的客人。
灿阳下，沈玉堂仪态大方，语气里满是庆贺，“现在要称姑娘为姜老板了！我醉仙楼祝绣庄生意如春意，新行胜旧行。”
她送上一盒满是明珠的木匣子，姜令也笑着接过。
乐正言等人早已在铺里转着，熟悉完陈设后各自找了位置坐下，看翠柳抱着剪彩的东西出来，她加快手中的动作，脸上添了几分着急，江观澜发现后调侃道：“乐正小姐现在就是有十只手也弄不完啊，昨晚这么忙吗？”
“这不来到才想起来。”她带来的是一批具有地方特色的布帛和丝绒，知道姜家处境，帮着姜令也省些原材料的资金投入。
看着琳琅满目的刺绣商品，她边走边挑，在心里默默记下一会要购买的款式，在中心柱子处转弯时被贴在圆柱上的迷你刺绣物吸引了，图案简洁可爱。一时兴起，她坐到北侧的diy桌子旁，穿好针就开始绣。
可能是天性与需要静心的活动犯冲，从小忙着上山下海，乐正大小姐主动靠近刺绣这项对她来说很有挑战性的事情的次数屈指可数。次次都离不开姜令也，无论是儿时，对方用一个绣花球开启她们的友谊，她想绣一个小兔子玩偶作为回礼而去请教家人，还是如今好友深陷困境，为更好让对方感知到自己的支持而想亲手绣几个字赠予对方。
只是实在是对刺绣一知半解，幼年时学的一些基本手法也因为手生而无法展现出来，最终用红色的丝线交杂着金丝，绣出个“财运顺遂”，只有细微之处线条走向混乱，大致字样算饱满。
她举着绒布，对着靠在墙上的江观澜得瑟，很快获得她想要的反应，这位家里在京城经营着多家酒肆的江二公子故意做出鬼脸，快速到桌子旁坐下，大言不惭地说：“本公子让你看看什么叫天生善刺绣的手。”
二人听到门口的动静，很快来到姜令也身侧，几人共同为绣庄剪彩，又为前来的街坊百姓分发作为礼物的香囊和荷包，以及绣有特定绣纹的手帕。
沈玉堂此次前来还带着几位醉仙楼著名的乐师，人群拥挤聚集迟迟不散的原因与之有关，好在商铺东侧有个可使两辆马车并排的拐角，加上对面的拱桥，并未造成拥堵，乐声在姜令也说完话后响起，又很快停下。
因是第一天，小店还支起了类似“全场半价”的木板，翠柳和清茗边安置木板，上面的墨迹还未干透，被阳光一照，晶莹剔透。
近在耳边的喧嚣与嬉闹逐渐平息，姜令也让清茗几人去接待进来的几位客人，自己则去找刚还在店里窜，不知何时离开的伙伴。
路过本空旷整洁的操作桌体，上面留下的几张绣有字迹的半成品，她带着几块绒布来到商铺后院。
两位世家子女将外衣和袖子固定到不会乱飘的程度，半蹲着除草，手里各握着一个窄颈瓶。
这瓶子她记得，本来是放在正门两侧角落当临时门神用的，现在想，小狮子雕塑得快点选了。
“令也！”
“快看看这样放怎么样？”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面对塞满花草瓶口沾着湿润泥土的瓶子，姜令也哭笑不得，接过后说：“绣的很好，下回别绣了。”
不出意外，两人自动忽略她话里的暗示，乐正言先过来环住姜令也，“绣的与预想中的有些差池，但你能懂我什么意思的，对吧？”
“可以可以。”她收好绒布，招呼乐正言和江观澜去店铺里的招待处喝茶。
“对了令也，为什么会想到直接出来开新铺啊？我以为你会坐镇绣坊。”江观澜问道，话音未落就看到现场人的目光都聚集到自己身上，“我说了什么禁忌吗？”
“没什么，想开就开了，又不是没开过。”姜令也语气轻松，一副老成的样子。
两年前，她曾将手作小铺开到皇宫下，那会太年轻，自动忽略那些老商户的眼色，没几天就因收入惨淡被迫撤摊了。
“也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他一口饮尽杯中的茶，见乐正言在展示柜纠结一款可附在玉佩上的绣品，“我也去看看。”
开业首天的业绩并没当初小摊那么高，白天下来，除去照顾生意的亲朋好友，不过10人。
姜令也一开始不解，后来反应过来情况，在意识中发问：“是不是之前小摊的形式便于大家来看和随性一些，正式的店铺和放在展示柜里的绣品反而让人感到一些严肃？”
【差不多，之前小摊是面向所有人的，给人的距离感弱；但店铺不一定，就今日开张的情景，更像是为一些有点小钱的顾客开放的。目标客户发生了变化。】
平时的小摊就敞天放置，路过的人随意一瞥就能看到，朴素的小摊，看着分量充足、结实的商品，随手拿起来看看，不买就放下，并不会有心理负担。
而如今商铺开启，虽说没写任何有关姜家绣坊的内容，但常驻西市的街坊或多或少清楚，这是姜家绣坊的幺女开的店，之前摆摊只当是小孩子过家家，玩心很快就会过去，这下如此正式的商铺开张，让人感到姜姑娘这会是要动真格，那定价可谈的范围也没有此前小摊那般好说。
对于现在开业初期，她们得先确定好目标客户，商品种类需要快些完善，先保证每日的营业额，保证收入。原主留下的存储金加上小摊期间所赚的钱也花得差不多，她得开始思考接下来的规划了。
*
宁府。
两个负责清扫落叶的小厮原本在悄悄地交谈，其中一个谈到盛京刚结束的武林大会，一时兴起，转着扫帚就开始比划，另一个也不甘示弱，两人就在空地“打”了起来。
没开始多久，身后传来一句：“干什么呢！小姐在养病呢，容不得你们在这胡闹！”
是总管，辅助宁府大夫人的管家。
小厮们赶紧低头认错。
“去后院搬东西去！”
陈总管指挥道。
骤然听到假山后一阵急促的鸟叫，他猜测是有信鸽来了，穿过果树时被府里的猫缠住，于是像那方向走去。
“哗啦”。
本该在闺房养病休息的小姐从假山旁的小洞出现，她弯着腰，一手托着几个刺绣挂件，另一只手提着裙子，先是左顾右盼了一会，确认没人发现她，再一口气冲回小院。
“小姐！”
刚关上门，就听见自家婢女砚情的呼声。
宁嘉善转身，向她点点头，“果然还是热闹的地方适合我。”她回想白天的场景，感到一阵心满意足，下回的出行也得快些准备，整日呆在府里，一点意思也没有。
“小姐，先更衣吧，衣裳上沾上一些土了。”
“等一下，先帮我把这些放起来。”
宁嘉善的腰带上全是刺绣挂件和本身系在上面的玉佩，几件物品时不时碰撞，声音意外地和谐。
砚书接过，先收到一个巨大的玛瑙材质的盒子里，又想到什么，连忙去打开原本紧闭的窗户。